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路卿卿

4、《冷暖》第四章 物是人非

　　chapter 4物是人非

　　“2015年2月18日清晨7点一刻，天晴，微风。昨天晚上，他突然跟我说大年夜要去他爷爷奶奶家吃年夜饭，我知道这是要带我第一次见他家里人，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是一晚上紧张地睡不好，这感觉就像是高考前的夜晚，胡思乱想、辗转反侧。
　　刚刚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得知我要去他家过年，嘱咐我要穿着得体，要笑脸迎人......她说了很多，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虽然叫她放心，但是我的一颗心怎么也放不下。或许我该问问张秉麟我该注意什么。”

　　合上日记本，走出房间，我在他的房间找到了他。他醒了，头侧靠在床头上，面向窗户。我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在看什么，在想什么，我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所以，我静静站在房门口，看着他的后脑勺。
　　他终是发现了我，那一霎那我彷佛看见了他脸上盛开了一朵向日葵，那样得灿烂，就像是看见了阳光，在我面前尽情地绽放。我从来没在他的脸上见过这样的笑容。我有点踌躇，一步步走了进去。“早。”
　　他的笑容也只是一霎，见我说话，就平淡地回答说：“早。找我有事？”
　　我想摇头又觉得应该点头，就停下走步站在那没动也没说话。
　　“过来。”他朝我招了招手。于是，我踩着步子走到了他的床边。
　　“冷不冷？”他说着握住了我的手，自言自语说了句手好冰，就把自己的身体往里面挪了挪示意我到床上去。我没有多想就躺了上去，跟他一样靠着床头坐着，他把被子分了一半给我，盖在我身上，身体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我的手紧紧抓着被沿，想着要怎么开口。
　　“我平时跟家里人很少来往，只有节假日才会回去吃饭。”他突然说话的声音截断了我的思维。可是我不是很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不是一家人嘛，什么叫很少往来？我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问他为什么。
　　等了很久，他都没有给我一个回答，眼神不是那么的明亮，有点迷离。我侧头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打破这份安静。
　　“因为我初中就被送去国外，大学毕业才回来，跟他们生疏了。”他终是给了我一个回答，我虽然还想问为什么会在初中就被送去国外，但是没有问。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相亲时的画面。

　　那天天气不好，我本来是不情愿去相亲的，总是怀着自己的心思不想谈恋爱，可是这次妈妈爸爸态度异常强硬，于是我就硬着头皮去了，想着当场拒绝就可以了。
　　从公司赶到他选的咖啡厅时衣服和头发有点湿，我一身狼狈的出现却看见咖啡厅只有他一个人坐在窗口。
　　他端着咖啡杯，望着窗外，像是在欣赏景色。既然只有他一个人，那么就是他了。我走到他的面前，他才注意到我。眼神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就面无表情地跟我说“请坐”。
　　我忘记了我当时是怎么介绍的自己，但是我记得他的介绍：“我叫张秉麟，其他的身份不重要。”当时我听了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真有个性，转而想到他的其他身份就发现了他的低调与谦虚，不得不说自己对他有着浓厚的好奇。我们聊了半个多小时，大多数都是我的声音，他会时不时给我一句“嗯”。这反而让我感觉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所以我没有拒绝他。而他最后离开之前给我的话很让我震惊：“跟你呆在一起很舒服，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会结婚的。”

　　“那我晚上去你家要注意什么？”我回过了神，看着他的侧脸问。
　　他听见我的问题也把头转向我，神色坦然：“不需要注意什么，也不需要看他们的脸色，我不在乎他们的想法。”
　　“嗯？”我不是很理解他的话，但是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眼神就定在我的脸上。我想到了那句“其他的身份不重要”，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低了低头，“噢”了一声，随后不等他再说什么，就找了个做早餐的借口下了床。虽然很温暖，可是不能贪恋，因为当形成了习惯就再也改不过来了。

　　晚上来的很快，我们两个五点才到他爷爷奶奶的家，在这座城市的另一头，别墅临湖，绿意盎然，静谧安详。
　　他手上的伤已经好了，摘掉了纱布，看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能隐约看到一片淡淡的阴影。我站在大门口看他停车。环顾四周，能看到精心侍弄的花花草草，如果老来住在这里内心该是怎样的平静安然。“走吧。”张秉麟一手拿着礼品，一手牵起我走向那个大门。
　　我看着那扇门，突然在想，那个门拉开之后，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呢？

