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与下乡》司徒马

9、第 9 章

　　“你到底想干什么？”，陈年年抱胸问坐在地上的汪睿，神色严厉。无奈汪睿半睡半醒，就算是醒了也是醉醺醺的，能问出个鬼来。
　　此时是夜里十一点，郭小凡已经猫回去，跟钱宁俩一人霸占一条沙发睡得香，呼噜声连天。原本汪睿也该是他们中的一员，如果陈年年没拿网线把他捆起来的话。
　　“这个录音笔里面的东西怎么删？啊？你醒醒……”，陈年年原本想直接毁了录音笔，又怕这玩意儿太贵，汪睿清醒过后要他赔钱。自己捣鼓了好一会儿，不得要领，那段录音倒是听了十几回，恼得陈年年只想踹醒郭小凡，再痛骂几句，或者揍一顿。
　　要是路江在就好了，陈年年想，两人联手，非得教训透彻了这小子。
　　“……”，汪睿不想说话，也压根没听进去陈年年的话，饶是双手被绑在身后，脑袋一歪也要睡着了。
　　这可急坏了陈年年，抓耳挠腮了半响，细想一会又上窜下掉起来。他不想害赵正威，但是这消息一发出去，赵正威肯定得遭殃，陈年年已经能预见赵正威被人唾骂的样子。
　　他好不知道公司有公关团队这种东西，还有种东西叫危机公关，一般处理的好了，坏事也能摇身一变成了好事。陈年年哪里知道，他当下只知道，赵正威的名声就要被这群人坏了，这群巴不得赵正威倒霉的小人。
　　这么一想，陈年年举起录音笔毫不犹豫地扔到地上，用了很大力，落地“啪”地一声，边角当即飞了出去。
　　汪睿吓了一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抬头瞅着陈年年，未几彻底清醒了过来，“我草，小朋友，你干嘛呐？”
　　“嚯！”，陈年年叫他吓了一跳，抄起另一条备用的网线又给汪睿缠了几圈。
　　“你干嘛！”，汪睿怒吼，跟条泥鳅一样满地打滚，没有一丝形象。不知道里间睡得正香的钱宁看到作何感想。
　　生怕这条“泥鳅”跑了，陈年年跟殊死一搏似的，拼尽全力又将汪睿绑了好几圈，这下可是服服帖帖的，又揉了个纸团塞汪睿嘴里，退到一边，蹲着看他，“对不起啊，我也不想这样的，不如你告诉我怎么删了录音，删了我就给你松绑……”
　　其间汪睿一直怒瞪着陈年年，几度气得仰头喘粗气，十分可怕的样子。陈年年跟他对视几秒，想也不想，闷头翻找第三根网线，很快又让他从格子间抽出来一条，比划着又要往汪睿身上绑。
　　汪睿彻底没了脾气，饶是他设想过一百种结果，也不会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竟然被一个小自己将近一轮的小子给绑了，用的还是网线，一圈又一圈！
　　“既然你不想说话……”，陈年年捡起录音笔要再摔一次，这一次摔完之后还用脚跺了几下，再捡起来将近支离破碎。
　　就在胜利在望的时候，楼梯口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这是追新闻归来的杂志社的人。
　　汪睿笑了，缩回酸痛的舌头，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滴，既恶心又可怖。
　　见他笑了，陈年年跑到门口，“嗝哒嗝哒”地将门上了锁，担心外面人还能打开，他又把打印机推到门口抵着。
　　眼瞧着陈年年晃嗤晃嗤地推着打印机，汪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间杂志社，除了几个没用的下属，最值钱的就是这台打印机，好几万。就买这的时候还跟钱宁吵了好几架，钱宁说五六千就够用了，汪睿非得买贵的。
　　“怎么办怎么办……”，陈年年嘀咕，陆续又把能能搬动的物件往门口堆。
　　陈年年想了很多，骂汪睿的同时也评估了自己的行为与违法还差多少，直到捶门的声音响起。
　　他擦干额上的汗，掏出手机拨了余辉的号，除了余辉陈年年实在想不到别的人。
　　这会儿余辉刚和赵正威分别，确定了第二天去民政局集合的时间，开车往家里去，“喂？陈年年？哦……什么……说慢点……什么？……什么！你现在在哪？在哪？我草！那小破杂志社我哪知道在哪！……你等会，”，好在导航仪上竟然有，“我马上就到！你这小子！”。
　　半个小时之后余辉才到杂志社，门口已经没人了。几个记者、摄影等了几分钟就各回各家，本来也没追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若不是汪睿说结束之后要开个会，都不会大半夜还往这跑。
　　但是直到门外传来余辉的声音，陈年年才敢开门，就跟盼来救世菩萨似的，差点热泪盈眶。
　　但是一开门，迎面就是余辉底气十足的“我了个草！”，他就是这么一路骂来的——我了个草，还有一个星期就结婚的男人，居然凭空蹦出来这么一个儿子，我了个草，这儿子居然都这么大了，我了个草，都能当自个儿搞基对象了草！
　　陈年年让他骂得措手不及，但也顾不得多想，指着汪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把他给绑了……”
　　“呵……”，余辉笑着点头，掐腰无语地看着陈年年，心说你小子还挺厉害，还知道先把人控制住，瞧这捆的，也够恶心……
　　他的笑原本还挺真心，在看到汪睿的脸之后突然变了味，余辉见过汪睿几回，那都是很久以前，这人跟踪的本事那可是相当了得。原本余辉还想拉拢汪睿，没事让赵正威上个头条什么的，也让汪睿这多赚点钱，所谓双赢嘛。可惜汪睿的小杂志社还是没能在淘汰的漩涡里存活，余辉环视一眼杂志社，动手给人松绑，一面解一面又在心底里夸陈年年，这叫一个心思缜密，捆成这般，就是发情的野猪也逃不了啊。
　　看余辉游刃有余的样子，陈年年进里间驮着郭小凡出来，那小子“丫丫”呓语，睡得可安宁。
　　“那，那就麻烦你了，我们先走了……”
　　“等一下……”，余辉沉声道。
　　陈年年转身看他，低头想想，“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再来了，”，走几步又回头加了句，“你别告诉他……就是赵正威，我只是过来看看而已，给你添麻烦了。”
　　余辉没话说，蹲在地上看陈年年走远。
　　几分钟后他就后悔了，不应该就这么让陈年年离开，也不应该在最后还拿责怪的眼神看他，等他追下去时，陈年年已经上了出租车离开。
　　这晚跟汪睿谈好价钱之后，余辉开车兜风，没着急跟赵正威发火，大脑不受控制地思考着，去哪碰上陈年年的几率更大。
　　他不能让自己理智思考，余辉知道，自己不应该还惦记着陈年年，毕竟他是赵正威的儿子，说起来也算是自己的侄子。但余辉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他追随心底的渴望，那个从一团乱麻中冲出来的三个字——陈年年。
　　“哪个年？”，余辉嘀咕。
　　时间是凌晨一点，路边灯火依旧通明，但是人迹寥寥，余辉打了个干巴巴的呵欠，毫无睡意，最后决定把车开去火车站。
　　他也是够倒霉的，眼球干涩地睁到凌晨六点，太阳出来，这也是怪不容易的，偏偏在陈年年同郭小凡进站的时候打了个盹，小睡了半个钟，白白错过了，之后又睁着大眼睛等到中午十二点，哪里有陈年年的影子。
　　“喂？余辉？今儿就得扯证你还来不来？”，电话那头赵正威问余辉。
　　“……”，余辉深吸一口气，又朝广场环视一眼，“知道了，马上就来……”

