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与下乡》司徒马

10、第 10 章

　　回大王村还没潇洒几天，高三的补习课就开始了，人性化的是，早上十点放学，下午三点上课——免得孩子中暑，社会舆论又起。
　　尽管这个时候除了某些家长和大部分学生外，大部分家长和少数学生都是希望补课的。
　　陈年年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帮，反正郭小凡站在前者那一帮，每天都在抱怨，路江则是后者，因为又能和大把女同学厮混。
　　“我草！绿豆沙买完了！热死了我不去上课了！”，郭小凡大手一挥，掉头准备走，没人劝他，又悻悻地转身，买了跟陈年年一样的雪糕。
　　路江拿了瓶冰可乐，他自觉跟这俩吃冰棍还要挑口味的小孩子不一样。
　　三人上学路上一定会从食堂穿过去，买点冷饮，解暑用。
　　“我走了，拜拜，”，楼梯口路江跟俩人道别，他脑袋顶用，读的是重点班。据说这班里最差的学生最后也能考上重点大学。
　　又据说，一个班都是书呆子，除了路江。因此路江便成了学校的名人，脑袋好，稳居年纪前十；长得帅，基本全校的女生、少数男生都暗恋他；体育好，光看他故意露出来的二头肌就知道。
　　这是默默无名的普通班中游少年陈年年与郭小凡望尘莫及的。
　　“哎，他肯定是要去北大的，”，郭小凡道。
　　他是没指望了，能混上省师范就够够的了，只可惜当初也是说好，就算上了大学他们也不会分开。
　　不过就算一路捆绑着长大，终于一天也是要分开的，就算是亲兄弟也有各自成家，分别的时候吧，郭小凡闷头想，那就谈恋爱，做夫妻不就得了？哦，那也不行啊，也得是一男一女啊。
　　“你还想上几层呐？”，陈年年笑着问郭小凡。
　　不得不说，郭小凡不淘的时候正是呆萌的一塌糊涂，陈年年跟路江都有同样的感受，可惜以前的郭小凡可是用生命在淘气找打，呆萌的时候很少。
　　所以没事干的路江总爱逗他，看着郭小凡上蹿下跳吹胡子瞪眼才就觉得好笑。
　　他俩在一个村，比起小学才认识的陈年年，俩人是真正地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路江的爸妈常年不在家，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所以经常吃喝住在郭小凡家。
　　直到三人上了同一所寄宿制高中。
　　后来路江慢慢变了，背叛了兄弟——这是郭小凡的原话，他的个头倏地拔高，五官长开了，英俊许多，此外围在他身边的人也多了。无论何时，哪怕是路江发呆的时候，身边一定会陪着个女生。
　　郭小凡一度因为这个找路江挑事，“你变了！”，一般他都是这么怒气冲冲跑到路江跟前，抛下三个字又跑开。陈年年跟在他后头，除了笑还是笑，或是跟路江对着笑。偶尔胆子肥了的郭小凡会朝路江挥一挥拳头，随即就得被吓得找陈年年保护。常常撺掇陈年年一起，“你看他现在整天跟女生玩！眼里哪有我们兄弟！”。
　　“我草，我这不是陪你吃饭了吗！”，偶尔路江也会配合着怒道。
　　“切……”，郭小凡扒饭，那你旁边不是还坐着个女生嘛！
　　陈年年一直不知道怎么定义郭小凡的行为，这种与吃醋相当的行为，暂时把它写进日记本里，带增长了阅历之后再做探讨，此为少年陈年年未解之烦恼之一。
　　“陈年年，你会去北京吗？”，进了教室郭小凡问。
　　“……不知道，”，陈年年道，他是想去的，但是怕遇到赵正威，其实是怕遇到余辉，毕竟离开的时候保证过不会再去的。
　　但是，说实话，余辉压根没往心里去，他现在日思夜想着陈年年的小脸还有那颗小痣，甚至翻了赵正威的档案，那上面有赵正威祖籍的地址，在那碰到陈年年的机会更大。
　　看吧，这个男人已经成了痴汉，巴不得陈年年赶紧出现。
　　或许说是精神分裂，下一秒又会抽自己一个耳光，骂自己禽兽，痛苦地抓狂。
　　对此，李小军压力很大，公司就快上市了，这时候老板疯了可怎么是好。