　　可能刚刚所想就是冥冥之中的预感，等待我们的是个意外惊喜，对于他的惊喜，对于我的意外。
　　一个年轻的女子拉开门，朝着张秉麟笑着叫麟哥哥。我打量着她，穿着很中性，笑得很爽朗，给我几分男子的豪迈之感。

　　我看着她一步步走近我们，拿过张秉麟手里的礼品，拉着张秉麟的那只手蹦蹦跳跳地走进去。我像是个累赘被张秉麟拖入了他的家，我想甩开手却在见到里面的情形之后不能动作。

　　围坐在沙发上的人看见我们三个停止了交谈，以诡异的目光看向我们，特别是看向我。
　　“阿姨，麟哥哥回来了。”是那个女子的声音，我在她眼中似乎是隐形人。
　　“那我们开饭吧。”如果我猜的没错，说话的应该是张秉麟的妈妈，她可以无视我，可是我不能。我走到张秉麟的身边，以我的猜测叫她，她没说话，我继续猜测着叫了所有的人，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竟然是这样的独白。
　　“这就是夏莹吧。”等我叫完所有的人，终于等到了一个回应我的声音，看过去，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张秉麟的奶奶，我朝她笑着点头。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他的家人，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对我来说都是感激的。

　　张秉麟从进门之后一直没有说话，却在奶奶说完话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甩脱了那个女子拉他的手。我看见那个女子当场变了脸色，瞪着我紧抿着双唇不说话。

　　“朱倩，麟儿，吃饭吧。”张秉麟的妈妈，面朝张秉麟开口，除了最初意味深长的一眼，再没看我。看来连让我迎合她的资格都没有给我呢。我想起了早上张秉麟对我说的话，假装不在乎他们的态度，从容地跟在他的身后走向餐桌。

　　“麟儿，你第一次带夏莹回来吃饭，奶奶有礼物给她，你们一会吃完饭别急着走。”我不知道张秉麟的奶奶为什么会在刚开始吃饭就说了这句话，但是张秉麟应了声，奶奶看向我，我点了点头。
　　一顿团圆饭，却只有朱倩一个人在逗大家说话，她似乎很熟悉这个家，跟每个人聊着家常，而我的存在似乎有点格格不入。
　　“麟哥哥，你还记得我五岁的时候翻了这里的围墙吗，为了溜进来找你玩，半夜里翻围墙，叔叔还以为家里进了小偷，是你第一个发现我，把我藏在你的房间里，还对叔叔说是一只大野猫，哈哈。”朱倩回忆着小时候跟张秉麟的趣事，那时候的张秉麟显然跟自己想象中的相去甚远，原来他的冷淡并不是天生。
　　“你们还记得麟儿有一次为了一只垂耳兔把朱倩弄哭的事吗。朱倩一直是在男孩子堆里长大的，从来不哭的，只会跟着他们打架，就那次哭的最惨...”张秉麟妈妈也说着张秉麟小时候的事，可是我发现张秉麟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大家讲的不是他一样，不仅不开口，连一丝笑意都没有，我有点疑惑。
　　“麟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去海边吗，我本来前几天想找你去日本旅游的，可是你最近都在忙什么，怎么打你的电话也打不通，我上次去你公司找你了，可是你的秘书告诉我你已经休假在家了。”朱倩有意把话题引到张秉麟的身上，我又怎会不知，我慢慢地嚼着菜，掩饰着自己的失落，这一顿饭倒真像是特意为他俩准备的了。

　　“麟儿，朱倩问你话呢。”是爷爷的声音，爷爷和他爸爸对我的出现一直不曾表过态，爷爷说话的神情跟张秉麟平时的神情一摸一样。不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说话也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果然是子孙，我心想。

　　我转头见张秉麟冷着脸连搭理一声都无，心里有点不好受，下意识地碰了碰他放在桌上的手，他看向我，突然向我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我很意外，他的家人更加意外，我发现他们都看着我，包括朱倩。我不明白他们的眼神，更不明白张秉麟的做法。他在为我驳面子？

　　“爷爷，我们听见了。你们说，我们听着呢。”他说的是“我们”，到这份上了我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麟儿，你大了，你的事你自己定夺吧，我和你奶奶老啦，只要看你们过得开心就好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话却让我听出了几分意思，没有想到张秉麟的一个动作就有这样的效果，我看了看他，见他的眼神也停留在我身上，一如当初我看见的白凯成定在沈甜甜身上的目光，不知从前他是否也是这样。

