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与下乡》司徒马

13、第 13 章

　　陈广美拿了余辉的钱第二天就去了售楼中心，最后又里里外外盘查了一遍，甚至小区附近废弃的工厂会不会死灰复燃的问题也探究了一番。签合约的时候又犹豫了，搁下笔，陈广美拉着陈广丽说要出去冷静冷静，两个女人一个孩子风风火火地来又讪讪的回去，这已经是售楼中心上演了好几天的小戏了。
　　“你知道吗，”，陈广美对妹妹说，“我家陈年年说，我是天秤座。”
　　“哦，”，陈广丽眨眼，“然后呢。”
　　“所以总下不手啊，”，陈广美道。
　　三人坐在售楼中心外头的花坛边发呆，这时钱宁跟李小军正好经过，他俩正准备去赵正威读过的小学做访问。
　　至于余辉，李小军掐指一算，大约又是去找陈年年了。
　　两人客客气气地陪陈广美聊了会儿天。
　　“就你俩说，这房子买的值不值？”，陈广美问他俩，她决定了，只要这俩小子点头，分分钟冲进去付钱。
　　“挺划算的啊，一百万在北京只能买个小公寓，您这都一两百平米了，再说，您这门口就有公交车，陈年年的学校走几步就能到，环境也不错，肯定值”，钱宁道。
　　李小军也点头。
　　“好嘞，”，陈广美一拍大腿，冲进去付钱。
　　钱宁撕开一只棒棒糖递给杜家宝，跟李小军继续往小学走。
　　“你住哪？在北京，”，李小军问钱宁。
　　“我现在租房，就在杂志社附近，”，钱宁道，不过房期马上就要到了，他正在找房。汪睿倒是说可以搬过去跟他一起住，他也是租房，还空个房间，打从他大学毕业，租过五六次房，每回都是两居室，空着个，不知道给谁住。
　　钱宁去那玩的时候就问过汪睿，说反正都是空着的，跟他合租怎么样，那时候钱宁才大四，要毕业实习，汪睿“勉为其难”让他在杂志社帮忙。
　　但那时候就合租的事情，汪睿一口回绝了。
　　“为什么啊，反正没人住，”，钱宁道。
　　“我喜欢清静，”，汪睿道。
　　“那不浪费钱吗，杂志社又……”
　　“我是缺钱的人吗？”
　　那时候钱宁就站在那空房间门外，只要一打开门就能看到里头端正地放着自己的照片，从小学到初中，好多张，都是裱好的，相框也是汪睿特地买的，每一个都挑了很久，擦得干干净净。
　　“那你呢，”，钱宁问李小军，“做助理薪酬怎么样？”
　　“我怎么说也是特助，”，李小军道，但凡那天余辉脑子一热，以总裁自称，李小军不就是总裁特助了吗。
　　但是余辉这人不在乎这些，一来他这经纪公司体系还在慢慢完善，层层分级这些还不是很明确，二来余辉就是个粗人，只在乎实际赚了多少，不在乎表面。
　　而且他时不时喜欢犯个二，一点霸道总裁的架势都没有。李小军资讯过心理医生，关于这余辉时不时二了吧唧的行为，医生说了，这除了性格因素，也是排解压力的一种方式，不用担心。
　　“听你说，感觉还挺可爱，他多大了？”，那医生问。
　　“三十四，”
　　“哦，这……这不好说……”

