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住尘香》萧露湑

3、三

　　算算进这个班也快两年了，而朱颜还从未正式地和向峰说过话，想起来，也不禁失笑。

　　朱颜有时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倒了什么大霉，居然选择在这混乱的教育改革期间读高中。高一时教育局还口口声声地说着要搞大综合，要求学生不分文理科科抓，累得大家文不文理不理的，然后在高二下学期又改为小综合，大家不得不在高三前再分文理适应小综合的趋向。可以抛掉物理化学虽然让朱颜松了一口气，但想到高二白熬了那么久的理化，心里就觉得不舒服。再想到紧接而至的会考，分班考，更是高兴不起来。但最让朱颜烦恼的还是近来朋友间出现的某些小分合摩擦。
　　前不久的半期考试过后，朱颜被安排到了张霓的旁边，榆锦和王霁凑到了一块儿。
　　不知为什么，这一个多月来，朋友四人间的友谊越来越淡，还间隙地充斥着一种敌对的气氛。
　　原因归于半期考试，王霁奇迹地考了全班第九名，不仅别人，就连王霁自己也惊呆了。虽然一再地跟大家解释是抄的别人的，但榆锦心里还是颇为不顺，不停地在朱颜面前抱怨王霁背着大家偷学。结果没想到排座位时王霁专门把身边的位置留给了名次倒数的榆锦，榆锦这才消了气。
　　朱颜以为矛盾就这样告一段落了，但没想到更糟的还在后面。这次的问题不再只出在王霁和榆锦两人之间。
　　自从榆锦和王霁坐到前面以后，两人的关系莫名地亲密起来，渐渐地组织起自己的小集体，虽没有明显地排斥朱颜和张霓，但却因她们的过度亲近让朱张二人产生心感冷落。原来四人同进同出、同吃同玩，现在那两人独自快活去了，朱张二人心里自是不太舒畅，同病相怜地也独交起来。由此，四人关系渐疏，原本和谐的□□分裂成两个二人组。
　　榆锦和朱颜都是爱好文学的人，以前就经常讨论切磋，现在榆锦忽然坐到了前面，距离远了，两人不再能像以前那样无时无刻地不在谈天说地了。虽然和张霓也常聊天，但一谈到文学历史，霓却是一窍不通。再也没有以前和榆锦畅谈古今的那种高山流水之感，在某些方面，朱颜难免不感到孤独。加之榆锦又与别人那么亲热而忽略掉她，朱颜不禁心生妒怨。
　　王霁和朱颜都是好玩好吃的人，在这方面她们总能心意相通，加上王霁总是很迁就别人，所以朱颜也很乐于和王霁在一块儿混。记得以前放学后，经常和王霁一起去压一条名叫上海路的街道，因为那儿少有车人经过，异常安静，而且很像王霁故乡家门前的街道。
　　朱颜经常陪王霁去缅怀，在路上大家边走边聊，累了在路边的阶梯上坐一下，饿了找家路边摊吃点小吃，那段日子别提有多惬意！朱颜永远都无法忘记那段交心的日子，还有朱颜人生中的一个“第一次”。
　　那是一个日已挂西的下午，也是朱颜十六岁花季的最后一天。朱颜照常和王霁走在那条马路上，说着各自的心事轶闻。
　　在一家洗衣店前，王霁停住了脚步，侧身让朱颜从她书包里取一个口袋出来。朱颜哦了一声，伸手进王霁书包里掏了起来。在一堆书中摸到一个塑料口袋，里边装着粗硬布料的东西。原来她要洗牛仔裤！朱颜意会地笑了，一使劲把袋子给抽了出来。
　　看着手里的东西，朱颜呆了——那是一款样式简单独特，民族风格鲜明的单肩包，蓝绿相错的粗布，配以褐灰的流苏，以及墨褐的皮革，朴素大方，粗犷而又涵蕴精雅。朱颜第一眼看到时就爱上了，但一直碍于价格太高，没舍得买下来。两天前逛街时朱颜带王霁去看过，它挂在橱窗最显眼的位置，光彩耀人。今天路过那家店再去观包解馋时，橱窗那个位置换上了其他的包，询问过后方知那包已于几天前被人买走了。没想到的是它现在居然出现在了朱颜的手里，朱颜难以置信地愣了半晌。
　　“你……这……”朱颜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怎么说。她太惊讶了，她没想到王霁会突然抛给她那么大的惊喜。
　　“你带我去看这包的那天晚上我就去把它买下了，嘿嘿……没想到吧！”王霁得意地笑着。
　　“我太惊讶了！真的，”朱颜乐得不成样子，“我从来没这么惊讶过，这真的是我第一次那么惊喜！”
　　“呵呵……”王霁露出满意的表情。
　　“你怎么会想到送我包？”朱颜爱不释手地捧着包问道。
　　“那天看你那么喜欢，就决定买下来送给你了，正好明天是你的生日，就当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吧。生日快乐，又老了一岁哟！”王霁脸上的灿烂比天边的云霞还炫人。
　　“我太高兴了，我太喜欢这份礼物了，这是我人生第一份惊喜，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朱颜摊开手拥住王霁，那份激动不言而喻，“谢谢你，王霁，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份惊喜！”
　　那是朱颜一个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下午，一个朱颜刻骨铭心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