　　一顿饭吃完，再无波澜，晚饭后，奶奶当着大家的面把她送我的礼物拿出来，打开檀木盒子，我看见了一串玉制的佛珠，有点意外，我看向张秉麟。
　　“谢谢奶奶。”这是张秉麟给我的回答，我自然听话地收下并向奶奶道谢。“妈！”我不明白为何张秉麟的妈妈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想来这个佛珠意义非凡，我把檀木盒子捧在自己的手心，目光扫到了朱倩一抹怨毒的眼神。
　　“萍儿，有些事不能强求的，得顺应天意，麟儿，你也要记住我的话，不可强求。”奶奶讲出了一句超脱的话，我不是很明白，但也不是那么的混沌，有些事情呼之欲出。

　　“麟哥哥，你不会一辈子不理我了吧。”朱倩在这个时候突然的开口，我看向身边的张秉麟，似乎有点期待他的反应。我看见他的眼神似乎有些闪躲，他看着朱倩的脸，几秒之内居然换了好几种表情，从思索到皱眉到微笑，我看见他张口：“怎么会。”
　　对呢，怎么会。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使他有不一样的表情。我仿佛觉得自己手里的盒子千斤般沉重，到底谁是那个强求，我不懂。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他的家人道的别，怎么出的他的家门，怎么上的车。等我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车厢里了，才几天时间我觉得就像是过了几年，难道我在他身边会有度日如年的感觉吗，甚至觉得自己长大了好几岁，怎么会几天之内自己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呢。以前的我想的很单纯，我们之间并无太多的感情纠葛，只是为了各自的家庭，然后结婚组成一个家庭。可是几天里全变了，他对我的刻意为之、对我表现得喜怒哀乐，我似乎很受用，有时候还会在乎他，就好像已经觉得他是我的所有。可是刚刚，我发现，我并不是唯一那个会使他便脸色的人。
　　“这个给你。”我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张秉麟，我只是想起了刚刚朱倩的眼神觉得这个是一个烫手山芋，接下也是因为他，现在自然得给他。可是他没有接，他扫了我一眼，发动了车子。“奶奶给你的，你收好吧。”
　　“这个佛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我的问题脱口而出，以前觉得自己不能过多干涉他，可是今天，我决定任性一回，因为有些事情我太想知道了。
　　他很认真地开着车，目视前方，一脸严肃，过了很久才回答了我一声“没有”。
　　噢，没有。我握着盒子，不再出声。
　　如果要为自己今天的失常找个理由，那么我想我是嫉妒了。对，就是嫉妒，只有嫉妒。
　　“你为什么不问我关于朱倩。”车厢里突然传出他的声音，我的眼神停留在窗外的风景上，不曾转移。“可能是不在乎吧。”我回答道。
　　我说完就听见车厢里响起了熟悉的音乐，beautiful in white 。我想到了一个问题：When i am beautiful in white ,where are you

　　回到家已经近十点了，本想跟他一起看春晚跨年，可是如今早已没了兴致，我没有跟他说话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也没有叫住我。
　　房间很大，很冷清，我打开电视看着演员为了逗乐我们这群看春晚的人费尽心思，可是我怎么也笑不出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
　　我给沈甜甜和林思橙发短信祝他们新年快乐，很快得到了回复。沈甜甜发起了三人视频通话，我自然接受了。
　　“夏莹，我发现这不是你的房间哟，你还在张秉麟的家里啊。”林思橙许久没和我们联系了，自然不知道我最近发生的事，沈甜甜笑着给她解释了所有的事。两个人透过屏幕向我送飞吻：“么么哒，夏莹，2015，你要幸福噢。”
　　看着她们两个的样子，怎么能不动容，我同样笑着大声回答：“2015，我们都会幸福的！”其实，我原本想在12点的时候把这句话亲口告诉张秉麟，可是现在...
　　我听见窗外响起了很多的爆竹烟花声，12点了。我们三人跟之前的每一个年一样，互相道新年快乐，说着各自最美的愿望与祝福，然后挂断了电话。
　　手机从这一刻起，一阵阵的震动，很多的祝福，很多的喜悦。可是唯独没有张秉麟的，即使在同一个屋檐下，我都觉得自己跟他隔了很远，明明这是最好的和好的机会，可是他就像是蒸发了一样。我不懂他，我曾经以为只要自己愿意去靠近他就能看懂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多么幼稚。我在靠近，他在忽远忽近。
　　又是一阵手机震动，我一把拿过手机，有点激动。
　　“莹莹，2015年你会找到自己的良人，祝你新年快乐。”看着这条短信，我久久没有回复，会这样叫我莹莹的只有李牧，他也曾说过要做我的良人。来自于大洋彼岸的祝福，李牧，不是找到自己的良人了吗，你现在很快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