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失我爱》元舟

7、带着面具的伤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和痛，可是谁不是带着欢乐的面具生活。

　　就像张尧，她每天都是没心没肺快快乐乐的样子，谁又知道她父母离婚多年，她每个暑假都必须被送到墨尔本的外公外婆那里，因为没有人照顾她，现在她的爸爸娶了一个比她还小的女人，年初刚刚生下了一个孩子，她每次谈到此事都是哈哈一笑，一个字点评，＂笑话。＂或者是红毛衣苏立谦，他喜欢拿自己的性取向开玩笑，嬉皮笑脸地跟郑征打听帅哥的电话，可是谁知道他从来都不敢回家，只是怕远在南方小城的父母知晓自己的性取向，那个不大的县城里是容不下这样的异类的；再或者……郑征停下了思绪，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我，她鼻子发酸，冲着镜中的自己笑，整理好表情，收拾好牙刷牙膏，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那，那个叫郑潼的男人呢，他的伤痛是什么？郑征趴在枕头上盯着床头的夜光星星陷入沉思，他忧郁的眉眼闪过，微笑时眼角有温柔的纹络，嗓音低沉，身上有红酒和烟草的味道，那种味道让郑征想到一种依靠，一种她找寻了多年的可靠的感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害怕面对他，他的伤痛似乎已经穿过了面具，而更让她不安的是，她不知道这伤痛是什么。

　　她在手机铃声中醒来，窗外阳光正好，电话里传来班长的吼叫：＂郑征！你在哪儿！！这都几点了！！＂
　　＂啊……什么啊……＂郑征翻了个身，被刺眼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
　　＂会场翻译！！＂
　　啊！郑征一个激灵，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了呢！＂给我二十分钟，哦哦，知道了，班长，我错了，我错了……＂

　　半个小时候郑征提着高跟鞋和笔记本电脑冲进会场的时候，苏立谦已经立在门口等着了，上来就夺过了她的笔记本，＂快点快点，班长已经连着翻译二十分钟了，再晚一点她就哭死在机位上了。＂
　　两人赶到的时候恰好赶上班长要把耳机交给坐在一旁的同事，郑征厚着脸皮判η懒斯ィ喑ず莺莸氐闪怂谎郏宰潘诰攀巫龀隽四ú弊拥亩鳌
　　五秒钟的静默之后，发言人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郑征后背一阵过电，这声音是郑潼，她手忙脚乱地翻到了发言人名单，十点二十，简图事务所，首席设计师，郑征，题目：建筑的科技与艺术。
　　＂as we speak about art, we think of painting, music and literature……"她条件反射一般机械地翻译着郑潼此刻的发言，脑子里盘旋的却是另外的话题：墨菲定律。

　　应付完自己的二十分钟翻译时间之后，郑征去后面休息，经过会场台子时踮脚看了一眼站在硕大的屏幕前的郑潼，他正在讲解屏幕上刚切进来的一种新型的建筑材料。他看上去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和稳重，眉眼淡然，但是声音却有种磁性吸引住了每一个人，他讲话不急不缓，有时会沉默一秒钟，似乎是在思索，动作也不多，站得有些斜，多了一份随意，这一切使得他的发言轻松而和谐，台下的人有时候会因为他的小小玩笑一阵发笑。郑征忘记了离开，也跟着听众沉迷在他的个人魅力中。

　　郑潼很快注意到了站在观众席最后面身穿白色套装的女子，踩着高跟鞋，修长细瘦，皮肤白皙到发亮，在一众蓝灰黑的套装海洋中尤为出众，尤其是她的一头短发，显得她整个人难得的清新舒适，丝毫没有男孩子气，平添了几分秀美。她对着他笑。

　　＂潼潼，没了。＂
　　郑潼脑子里刺进来一个声音，刺得他全身发疼，他忽然停了下来，有些晕眩。
　　＂潼潼，没了。＂
　　李骁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及时在幕后对着他用力挥了一下手，郑潼似乎是从恶梦中惊醒，看了一眼台下，白色套装已经消失不见。他清清嗓子，接着讲了下去。

