《卿心那点小九九》初夏未晨

9、重逢

　　内城的西厢，皇家的地方，只有有官阶的人才能来到。夜间的皇城，有规律的点着灯火，是世间美丽的地方。忽闪忽闪的灯光背后，几家的悲伤，几家的闺怨，几家的起起落落？当官的，入宫的，还有游走四方的，不一样的心情在这里汇聚，要是有人愿意为这里写一部传，故事定当比市面上的那些说书故事还要精彩。沉浮沧桑的，是那么多人的命运，和时代的愿望。
　　一座院城，书写着这个国家的悲伤，就是眼前这个里弄错落有致的地方。
　　裴兰卿很熟悉这块土地。但并不习惯，偶尔攒动的人头。他没有想到，来拜访天九的人还真不少。裴兰卿正面遇上了王将军的长子王真。
　　“兰公子。”王真道。
　　“好久不见。王少为何会在这里？”裴兰卿作了一个揖，道。
　　王真笑了笑，道：“你又为何在这里？”
　　裴兰卿想说自己是来看朋友的，但转念一想，若如此说，更易被人当作来攀附之嫌，也只好默认了王真的反问。
　　“哎，”王真叹道，“我父亲和我说这先生如何神乎其技，我也特地来拜访。只是不知道，先生竟然闭门谢客，好大的架子。”
　　裴兰卿想了想，道：“看来我和天九先生没有缘分啊。”
　　王真摆了摆手，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裴兰卿笑道：“不世出的人，自然有她的道理。”
　　王真笑了笑，道：“替太子看病是大功，我们来庆贺一番又怎样？只是这宦海沉浮，她一个人清高，连那……都斗不过。”
　　裴兰卿知道这中间的空白指的是谁。说实话，他也为天九担心。齐安这些年在国主面前极为受宠，凭空跑出来的天九明显是来抢饭碗的，也不知道年纪轻轻的她，能不能敌得过宦海多年的齐安。
　　只是此时她闭门谢客，裴兰卿也不想打扰她。也许这么多人来访，她也累了。也许，她会把她也当作那些，想要收容她，为自己利益着想的吧。
　　当时她说要做他的门客，他没依。如今她立大功了，他又跑来找她……裴兰卿有点头疼，晃晃悠悠地走着。
　　“喂，你再走可要到这皇宫的禁区了。”一个女娃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裴兰卿猛然回头：“阿宝？”
　　“我叫高晴。”高晴道，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过我小名确实叫阿宝。”
　　裴兰卿走上前，有些惊喜，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这魂不守舍的，连有人跟踪都没发现啊。”好听的声音响在裴兰卿耳畔。
　　“天九？”天九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裴兰卿身后。
　　“阿宝你先回去吧，替我挡一档那些人。”天九道。
　　高晴看了看两人，无奈地回去了。
　　“天九。”裴兰卿喊道。
　　天九不答，看着裴兰卿，过了一会儿，道：“你到是说话。”
　　“我……”裴兰卿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担心我。”天九道。
　　裴兰卿看着天九，笑了笑，道：“我和那些人不一样。”裴兰卿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这个事情。好像生怕天九觉得他也是来攀附的。不过话说出口，裴兰卿又觉得自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当然。”天九道。“我是你的门客。你来看望我是理所当然的嘛。”
　　“天九……”裴兰卿道。
　　“你除了喊我的名字还会干什么？”天九嘲笑道。“终于当上你们家的门客了。哈！”
　　“我……我担心你。”裴兰卿突然转换了话题。
　　默了默，天九道：“我也担心。”
　　“啊？”裴兰卿有些疑惑。
　　天九道：“我的卦象告诉我，我会有一劫。”
　　裴兰卿想了想，道：“不是说，既然有结果，就一定有破除的办法。”
　　天九摇摇头，道：“破的方法很简单，远走高飞。可是我做不到。”
　　“天九……”裴兰卿很担心。
　　天九道：“如果我能过了这个劫，或许我就会告诉你。”
　　裴兰卿道：“天九，没有什么事情会大不了的，我会帮你。”
　　天九摇摇头，道：“不用了。我的劫，终究要我自己去渡。”