　　杂志社里钱宁一觉睡到中午，头疼欲裂，汪睿衣衫不整地躺在边上。惊喜地钱宁赶紧检查自己的衣服，失望地叹了口气。
　　汪睿的办公桌上还放着他跟余辉大半夜拟定的合约，余辉给汪睿一百万，外加十个赵正威的独家，条件是决口不提赵正威有儿子的事情。
　　“但凡以后听到半个字，我都会算到你的头上，”，扔下笔，余辉头也不回地离开，汪睿翻了条毯子盖在钱宁身上，自个儿硬生生挤了进去。
　　这一通闹的确达到了汪睿的目的，让杂志社继续存活下去，壮大。但过程有些糟心，汪睿并不觉得多开心，但他抱着钱宁的时候，又想着，姑且别去多想，毕竟日子又有了盼头。

　　火车上郭小凡跟个孙子一样，不敢看陈年年的眼睛，昨晚的事情他记得一清二楚。不过陈年年不怪他，毕竟要回家了，一身轻松。
　　“这趟玩的开心吗？”，陈年年坏笑着看郭小凡。
　　“开心？……哦，开心，开心，北京可好玩了！”，郭小凡会心地拍掌，“咯咯”地干笑。

　　余辉准备删了陈年年的号码，自打赵正威跟余穗扯了证之后。李小军常看到这么一幕，没人的走廊或是僻静的角落或是办公室里，余辉一手捏着手机，一手伸出一指，靠近屏幕又离开，靠近又离开，嘴里嘀咕着，“不不不别别别……不行！当断则断！……不！不不不……”
　　最后都以一句“我草你大爷赵正威！”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