　　陈年年学校里，余辉又一次翻墙进来，现在正在上课，他挨个教室地找，一个一个小脑袋看过去，很快就找到了陈年年。
　　多有缘分，余辉想，这么容易就能找到。
　　他贴在教室后面的门上，从玻璃窗往里头看，陈年年正在专心记笔记，黑板上画了个大树叶子，一个圈，写着光合作用，这是生物课。
　　余辉是文科生，他也不是在学习上脑袋灵光的人，但比常人就是吃的了苦。后来上大学，偏偏读了商科，让数学虐的死去活来，每年都还考第一。
　　教室里的场景又让他想起自己读书那会儿，无限感慨，若是自己晚生十几年就好了，他想，就能跟陈年年一起上学了呢！
　　“呦呵呵，这小脑袋，真可爱，”，余辉情不自禁那食指点点陈年年的位置。
　　“这位家长，请不要喧哗……”
　　“额啊！”，突然从身后冒出来的老头子吓得余辉一跳，这是陈年年这个班的班主任，例行检查来了。
　　这时下课铃响了，老头子看余辉两眼，苦大仇深地背手往来时的方向走。
　　“他怎么又来了？”，郭小凡看着余辉问陈年年。
　　“我也不知道啊，”，陈年年答，敬重归敬重，这也到了划清界限的时候了吧，不然赵正威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顿闹，撕破脸皮那种，毕竟赵正威现在的老婆都怀上孩子了。
　　余辉给陈年年一本英英词典，两个红砖头那么厚，要是一个没拿稳，砸了脚，就是骨折也不奇怪。这字典是余辉昨晚上买的，一个人开着车跑市里找的。
　　“……这个，”，陈年年双手捧着词典，心想这还全新的，感情是新买的啊，至于吗，先不说我用不用得着，这叔叔到底几个意思啊？
　　难不成赵正威授意的？他知道了？
　　“我读书那会儿就是用的这种，比英汉词典好，”，余辉道。
　　“哦，谢谢您，”，陈年年木讷道，脚尖朝向楼梯口，准备走，又回头看余辉一眼，欲言又止。
　　这么快？余辉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难道这么快就俘获了陈年年的芳心？他一脸期待地看着陈年年，指望他赶紧说些什么。
　　但是陈年年咬咬嘴唇，捧着词典还是走了，他原本想问问余辉，赵正威知道后是什么反应，转念一想，应当不会好，否则他就自己过来了。
　　“哎……”，这小子怎么又走了？还是跟剧本不一样啊，余辉又跟了上去，一直走到一楼才道别。
　　“还是昨天那个叔叔？”，路江问郭小凡。
　　郭小凡点头，问陈年年，“你说他几个意思啊？”
　　“我哪知道？”，陈年年答，转头问路江，“待会把摸底考试的试卷借我看看呗，”
　　三人往食堂去，偶然间瞄到校园一角，余辉纵身一跃爬上墙头，长腿一翘，翻了过去。不是他们三闲的没事干，走路不看地，而是那边围了一群同学旁观。
　　保安小哥也发现了，握着个警棍，从保安室跑过来，才到一半，余辉不见了，又气冲冲喊人从外头拦住。
　　“他是不是有病？”，郭小凡问陈年年，这个他当然是指余辉。
　　“好像是有病……”，陈年年若有所思，他还以为余辉是大摇大摆从门口进来的，原来是翻墙过来的，他以为这是拍电视呢？逃学威龙？

　　外头余辉一落地就钻进车里，几个小保安连门都没打开，他就开车走了，那叫一个训练有素，业务成熟。
　　他开出去老远停在路边，无所事事，觉得有些无聊，本来这趟他跟李小军都没必要过来，访问什么的电视台自己都会弄，哪里用得着他提前打招呼。更何况这种事一直是李小军在忙，余辉只顾着想法子名正言顺见陈年年。
　　这见了还只能跟准朋友一样相处，单纯极了，还不到拐带的时候，余辉自己知道。
　　“愁人，”，余辉嘀咕，但要他放弃却比坚持还难。没见过陈年年之前还好，说不定遇上什么人，也就谈起来，安定下来，但是自打心里有了陈年年这小子，余辉眼里便看不到其他人，其他的求偶者。
　　除非，陈年年爱上别人。
　　“妈的！想都别想！”，余辉狠狠地拍方向盘，瞪着前方，没几秒又靠上座椅，他这感情路走起来可危险极了，不必钢索强多少。

　　下午钱宁把采访稿写好发给汪睿，接着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掐着手表算时间。
　　“你干嘛呢？”，李小军问他。
　　“我在等电话，”，钱宁一脸笃定道。
　　果然，不出五分钟，汪睿的电话就过来了，“你写的什么狗屁东西，这是不是百度来的？我让你做采访！谁让你抄了！”
　　宾馆里头钱宁笑着回头看李小军，“你看吧”，他无声地说。
　　李小军笑，转头继续工作，接下来还要见一见赵正威的七大姑八大姨，“啧，什么狗屁工作……”
　　“谁在那头呐！你在哪呢！”，汪睿问。
　　“我在宾馆呐，刚刚那是李小军，余辉的助理，”，钱宁道。
　　“你俩住一间？啊？没钱住单间吗？我克扣你钱了吗？啊？”
　　“不是，我俩就是在一块工作，我写稿他……”
　　“你胆子不小啊！工作时间还敢嘻嘻哈哈！你给我等着！”，汪睿“啪”地挂了电话，这孩子大了不听大人话了！出个差还敢跟别的男人住一间！
　　钱宁回拨过去，那头马上掐断，只得捧着手机给汪睿发信息。
　　“那是汪睿？他对你这么凶？”，李小军问。
　　“也还好吧，”，钱宁道，“他压力挺大的，作为下属应该体谅体谅。”
　　“不止吧？”，李小军问。
　　钱宁正在编辑短信，没听到这三个字，“啊？你刚刚说什么？”
　　李小军笑着摇头，给赵正威的亲妈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