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与下乡》司徒马

5、第 5 章

　　陈年年跟钱宁的方向相反，他们一起进了地铁站，下电梯，背对背站着。
　　一路走来，两人各忙各的。
　　钱宁盘算着追猛料。
　　陈年年则计算着剩下的钱能不能在北京多撑几天。原本他计划待个三天就回去，第一天拿来跟赵正威谈判，第二天用来游玩，第三天去找赵正威做总结陈词。
　　但是连面都没见上这码子事，是陈年年没有料想到的，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哎……赵正威这老贼……”，钱宁嘀咕道。
　　陈年年回头看他，慢慢挪过去，偷偷打量钱宁。
　　钱宁长得还算纯良，一毕业就进了汪睿的杂志社，三年时间，除了偶尔在网上不怀好意地爆一爆明星的黑料，打一枪换一地儿外，没干过什么坏事，心思还算单纯。
　　“你是记者吗？”，陈年年问他。
　　钱宁瞄他一眼，瞧见是个毛头小子，长得干干净净，有点胆怯的模样，坦然道，“啊，是啊，有事儿？”
　　陈年年点点头，舔舔嘴唇，继续问，“我刚刚听你说赵正威，你怎么说他是贼人？”
　　“你问这干嘛？”，钱宁没搭理他。地铁马上进站了，他往前站了站，透过玻璃反光看到陈年年还“鬼鬼祟祟”地跟在后头。
　　虽然钱宁这个人吧，总在网上发布黑料，但是你要是想从他嘴里套点东西，那可就难了。钱宁这人特怕事儿，说白了就是怂，怕一个收不住给人告了，但他不欺软怕硬，总之没什么骨气但人品不差。
　　陈年年淡定地进了地铁，走到钱宁旁边坐下，像陈广美那样跟谁都聊得来的本事他没有，干脆死赖着钱宁，软磨硬泡道，“你见过赵正威本人吗？”
　　“当然见过啦，”，钱宁整个人放松了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答。
　　“那你知道去哪能见到他吗？”，陈年年问，侧转身子，正对着钱宁，伸着脖子，几乎要贴到对方脸上。
　　钱宁拧着眉，往后退，诧异地打量陈年年，“你是他粉丝？还有你靠我那么近干嘛？”
　　“哦，”，陈年年缩回去，转念一本正经道，“对啊对啊，我就是他粉丝，老喜欢他了，我就想见他一面。”
　　“赵正威有什么好？”，钱宁撇着嘴说，接着叉开大腿，将手肘架上去，脑袋伸到陈年年跟前，语重心长道，“我跟你说，好好读书，别动不动就追星，他们那都是装出来的，你知道赵正威玩过多少女人嘛？”
　　陈年年摇头，表情复杂地看着对方，“你说的都是真的？”
　　钱宁突然笑了，俏皮地眨了下眼，“我猜的，不过他也好不到那里去，以前就被爆料说结过婚，儿子都有了，但他还说自己单身，一口否认，你怎么说，爆料的人把照片都摆出来了，但是人家就是不认，你看吧。”
　　他想了想，又扭头看陈年年，“你还小不懂这里面的关系，好好读书啊，别追星，再说现在的明星作品越来越差，话题倒是越来越火。”
　　“但我还是想见他一眼，我从杭州来的。”，陈年年道。
　　“哎，真是，那你跟着我，说不定能遇上。”
　　钱宁这是打算往赵正威郊区的别墅去，虽然在那边逮到赵正威的几率更大，但是对方守地很严，不一定能追出什么东西，一个不小心还会给赵正威的保镖打。赵正威一共有六个保镖，两个几乎随身跟着，还有四个只有出席活动的跟着，钱宁都摸得透透的，碰上好几回，也给误伤过。