　　陈广美也有事情要忙，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抠着数，发现自己终于攒够了买房的钱，不是分期付款，而是一次性缴。她准备在县里买套房，买个大点的，把陈广丽母子俩也接去住。
　　为了这事她四处托朋友打听消息，做工程的原本路子就广，只要厚的了脸皮再送点钱，买个称心如意又便宜的房子不是难事。她希望离陈年年学校近点，弄完装修，等陈年年备考的时候可以办走读，照顾起来也方便。
　　这事儿陈年年还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陈广丽倒是知道，这几天都带着杜家宝陪陈广美看房。
　　杜家宝不知道什么叫买房，或许连房是什么也不知道，到哪都哈哈笑，他觉得妈妈带自己捉迷藏玩。
　　眼看着日子越过越好，姐妹俩越发荣光焕发，等陈年年考上大学、进了社会、娶妻生子，她俩还能梅开他个二度。

　　有盼头的不知陈广美一家，汪睿的杂志社独家报道了赵正威的婚礼，出动了全部人，除了怀孕的编辑。收益简直不能再好，接着又报道了余穗怀孕的事情，渐渐打响了名气，汪睿真的是睡着了都能笑醒。
　　钱越赚越多，汪睿准备把隔壁再租下来，或是换个好点的地段，又计划在招些人手，忙且春风得意。
　　所以他对钱宁越来越热切，一度让钱宁慌乱不已，缩在格子间整理头绪。
　　汪睿不是没注意到钱宁脸颊的俩坨小红团，他只是笑，也不点破。
　　若是问起钱宁于汪睿而言是什么，汪睿只会跟你聊起家属大院的生活，在他的回忆里，有一个活泼的小子，没脑子，还爱仗势欺人。这小子仗的就是汪睿，汪睿不反感，在父母三班倒时，寂寞无趣的时候，只有这小子陪着，汪睿感动着呢。
　　当钱宁的父亲离开母子俩时，搂着哭泣的钱宁，汪睿发誓，这一辈子都不让钱宁再受委屈，要给他给过好日子。
　　不过，偶尔打打骂骂倒还是可以的——
　　“就拍这三张？好看吗？啊？说话啊！我问你好看吗？”，汪睿戳着钱宁的脑门，“果然不该对你客气，才几天没说你啊？你数数……”
　　钱宁垂着脑袋，心说会场好多人的好吧，就连赵正威也被挤掉了支鞋好吧？
　　“哦，还有，余辉说过些时候有赵正威的访谈节目，会去他老家拍些视频，大概这两天他就会过去安排，你跟着去，做点采访，”，汪睿道。
　　“那人家节目组同意吗？”，钱宁问。
　　汪睿翻白眼，“你就不会等人弄完了再带着你的小破录音笔、小破笔记本做采访吗？”
　　“哦……”，钱宁点头，早先以黑赵正威为己任，没想到峰回路转，现在靠着赵正威挣钱，这就是现实。

　　这节目其实是余辉给接的，没别的原因，就为了名正言顺、顺理成章地去一趟赵正威老家，在街角回眸，希望偶遇陈年年，笑着聊聊天，说声好久不见。
　　不是为了私利，也不是禽兽之举，而是为了工作！
　　“咩哈哈……”，余辉开心极了，一连几天都笑哈哈的，搭配了好几身衣服，做了头发，提着行李箱“哒哒哒”地往机场跑。
　　李小军作陪，这是必须的，当你跟着一个喜怒无常、举止怪异的上司久了之后，通常不是把自己变成他同样的德行，而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能从蛛丝马迹里顺藤摸瓜，找出现象背后的真相。旁观了一段时间后，李小军可以写上三千字论文，论证余辉这专注撸管十几年的男人，终于要有对象了。
　　可喜可贺！
　　两人换了登机牌候机，后面一排座位突然来了一人，鬼鬼祟祟。
　　李小军回头瞄一眼，用胳膊肘捣捣余辉，现在汪睿这帮人简直是余辉这边的常客，三天两头见上一面，串个门，将厚脸皮发挥到极致。
　　“……”，余辉瞄一眼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钱宁，慢悠悠地叹口气，心里骂上赵正威一千遍。
　　“……都看到了，钱宁同志，”，李小军拍拍对方的肩膀。
　　钱宁惊喜地回头，他没想到被发现之后还能得到如此别致的问候，感觉很温暖人心，“我，我们社长要做个访问。”
　　余辉没反对，怎么说都是为赵正威好，大家都获利，何乐而不为。可恨的是，恐怕是甩不掉这帮人了，余辉有预感，哪怕是十次独家过去，汪睿依然会扛着长枪短炮，带着他那帮虾兵蟹将“呦呵呵”地追在赵正威后头。
　　哪怕赵正威吃了顿麻辣烫也得拿出来说。
　　赵正威也发现汪睿这帮人，着实讨厌的很，让余辉去解决。每回余辉都说解决了，第二天这帮人又跟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顶着铜墙铁皮，说也不害臊，还很抗踹。
　　其实后来余辉心想着，有人帮我看着你也好，省的你出去玩女人。
　　这是几赢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