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与下乡》司徒马

11、第 11 章

　　不巧的是余辉千方百计往陈年年这头钻，陈年年却关在学校里，依旧见不上面。
　　“你确定是这个学校？”，站在银白色不锈钢电子门前，余辉问钱宁，心说这小子也有点本事哈，居然连陈年年读哪间学校都知道。
　　钱宁很笃定，把陈年年拐去杂志社那天，陈年年自己跟他说的。笃定的情绪一过去，钱宁有些疑惑，余辉找陈年年干什么？难道是给封口费？还是要挟？
　　李小军也疑惑，瞧余辉一脸荡漾，他心想难不成这对象是教师？什么时候认识的？网恋？
　　“哎，这才十点……”，余辉嘀咕，话音刚落，下课铃声就响了，没几秒五颜六色的小鲜肉们从教室出来，熙熙攘攘地往寝室或是食堂去。
　　也有许多往门口来的，门外候着的家长从静止状态变为运动状态，隔着电子门与孩子相望，倒有些像探监的。
　　余辉要进去，被保安拦了下来，大手一挥，抱胸背对着保安室站着，让李小军想办法。
　　“我哪知道怎么办？”，李小军苦恼。
　　这时候钱宁“哎”了一声，指着电子门那头，余辉也“哎”了一声，盯着电子门这头的妇女。
　　钱宁那头看到了朝这边过来的陈年年、郭小凡、路江三人。
　　余辉这边恰好碰上进城看房的陈广美姐妹俩，陈年年长得太像这妇女，肯定就是陈年年的妈妈，余辉不会认错。
　　郭小凡比陈年年先看到钱宁，“呼哧呼哧”地往前跑几步，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蛋！”，底气十足，最后“蛋”字甚至破了音。路江让他吓一跳，转头准备跟陈年年说话，却见这小子也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想来是在北京遇到什么事了，路江想，否则这种情况他也应该略知一二。
　　门外余辉正准备跟陈广美说上几句话，眼睛盯着她，把这女人从喜悦到疑惑的神情捕捉地完全到位。
　　“咋了？”，余辉顺着陈广美的眼光朝校园里看，半知半解的神情立马换成喜笑颜开的模样。
　　这下李小军也疑惑了，头一扭，也朝校园里瞅。
　　于是里头的路江茫然了，跟着怒气冲冲的两个小子往门口走。
　　陈广美很快从儿子的眼神里读出了点信息，凶神恶煞地瞪着钱宁，“你是不是欠他钱？”
　　很快这几波人在电子门相遇，鸡同鸭讲、答非所问地吵起来。
　　“嗨，陈年年，我们又见面了……”，余辉矜持地朝陈年年挥手。
　　“我草你挺厉害啊！贼心不死！还找到学校里来了啊！”，陈年年无视了余辉羞涩的大手，就连杜家宝都没顾上，劈头盖脸朝钱宁骂。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钱宁弱弱地辩解。
　　“日！你闭嘴！陈阿姨你打他，打他！这混蛋！”，郭小凡激动地晃电子门，一脚踩上去准备“越狱”。
　　“啥？能打吗？”，陈广美迟疑地揪着钱宁的小细胳膊，“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草，郭小凡你给我下来！”，路江揪住郭小凡的裤腰带将人往下拉。
　　“同学！你哪班的？电子门是让你爬着玩的吗？”，保安握着警棍雄赳赳地朝这边走过来。
　　“陈年年，你还记得我……”
　　“你挺厉害啊……”
　　“听我解释……”
　　“给我打！”
　　校门口乱成一锅粥，引得许多同学、家长驻足围观。无奈陈广美只好给陈年年三人办了离校手续，一行九人，浩浩荡荡地找了家饭馆，边吃边谈。
　　这当中属陈年年、郭小凡、钱宁三人存在感最强。
　　“我就是来做访问的，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钱宁连连道歉，全部人都坐了下来他也不坐。
　　“我可以作证，”，余辉道，场面如此失控却是他没料想到的。
　　陈广美瞄他一眼，很快掌握住了大局，跟个法官一样，指陈年年，“你先说，怎么回事？”
　　这被点了名陈年年反而不敢开口了，要是让陈广美知道他去北京找赵正威，免不了又是一顿骂，还少不了一顿打，在这么一大群人跟前，有些丢人。
　　“好，你不说，郭小凡你说，”，陈广美看着郭小凡。
　　“……”，郭小凡跟陈年年眼神交流，也不敢开口，端着大麦茶磨磨唧唧地喝。
