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那点小九九》初夏未晨

15、午夜的铃铛人

　　躺倒床上的时候，天九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她知道，更大的困难还在考验她。现在，她只能趁着一会儿的空暇，多休息一点。
　　对方是谁，天九心里实在没底。但是既然对方期望能够处置天九，就绝对不会停止。更大的刺杀任务很快就要来了。再次之前，她需要确保自己的安全。确保自己的安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裴兰卿安顿好，不要拖自己后退。虽然裴兰卿很想帮一点忙，但是天九一口咬定，有他在会拖后退。第二件事，就是她将阿宝送到裴兰卿手下。天九并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她需要确保不伤害身边的人。
　　她现在需要等待。等待对方的再次攻击。
　　睡眠正深处时，几声铃铛声传入了天九的耳中。忽闪忽闪的声音，然而每一下都十分清澈。
　　天九并不急于睁开眼睛。一来，她确实困得不想睁开。二来，她更相信自己感觉到的，而并非看到的。
　　人们喜欢用眼睛来欺骗自己。
　　看见的，都是别人希望你能看见的。
　　如果要找寻真相，就要忘记自己的视觉。
　　铃声愈演愈烈，仿佛在绕着天九的厢房转动，变化速度极快，绕着一圈又一圈。
　　混沌中的天九似乎有些迷糊。天地间，只剩下了那不断变化的铃声的位置，和她。不过越是如此时刻，越要冷静。她逼迫自己静下来，在变化中寻找不变的东西。
　　周围的气流被铃铛打乱，仿佛构成了一个旋涡，围绕着天九转动。这是要将她困住，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
　　背部的蛇毒隐隐作痛，仿佛千万条毒蛇听到这铃铛声后，在天九的身上爬动。
　　不能，不能再沉睡下去。她要醒来，去看清这个世界。
　　可是她不能操控自己了。
　　除了意识，她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东西。四肢不是自己的，疼痛不是自己的，甚至连那萦绕耳畔的铃铛声，仿佛都只是另一个人在听。
　　天九不蠢。她很快知道怎么办。敌动，我也动。既然比拼的是意念，那就让自己的意念超过行径的距离。让速度超过别人的速度。那在自己眼里，所谓的飞速，也只是静止的物象，甚至在倒退。
　　当思想超过速度的时候，再快的变化都是定格。因为她就是速度。她就是变化。她的意念比铃铛的变化还快。
　　她能感受到铃铛每一瞬的摇晃，她能感觉到一个铃铛人，正在聚精地看着她。
　　团团真气在天九的十指兰花间汇聚，团生出令人战兢的能量。一挥手，便朝四周撒去。十二宫的位置，天九准确无误地击打在了铃铛之上。十二片铃铛欢快着，瞬间摇晃，被碾成粉碎。只剩下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
　　天九猛然醒来。
　　四周安静的初期，并没有什么铃铛，也没有铃铛人。还是这个皇城，还是她刚刚熟悉的厢房。
　　刚刚那一切是梦？
　　那一阵阵铃声仿佛还在耳畔回荡，但是仔细听闻，确实皇宫外院的戒备森严。
　　几声悉窣的走动声传入了天九的耳朵，隐约还能听得那人手腕上晃动的铃铛的声音。
　　天九坐起身来，轻轻翻开榻边的窗墉，翻身而下。
　　宫廷之内戒备森严，可是居然还有人敢在这里布阵——虽然，在宫廷的戒备之下布阵对天九来说，也并非难事。
　　宫苑的路错综复杂，天黑之下，来人极为容易躲避，天九的追踪完全靠嗅觉。仿佛那个人对天九有着天然的磁力。
　　几番追逐之下，天九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不急于迈步，也知道并不用迈步了。她所处的石阶忽然拆列成了一个圆形莲座，拼接的石砖却高低不齐，像是一个石阵。周围却忽然多了几条红绳，私密的连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几何图形。
　　“八卦？”天九暗道。
　　八卦方位出都挂着一个大铃铛，铃铛周围有几个小铃铛，跟着一起晃动。
　　“铃铃”的声音在四周蔓延着，透过石阵的回声，激荡在天九的身上。每一下，都像是一柄剑，晃过她的身子。
　　天九一笑。“如果想用这么一个蹩脚的阵法就困住我陈天九，那真是弥天大错。”她心中暗想。
　　右手一翻，是团团的火花在天九手中冒出。她是能驾驭火的人。
　　五行相生相克，金属的铃铛最怕的，自然就是火。
　　那红色的怪物在天九手中幻化成八束耀眼的光芒，巧施咒语，就往八个方向击去。
　　石阵却突然变化，几个石阶高高升起，挡住了火苗的袭击。几点火种在石头上扑腾了几下，黯然消去。
　　“有趣，有趣。”天九道。
　　却双手运力，生出了两道火丈，一下子，围成了一道圈。既然不让她烧掉你的铃铛，那就连你的石阵一起烧掉吧。四周的温度迅速上身，天地没有黑白，没有上下，没有正反，只有那无穷无尽的大火。
　　人类最初的繁衍是从学会了控制火开始的。火，是人们学会生存的基础。那无穷无尽的火光，只是大自然的物质和人类的眼睛开的一个玩笑，它看起来是真实的红黄色，却又怎么都抓不到。
　　就是这样的红光，燃烧着这方寸之间的土地，这是要将山河都烧碎的温度。
　　几个人能预想到，并不高大的天九体内，竟能有这样的能量。
　　土石分裂，碎成沙子。晃得不受控制的铃铛最终一点一点的融化，成了地上的一点熔流。整个阵法，也就如同一张易碎的纸，在大火之下，消失殆尽。一眨眼，又回到了那个幽暗的宫廷后院。
　　一个身影掠过，天九下意识躲开了身子，从地上捞起一块石子击打在那人身上。
　　擦身而过，那人腰上挂着的铃铛顺势而落。
　　铃铛落在了天九的左手，右手，天九已经扣住了那人的双手。
　　盯着那人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伸手扯下那个人的面罩，却不防一瞬间，那人口里吐出了一把面粉。天九措手不及，双眼被面粉刺激得睁不开，连连后退了几步。却不防那个人一下子击中了天九的背部。
　　天九踉跄了几步，倒在了地上。被蛇咬过的伤口并着这一下重击，使得血液一下子涌到她的头部。
　　她头很疼，很重，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一阵阵痛，天九从睡梦中惊醒，额头上还都是涔涔的冷汗。
　　环顾四周，却发现她躺在西厢她的屋子里，阿宝正端着一碗热粥进来。
　　“天九姐姐，你醒了。”阿宝道，“昨晚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昨晚？那一场是梦？睡前的，都是梦？
　　阿宝见天九脸色不好，道：“我不放心姐姐，一大早就回宫了。”
　　天九摸了摸阿宝的头，道：“没什么事。吃饭吧。”
　　正准备起身，一只精巧的铃铛从她的衣袖间掉落。
　　“这是什么？”阿宝好奇地捡起了那一只铃铛。
　　这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