　　一下来李骁就拉过了他，＂你刚才怎么了？＂
　　＂没事，头有点疼。我去休息室坐会儿。＂他笑了笑，脸色难看，李骁也不便多问，便去忙别的了。

　　当郑潼走过来的时候，郑征和苏立谦两个人正靠在饮水机旁边的墙上笑闹，郑征笑穿一身西服的苏立谦人摸狗样，苏立谦毫不示弱地讽刺一身白色套装的郑征扮演清纯白莲花，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低低地笑着，远远看上去像是正在打闹的小情侣。郑潼为了避嫌只好假装没看见从旁边走过，走了几步之后才意识到那个白色套装是刚才站在台下的女子，而那女子是郑征。
　　＂郑征？＂他试探着叫了一句，郑征转过头，傻在那里，她画了淡妆，刚才叼着纸杯子去扯苏立谦的领带，嘴唇上的口红有些花，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急忙把纸杯子扔进了垃圾桶，抬起右手打了个招呼：＂嗨！＂
　　郑潼看着她的样子，笑了，自然而然地伸手擦去了她嘴角溢出的一点点口红，盯着她说：＂很漂亮。＂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没等郑征和苏立谦反应过来，郑潼已经走开了，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郑征脸上一片红，谁不清楚是尴尬还是暧昧，也许两件事情本来就是一件？她正要细想，门后班长一声呼喊，两人慌慌忙忙地回去机房。

　　会议持续到中午，郑征再也没有看见郑潼，她不想承认自己一个劲儿往外溜达就是为了遇上郑潼，可是事实就是这样，而所有人都已经发现了她的小心思。一直到大家一起出去吃饭，彻底离开会场，郑征才算是消停下来认真听每一个人说话，她也终于发觉手机上有三通未接来电，全是张尧打来的。
　　＂你干什么呢？花天酒地吗？为什么不接电话！！＂张尧的口气像极了吃醋的女朋友，郑征细心安慰，＂我在外面跑腿卖命挣钱供你花呢！＂
　　＂别在哪儿瞎扯淡，现在马上回来，我在你家等着。＂
　　郑征听着盲音，吃了一口菜，转头对苏立谦说，＂苏同学，你要不要考虑找个女朋友调剂一下？我这儿有个极好的人选。＂
　　＂那天晚上那个冰山啊？我不要。＂苏立谦耸耸肩，吸了口冷气
　　郑征白了他一眼，闷闷地起身，向众人道别。

　　她溜达着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张尧正坐在客厅看电视，郑征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问：＂你是怎么找到钥匙的？＂
　　＂就你那智商，脚垫下面这种地方也就你能想出来，不怕哪一天进小偷吗？＂张尧吃着薯片掉着碎渣，有洁癖的郑征浑身难受，急忙拿过去了一张报纸＂垫着垫着，你着急忙慌地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弄脏我的沙发吗？＂

　　＂郑征，我今天跟你哥表白了。＂
　　＂这都第几次，你还不死心啊！＂郑征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转身却发现张尧眼泛泪花，她手忙脚乱地去拿纸巾的同时张尧放声大哭，郑征端着纸巾盒子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不是你的原因，是他本身不喜欢女人。＂
　　＂我怎么不知道啊……呜呜……我也问过他啊，他说他不是，不是，gay嘛……他只是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所以不能接受我……呜呜……＂
　　＂那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gay！＂
　　＂你放屁！＂张尧带着哭声的辱骂却带着滑稽的效果，接下来她说的话更让郑征笑得满地打滚，＂上次他送咱俩去机场的时候，我，我在他车里看到……看到seqin□□的DVD了，你说，一个gay能看男女……男女的片子吗！？＂
　　＂呃？＂郑征嗓子眼儿里一哼，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你觉得可笑？！＂张尧眉毛倒竖，甩过去一个枕头，还带着满脸泪花。
　　郑征正色坐下，＂你真喜欢我哥？＂
　　张尧坚定地点头，视死如归。
　　＂好，这次我跟他说，顺便解决一下他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这个千古之谜。＂郑征推了一把张尧，她早就破涕为笑，往嘴里又塞了一大把薯片，碎屑遍地，郑征虽厌恶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心里默念，最好于林喜欢女人，先把你收了，别来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