　　“好啊，”，陈广美微怒，“你也不说，那这个小同志你来说，”，她又看向钱宁，这下要是再没有人开口，陈广美绝对得发火。
　　钱宁没有收到来自陈年年跟郭小凡的眼色，饶是云里雾里的路江与李小军都看到了，这憨子偏偏没看到，“这个，事情说起来有些些复杂，我呢，是个娱乐记者，在北京偶然遇到陈年年，后来又遇到一次，接着我们一起喝了点酒，接着陈年年说他是赵正威儿子，我们社长想把这事登出去，陈年年不让，就闹翻了……”
　　他还没说完，席上好几人都诧异地看着陈年年，当属陈广美最突出，缓缓举起巴掌朝着陈年年蓄势待发。
　　“哎，您别！好好说，”，余辉伸手护着陈年年的脸颊。
　　但这小子不怕死啊，非但不怕死还准备英勇就义，推开余辉的手，胸膛一挺，脑袋一歪，把脸送到陈广美跟前，“您打呗！打到您解气为止！但是我觉得没做错！谁让您不把离婚证书藏好的！不想让我知道平时就应该注意些啊！偏偏老是偷偷说赵正威的事情！我又不是聋子！再说我就是上北京看上一眼，他还不知道呐！”
　　“呦呵！你还怪气我来了！”，陈广美火冒三丈，方才收起的巴掌又挥起来，蓄势待发，那头陈广丽赶紧拉住。
　　这头余辉干脆连人带板凳把陈年年挪开，跟他换了个位置。
　　“你又是谁？还有你，”，陈广美问余辉还有李小军。
　　“您好，我是陈年年在北京认识的朋友，这是我助理，”，余辉笑道，绝口不提赵正威这东西。
　　但是偏偏有人跟他作对，闷声不说话的郭小凡这会儿到来了兴致，跟个告状的孩子似的，对陈广美说，“他是赵正威那边的！他俩是朋友！”
　　余辉笑眯眯地看他一眼，再转头看陈广美。
　　“那你过来做什么？”，陈广美问。
　　“我们过来弄采访的，”，李小军答，还很搞笑地举着手，但他神色很严肃，末了指着钱宁道，“但跟他不是一伙的。”
　　陈广美点头，眨巴着眼睛思考当中的因果，虽然她才初中文化，但看得懂建筑图纸也不是愚蠢的人，半响问几人中最有话语权的余辉，“那这事情不都解决了吗，你找陈年年干嘛？”
　　真不愧是陈年年的妈妈，余辉在心里点头称赞，这么快就能抓住精髓。他犯二归犯二，倒也规规矩矩地答道，“在北京不欢而别，正好趁着做访问的机会，找陈年年叙旧。”
　　啥？陈年年诧异，心说咱两有什么旧好叙的？
　　“啥？你俩还能有什么话聊，一个还未成年一个都三十老几了，说吧，到底有什么事？”，陈广美问。
　　“其实……”，余辉噎住了，在陈广美跟前还真是说多错多，还不如闭嘴。
　　陈广美倒一副了然的模样，“我知道，你来这无非两个原因，一来怕我们继续闹事，亲眼看看，求安心，二来就是于心有愧，想补偿点对不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认真的，话说出去，那手也跟着伸了出去，摊开在余辉跟前，手指来回弯曲，召唤什么东西似的。
　　这时候才上来了，是路江点的，趁着这伙人精神集中的时候，都是些家常菜，谁都爱吃。
　　没有处在风口浪尖的几人专心吃饭，就连陈年年也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只剩下余辉跟陈广美对抗。
　　陈广美倒也不是存心要钱，只是前面看得十分称心的房子打了九五折还缺十万，就是把她连人带房子扔进榨油机里榨也出不来这么多钱。正巧这么一个财主送上门，陈广美心想多多少少给点呗，那房子老好了，四个人都能住下不说，还有个很大的阳台，能摆上麻将桌。
　　余辉全身除了几百块现金就几张银行卡，里头的钱加在一起差不多好几百万，他也记不得每张卡里头多少钱，随便抽了一张给陈广美。
　　没想到这人这么好说话，拿了卡陈广美觉得于心有愧，叹了口气又塞了回去。哪怕余辉掏钱的时候推脱了那么一句，陈广美都会纠缠到底，偏偏这人一句话不说，就这么把卡掏出来了。欺负老实人的事情她做不来。
　　但其实余辉心想的是，拿了钱以后我可就当咱就是一家人，将来拐带陈年年的时候也硬气些，偏偏女人心，海底针，说要又还了回来。
　　“我也不跟你要钱，跟你借十万块钱怎么样？”，临分别的时候陈广美问余辉，她是真想买那房子，这事儿陈广丽知道，看房好几天，一说到这间，陈广美就赞不绝口。
　　“行啊，没问题，”，余辉答，转头看陈年年，那小子已经跟同学进了学校。余辉望眼欲穿。
　　李小军啥感觉也没有了，只觉得余辉这是在作死，作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