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住尘香》萧露湑

12、十二

　　就如同朱颜曾经说过的一样，她的恋爱轨迹突破了身边的生活范围，发生在另一个她不熟悉却也并不陌生的世界。
　　对于女人来说，李海是个不错的男人。他为人和气，细心体贴，但却不是朱颜想要的那个人。他与朱颜一直假定的那个他大相径庭，简直是两个极端。他没有黑亮的的皮肤，反而白皙非常；他没有强健的体魄，反而消瘦颀长。尽管他有一头散碎好看的头发，有一双星亮迷人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但他实在不是朱颜以为的那个人，一时间她还接受不了。
　　一次两人一同逛街，李海兴高采烈地给朱颜讲着笑话，朱颜一言不发地侧眼看他许久，忽然有感而发：“你的睫毛好长啊！”
　　闻语，李海抿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朱颜摸不着头地问。
　　“原来，你喜欢暗暗地观察我！”李海的眼睛笑得眯成一线。
　　朱颜见况，没有反驳，转回头，继续朝前走去。

　　恋爱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吗？
　　和李海约会过几次，但朱颜还是习惯不了现实的他。每次出去，他们只是逛街，没有一起看过电影，没有一起吃过冰淇淋，恋人该做的他们都没做过，甚至连手都没牵过。每次逛街，两人间总会有意地隔出好一段距离。每当李海想为朱颜买礼物的时候，都被她借故推辞掉了，她不习惯花别人的钱，所以总是避免着花钱的机会。她刻意地避免着他在她身上花费一分一毫，也许是她从不依赖人的习惯，也许从一开始她就绸缪着分离那一刻的洒脱。
　　除了张霓，朱颜的好几个朋友都见过李海。李海是公认的帅哥，朱颜不否认，却兴奋不起来。不能说反感，但朱颜却一直排斥着他，只因为他不是她想像中的那个他。这对李海是不公平的，朱颜抱歉、内疚，所以她尽力试着去适应全然陌生而又完全真实的他。她知道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所以在他身上搜罗着她应该会喜欢的因素，只需要一个就足够，然后她就会让自己喜欢上这个因素的主人。最后，她找到了一双漂亮闪动的眼睛，所以她相信自己喜欢这双眼睛就会喜欢上眼睛的主人。
　　没见过李海的朋友得知其为难得一见的俊男，都纷纷跑来向朱颜求证。那时的朱颜，心头居然泛滥着点点的虚荣，然后含笑回复：“别人都说不错，我不觉得，只觉得他长得有点斯文。”其实这也算朱颜的真心话，只是套上了不合宜的骄傲外套。
　　那时候的朱颜，已经渐渐融入了那个班，结交不少朋友。渐渐麻木的她，已经忘了什么是不甘。忘掉这些，她也就从容地在这班里存活下来。虽然有一段时间，在踏入这个教室的门时，她仍会顾忌别人是怎么想她的，重点班里的老同学是怎么看她的……
　　为什么会和李海在一起？朱颜回答不了。也许是难以面对拒绝带来的伤害，也许是为了那一时的虚荣，也许是怕了空虚，也许是……不管是什么，人生就是这样。人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人生回答不了那么多为什么！
　　扒在课桌上，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看着窗外天空，蔚蓝如洗。碧蓝中偶尔飞过一只小鸟，就如同朱颜此刻的心情，安宁无澜。垂下眼皮刚想睡觉，却被无情的下课铃声粗暴地打扰。挨过闹铃，以为可以安然入睡，谁知群众的力量不可小觑，硬是嗡嗡嗡地扰人清梦。
　　无奈地扒于原地，随意地扫视窗外。定睛看见对面楼走廊中站着朝朱颜傻笑的高谦，以及他身旁依旧波澜不惊的向峰。收到向峰的目光，朱颜的心仍旧悸动如常。悸动过后，心里忽然闪过李海的温柔的笑颜，一丝罪恶感顿时在心间蔓延。今时不同往日，不能再为那些有的没的胡思乱想了。收拾好自己的心绪，朱颜不想也没力气和他们打招呼，无视地换了个姿势，转开了头。
　　上课铃声哗然响起，老师进门便开始滔滔不绝，同学各行其事。朱颜依旧扒那儿，只是又换了姿势，继续看着窗外的蓝天，发着不知所谓的呆。偶尔忍不住，还是会偷瞄对面几眼。他仍旧是他，依然那么专注地平视前方。疲了，倦了，朱颜放下眼睑，闭目养神。
　　朱颜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她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她守侯多时的回眸已悄然而过。