　　“天九……”
　　天九突然骄傲起来，道：“我是要承大任的，一个小劫，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你需要，”裴兰卿道，“我想我的父亲会帮你的。”
　　天九摇摇头，道：“都不需要。”
　　“对了。”裴兰卿道。“我遇到了裘得。”
　　“谁？”天九道。
　　裴兰卿道：“就是那个骚扰高家村的‘狐妖大仙’。”裴兰卿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告诉了天九。
　　天九道：“如果是这样，他倒不像是个能人异士。”
　　“这样。”裴兰卿有点失望。
　　天九道：“但他一定知道一些东西。我这几天特别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拷问他们。”
　　裴兰卿点点头，道：“嗯，没有人能在你面前撒谎吧。”对于这件事情，裴兰卿是亲身体会过的。
　　天九笑了笑，道：“不过不要紧，既然被你碰到了，我想你肯定也有手段让他开口。”
　　“额……”裴兰卿道。“我当时没在意，就把他交给了官府。然后，让他跑了。”
　　天九没有裴兰卿意料中的吃惊，而是说道：“他心虚了。”
　　裴兰卿道：“那现在怎么办？”
　　天九想了想，道：“看来要靠你帮我了。”
　　裴兰卿摇摇头，道：“本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天九点点头，道：“现在看来，这个人知道的事情，可能比我想象中还要多。他东窗事发后，没有跑路，反而回到京城。胆子这么大，后台不小啊。”
　　裴兰卿道：“我立马下令全城搜捕。”
　　天九摇摇头，道：“做做表面功夫就可以了。”
　　“为什么？”裴兰卿问道。
　　“之前你已经打草惊蛇了。”天九道。“全城搜捕的情况下，他应该不会再光明正大的出来逛了，而极有可能躲在对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裴兰卿点点头，突然道：“我明白了，可以让他觉得安全的地方，一定是我不能碰的地方。”
　　天九道：“你蛮聪明的。”
　　“你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么。我还正想提醒你，不要树大招风。朝内很多人你惹不得。”裴兰卿道。
　　“谢谢。”天九道。“至于那个裘得的事情，得麻烦你多方打探。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他在哪里。”
　　裴兰卿道：“他会在哪儿？”
　　“就像你说的，你的身份不能碰的地方。”天九道。“就从这皇宫查起吧。”
　　“……”
　　天九道：“我是认真的。”
　　“天九……”裴兰卿犹豫着，又道。“好吧，就当为了高家村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刀山火海，我也得查下去。”
　　天九点点头，道：“找到他在哪里后，千万不要妄动，盯住就行。我想，也只有我有办法让他说出我们想要的东西。”
　　裴兰卿沉默了一会儿，道：“所以，你会等到我找到裘得的那天？”
　　天九愣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裴兰卿是担心自己活不过自己说的那个劫，笑了笑，道：“我可以的。”
　　“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我就一定查下去。”裴兰卿道。
　　天九笑了笑，道：“这样的誓言很重的。”
　　裴兰卿道：“与你相熟不过数日，却很想和你做交心的朋友。”
　　天九偏头微微一笑。
　　那一刹那，裴兰卿忽然觉得好熟悉。
　　一个小女孩远远的，跑过来。
　　天九看了看，道：“能让阿宝慌成这样的，一定是我拒绝不了的客人。”
　　裴兰卿道：“我也得走了。宫中人心险恶，你要多加小心。”
　　天九一笑，转身离开。
　　裴兰卿看着天九离开后，却突然想起来，天九低头的侧颜的样子，和阿同哥哥好像。虽然那张脸，在裴兰卿的脑海里，已经是一个模糊的印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