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住尘香》萧露湑

5、五

　　近来，朱颜总是觉得没劲。马上就要会考了，语、数、物、化、生、历六大科砸下来，想起来都有点头晕，更何况会考之后又是分班考，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朱颜真的快崩溃了。
　　转眼又到了星期天，朱颜没去上网，乖乖的呆在家里看书。会考迫在眉睫，压得朱颜有些负荷不过来，然而脑子却总是不听使唤，越是压迫就越想偷闲。抱着书坐在写字台前，嘴里背着含糊的字句，眼神飘过书本，定在桌上某个不确定的角落，思绪不由自主地滚动起来……
　　那是高二下的一个早晨，初夏始至，炎热却已悄悄袭来。朱颜背着鼓鼓的书包，手里提着头一天晚上放在冰箱里冻好的泉水，出了家门。
　　最近天气渐热，小卖部里的水总是不够冰凉解渴，所以班上好多女生都自备冰水，既省钱又卫生。朱颜是最大众化的女生，这一点群众化特色当然会体现到她的身上。只是那冰水瓶外蓄积的水滴，总给携带带来了一丝不便。
　　朱颜照往常的时间，七点准时到了临家的站台，坐上迎面驶来的巴士。出门时还颇干燥的袋子，此时已蓄满了薄薄的一层水雾。找了个靠门傍窗的位子坐稳后，朱颜小心地把裹着塑料袋的水瓶托在手上再搭在大腿上的书包上，生怕水滴浸到书包上。
　　车在路上前行，不急不徐，有规律地在每个站台前停下、开走。朱颜一直注意着水滴的动向，凭着感觉知道大概到了哪一段。低着头的她，只看到各色各样的鞋子下去了，各型各式的鞋子又上来了。
　　冰水在温热的空气中融释，瓶外的水滴像汗一样地一滴滴溶入朱颜的手心。估计再多就要溢到书包上了，她把袋子移到了右腿侧的空地上抖了两下。
　　一双熟悉的布鞋，一件熟悉的T恤，望着站台上那张熟悉而有陌生的面孔，朱颜心一惊，急忙转回头来。
　　这样……不太好吧？朱颜百感于心地回过头去，望向已在车门边站稳的向峰。
　　向峰似乎也有一丝惊讶，但他的表情太淡了，淡到几乎不存在，亦或是根本就不存在。朱颜想像平时对待普通同学一样展颜微笑，但她却怎么也笑不自然，自己都觉得别扭。
　　向峰朝朱颜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问好，直接在她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了。
　　朱颜在沉寂而凝滞的空气中，拖着尴尬的笑容转回身，双手把水瓶握得紧紧的。
　　车继续前行……
　　自己的坐垫跟着身旁体重的下压轻动了一下，那一瞬间，朱颜甚至听到自己心弦嘣地响了一声。
　　车继续前行，两人之间充斥着寂谧，或许还有尴尬。朱颜双手紧握着水瓶，水一滴滴地浸湿着书包……
　　朱颜看看自己的手，看看前方，看看右边的窗外，东瞥西瞅，就是不往左边瞧。偶尔偷偷用余光瞄一下向峰，他什么也没做，只坐着。像是在发呆，朱颜想。
　　终于到了学校附近的站台，车停稳，向峰迅速地起身，径直地踏出了车门。
　　下？不下？
　　学校附近有两个站台，朱颜向来习惯走这边，但是，向峰也要走这边……朱颜矛盾起来。下？多尴尬啊，那气氛实在不想经历第二次！算了，还是走下一站吧。
　　向峰走出车门，挤过赶车的人群，在站台上站稳了转身看时，却不见朱颜。到处寻找，却发现她仍旧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上看着这边。
　　朱颜看到向峰转身找她的举动，当时就怔住了。等回过神来，车子已发动，朱颜把刚准备站起来的身子又安抚了回去。
　　第一次自然地对上向峰的眼，微微抬起手摇了两下，指了指前方。还来不及看清向峰的表情，车子已奔出了好几米。
　　朱颜到站下了车，三步并两步地往学校赶，希望在两条去学校的路的岔口上遇到他。结果是不如人意的，她，没能遇上。
　　走进教室，才七点一刻。教室里只有高谦等几个惯于早到的同学。
　　“来了？”高谦在问过好后，就被朱颜拉住说起了刚才在车上遇到向峰的事。过程当然是拈轻避重，加入了夸张，把一幅仿佛浪漫的公车情缘说成了周星驰的无厘头。高谦被朱颜所描述的向峰转身那一段的夸张手法逗笑了，咯咯地乐了半天。
　　看着高谦开怀大笑，朱颜反倒在一边含笑回想着向峰转身的那一瞬间。等高谦笑完，朱颜已拿起一本书，习惯性地往门口走去。
　　快走到门口时，向峰刚好进了教室。四目相对，朱颜又装作没看见地闪开了视线。
　　“刚才怎么没下？”朱颜没想到向峰会问她这样一个问题，她以为那样就结束了。
　　“……”朱颜移回视线，傻笑了两下，“哦！我习惯在那边下。”
　　……
　　朱颜为无意间想到的这一段插曲嫣然一笑。原来并不是一句话也没和他说过！
　　神思满足地归复原位，看着眼前的历史书，朱颜继续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