　　放学回家的巴士上，遇到了朋友小丽，她就在高谦那班，已许久不见。一阵寒暄过后，便习惯性地道起东家长与西家短。
　　“你听说没？”小丽忽然神秘地说道，“听说最近向峰和林林在一起了！”
　　“……”有如晴天霹雳，朱颜惊得说不出话。
　　“就知道你不知道，这可是独家消息！”小丽洋洋得意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朱颜急忙问道，她急切想确定这信息的可靠度。
　　“期中林林分到我旁边坐，她自己跟我说的！”小丽一副此消息质量保证的模样。
　　“……”林林是校内外公认的大美女，号称倾城倾校的校花。虽说成绩极差，行为也不是很检点，风评一直不是很好，但照常理来说，应该是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她的。但朱颜还是不敢相信，她简直不能将两个人联系在一块想，完全不搭调。但更让她想像不到的还在后面。
　　“这个都算了，最无敌的你知道是什么吗？”小丽一脸崩溃样。
　　“什么？”朱颜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
　　小丽靠近朱颜，拉低她的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林林说她把初吻献给了他！”
　　朱颜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她的感受不只是惊吓过度。她脑子一片空白，差点没昏了过去。
　　“呵呵……”朱颜的意识被小丽的笑声拉回人间，见小丽不屑地笑道，“初吻？都不知道是不是处女了还初吻！”
　　朱颜当然知道这话的可信度，但不是初吻不代表没有接吻。她脑子里浮现出那肮脏的画面，恶心得她透不过气。
　　小丽在朱颜前一站下了，朱颜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却沉浸在那些令人作恶的幻想中不能自拔。
　　没吃午饭，朱颜早早地爬上了床，那些可能的场面漂浮眼前，挥之不去。辗转难眠，朱颜起身早早地去了学校。
　　没有乘车，朱颜安静地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看着经过的街景和人群，什么也不去想。平时遥长路程另一端的学校，今天转瞬即到，朱颜甚至没感觉到脚累。刚进校门，就遇见了平时想遇遇不到、今天不想却偏碰上的那个人。
　　向峰习惯性地冷脸点个头算是问好，朱颜不好回避，也扯笑点了下头。
　　校门到教学楼中间有个大操场，时间尚早，其间零星几人，宁静异常。朱颜和向峰并排走着，谁也没想要开口，沉默充斥其间。
　　“近来还好吗？”向峰突兀地冒出一句话。
　　“……”朱颜一时没反应过来，“哦，还好。”他也会说出这种话语？算是关心吗？恐怕只是闲来无事随便问问罢了。
　　“学习上……”向峰转头看向朱颜，居然微皱了眉，“有困难吗？”
　　“……”朱颜迷惑次看向他，交会他专注的目光，急忙闪躲开来，笑说，“没……没什么，都还好。”这算什么？同情还是侮辱？她还用不着他来提醒。就算他是好心，也用不着。想到那些纠缠她整个中午的肮脏画面，再看看他现在那一脸的诚挚，朱颜真想冷笑出声，然而心里却苦涩到疼痛。
　　“你……”向峰仿佛还要说什么。朱颜急忙打断他的话，说：“不好意思，我有些作业要赶，先走一步，拜拜！”说完，不等向峰回话，大步跑开了。
　　向峰站在原地，凝视她跑远的背影几秒，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