　　但实际上这会儿赵正威已经给人拿住了，在私人会所里，恰恰是钱宁他们的反方向，给是余辉拿住了。
　　赵正威不过是过来吃个晚饭，就跟助理两个人。助理是男的，余辉好几年前给换的，因为赵正威这□□连女助理都不放过。人家刚入社会的小姑娘哭着找余辉，余辉那会儿还只是赵正威一人的经纪人，也是给赵正威伤透了脑细胞。
　　幸亏赵正威对男人没兴趣。
　　余辉是来给他敲响警钟的，尽管今儿白天已经警告对方好几回。
　　“那可是我亲妹妹，不是闹着玩的，”，余辉拿走赵正威的筷子严肃道。
　　“哎，我知道，我知道，”，赵正威无奈地说，随即两手一摊，没了筷子吃不成饭，靠在椅背上叹气。
　　但这人本性就是难改，你要赵正威怎么办，他不像其他男人，玩归玩，一旦真的爱上什么人，那是立马都乖乖的。赵正威不一样，玩女人那是他的习惯，有瘾。他不是没交过女朋友，哪怕对方姑娘再漂亮，性格再好，赵正威还是照样出去跟女人勾搭。
　　烂泥糊不上墙，一想到这个余辉就头疼。
　　人红是非多，外头娱记、娱评、黑粉、对手，多少人盼着他出事，好来乐一乐，赵正威这人就是不知道怕。
　　当然这其中也有余辉的责任，换句话说就是他办事能力强。人常说居安思危，但赵正威觉得自己哪有什么危，只要有余辉在就行。
　　这一放纵就是十多年，如果不是马上要娶余辉的妹妹，余辉还是不打算在这方面多说他。
　　赵正威是二十二岁进的娱乐圈，默默无名混了几年，直到遇上留学归来一心想插足娱乐圈的余辉。
　　如今赵正威俨然成了影帝、万人迷，这其中，余辉功不可没。当然也获益匪浅，凭借这几年攒下来的钱，余辉开了家经纪公司，正在慢慢步入正轨，赵正威也有参与一份，但并不管事。
　　人常说谈钱伤感情，但这俩哥们不是，感情依旧不错，赵正威只在乎吃喝玩乐，不在乎钱多钱少，他的钱已经够多了；而余辉在乎公司形象、利益，也不全是为自己。
　　直到赵正威玩到余辉妹妹头上，孩子都有了，两人结婚也是迫不得已。余辉疼妹妹，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跟赵正威玩到一块去，余穗不听，怀了孕就找哥哥哭。赵正威也找余辉诉苦，那几天余辉差点没疯，对着两人劈头骂，见了面就骂。最后一拍桌子，结婚，什么话都别说，安安静静顺顺利利地把婚结了，别给妹妹招来闲话。
　　“我可求你以后把你那玩意看好了，我亲妹出什么事我跟你没完，别管我俩十四年感情，就是四十年我也不跟你啰嗦。”，余辉把筷子塞回赵正威手里，一屁股坐到边上，抽了一双新筷子埋头大吃。
　　赵正威还是叹气，他看重跟余辉的感情，跟亲爸亲妈放一块儿也不差多少。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赵正威觉得这话可真对。想当初，日子还没这么好的时候，余辉给了给他接一部戏，常大半个月在天上飞，亲自跟人家谈，赵正威只要坐享其成，谈好了，背背剧本就上。真正的苦活累活都是余辉在干，还从不抱怨，只要赵正威不乱玩。
　　“我知道，你没看我出来吃个饭只带了小张吗？”，赵正威道。
　　小张就是他的助理，二十四岁，戴了副眼睛，文绉绉的，余辉的远方表亲。这也算是余辉安插在赵正威身边的眼线了，几人心照不宣。
　　赵正威愿意让小张管，那小张说几句话还顶用，要是不愿意让小张管，那就皮笑肉不笑，阴森森的，小张只能躲起来给余辉打小报告。
　　都是小人物性格，没有主见，不敢只做主张，难有建树。钱宁也是个小人物，但比起小张应该还好上那么一点点。

　　“哎，不在家，”，胆子稍大些的小人物钱宁对陈年年道，指着远处的三层别墅楼，“那就是赵正威的家，一般不要靠近，门口有监控，逮到就告你擅闯民居，”，他被警告过一回，光是跟一米九的保镖对峙就吓得直哆嗦。
　　“还有一条很凶很凶的狗，哇靠，上次差点被它吃了，吓死我了，”，他拍拍胸口。
　　陈年年看着远处的别墅，那是真好看，跟电影上的一模一样，跟大王村的自建平方不一样。
　　这一眼再一次坚定了陈年年讨伐赵正威的决心。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动静，郭小凡却打电话来了，可怜兮兮地问陈年年在哪，“刚刚有人从门缝塞名片进来，吓死我了陈年年，上面全都是没穿衣服的女人，你说我们是不是住了黑店呐？你快点回来呗。”
　　“我知道了，你不要随便开门，把门栓插上。”，陈年年道。
　　挂了电话两人往地铁站走，“你住哪？”，钱宁问他。
　　“就在火车站附近，”，陈年年道。
　　“哦，那你得注意点安全，”，钱宁道，踢飞一颗石子，看着它停下又道，“跟我还不是一班车。没见到也别可惜，好好读书才是正事，明星那都是虚的，看的，其实根本没你想的那样好，他们也说脏话，抠脚丫，当小三，就是不让你见到……”
　　陈年年专心地听，到耳边无非就是，赵正威那贼人，品行不端还到处诓骗青少年，简直就是道德沦丧。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陈年年问。
　　钱宁撇嘴，为什么讨厌？没想过，讨厌一个人那需要那么多理由，看他不顺眼呗，谁让他是个伪君子呢，老婆孩子都不要。
　　钱宁他老爸就是，老婆孩子都不要，傍上个富婆，开着宝马跑了，再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不是讨厌他，我只是以一个娱乐记者的客官视角看待问题，”，钱宁答，完了撇嘴笑，觉得自己说得好极了。
　　“我好像得走这边，”，陈年年指着地铁口另一边道。
　　“哦，那拜拜，”，钱宁挥手。
　　陈年年也挥手，还笑，钱宁没笑，不过没几秒也笑了。
　　“回去好好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