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卓]一江春水》闲阶拾花

3、【三】

　　卓东来站在窗前看着街道上车来车往。
　　“爷。”卓青走进卓东来的房间，却只是站在门口一步的位置，并不再深入。
　　卓东来微微转过头来，“是卓青啊。”这个叫卓青的年轻人原本不姓卓，应该是郭，叫做郭青，他的哥哥郭壮是四年前卓家内部清洗时为卓东来而死，郭青是郭壮唯一的亲人，那时候郭青才14岁，卓家情况稳定后卓东来便将他接来卓家，两年前他回国时候郭青毛遂自荐要跟在卓东来身边，卓东来还记得郭壮的摸样，于是便留下了他，16岁的郭青办事已经十分机敏稳妥，为人又相当有眼色，实在是个难得的苗子，卓东来便给他改了姓，从此真正带在身边。
　　“是。”卓青低头答应一声。
　　“情况怎么样？”卓东来在椅子上坐下，顺手端起桌子上的葡萄酒。
　　“都不是什么难缠的人物，只是数量很多，分布也很广，但在他们之间也有一些不成文的规定，和特有的圈内消息网，会根据圈子里的风声规避警方风险。”卓青将他调查的本市扒手基本概况向卓东来汇报，然而在他说这些的时候，卓东来没有任何表情，似乎这些事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卓青想，这种显而易见的情况即使不必调查，卓爷也必定是一目了然的，让他去仔细调查也许是有其他用意，果然卓东来问他，“卓青，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是你，你要怎么做？”
　　卓青想了想，“首先，杀鸡儆猴，杀几个闹得凶的，在他们的圈子里放出风声，他们只是不入流的地痞，没什么胆子。再来，挑选一部分能用的人吸收进来，有了收入来源，他们自然不会再去做扒手，这样还可以使用他们的消息网，多少有些价值。”
　　卓东来听着卓青的计划，将葡萄酒在鼻下过了过，而后慢慢含了一口酒，醇美的汁液在舌尖打了个转才顺着喉头滑了下去，待口中醇香完全晕开才满足的叹了口气说，“这是个十分有效的方法，”卓东来唇边含着的笑意似乎是在夸奖卓青，然而卓青却知道，卓爷对他的计划并不满意，甚至一点也不，于是他没有接话，只是将头低了下去。“但是太有效了，我想也许一周就足够达成预想的效果，但是你大概忘了，我们的目的不是来给警察们白出苦力，而是要洗白卓家，我们需要的时间远远不止一周，所以不要这么快。另外，他们找我来的确是打着黑吃黑的主意没错，但是即便要黑吃黑，面子上还是必须由警方来扫荡，否则怎么跟‘上面’交代。”
　　卓青恍然明白，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曾经他觉得自己是个头脑灵活，思虑周全的人，然而跟在卓东来身边的这两年，他已经完全明白，他只是个天真的白痴，愚蠢到家，“请卓爷示下。”卓青心悦诚服的低下头。
　　“渗透他们的消息网络，”卓东来的声音冷了下来，卓青知道每当卓爷思考完毕做出决断的时候，他的声音就会变得冰冷无比，“整合他们，不要闹出动静，卓家不出面，选几个能用的人扶植起来。”
　　“是。”卓青已经完全明白了卓东来的意思，领命退了出去。
　　现在刚刚入春，年底出成效，他至少还有一年时间，一年足够了。那么首先从那几条破烂不堪的红灯街区开始吧。
　　在整治扒手这个最大的典型问题之前，卓东来就开始沿着C市的红灯街一条一条的封查过去，这些地方能红红火火的开起来，往往都是有警局高层在背后撑腰，可卓东来却并不真的归警局管，他想去查了，便临时集合，去哪查到了地方警员们才知道，如此一个月突击扫下来，绝大部分的歌厅、会馆、酒吧甚至洗浴中心，全部关张整顿，而属于卓家旗下的场子，自然安然无恙，借机开始吞并收购。虽然没有人知道那几家是隶属卓家，但道上人却也都看得出来，他们是准备吃掉整个红灯街，既然他们敢吃，就说明人家后台够硬，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鸡蛋碰石头。可就在这时，卓家旗下的场子却突然转了行，由原本的酒吧、洗浴甚至底下赌场，变成了海陆空三位一体的货运站，行业转变之突然，两者之不搭边，都让人大跌眼镜。
　　卓东来的计划展开的极快，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整个C市就只剩下东一路这一个红灯区了，于是这里的生意竟分外的红火。
　　“爷，现在只剩下东一路了，为什么不彻底扫下去？”卓青仍旧站在卓东来门口一步的位置，到现在他都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再进一步，所以他从来只站在门口。
　　“卓青，你听说过古剑魂吗？”卓东来忽然问。
　　卓青对道上的事知道的并不多，比较他还年轻，跟在卓东来身边的时间也并不长，于是他摇摇头，“不知道。”
　　卓东来便悠悠然然的向卓青介绍说，古剑魂并非是本名，他本名大概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只记得他姓古，因为身手了得便在道上得了个“剑魂”的名号。这个名号很有些放荡不羁的武侠风味，大约也是因为这个人十分难以控制，有时候甚至随心所欲的过了头。
　　“难以控制？”卓青很意外，他从没想过有什么人是卓爷不能控制的。卓东来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他总是追求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所以如果不是必要，他从来都是用各种手段来控制别人，因为他认为，一个人活着总会有些价值，如果一个人活着一点价值都没有，那么杀他就是浪费时间，如果这个人活着的危害大于价值，那么还要计算杀他之后的善后成本，这样算下来值得一杀的人就实在不太多了。
　　卓青想，也许这个古剑魂值得一杀，“爷的意思，是杀吗？”
　　卓东来却又摇了摇头，“这个人杀起来也很麻烦。”卓东来的声音很平静，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这个古剑魂原本有妻有子，却因为惹上了小人，妻子儿子都被无辜杀死，所以他独自一人赤手空拳杀上门去，一夜之间将参与其中的人全都杀了，连同他们的家人，甚至宗族亲戚，只要是他能找得到的，一共一百七十八人。那晚血雨满天，这一百七十八人中不乏□□上的好手，有刀有枪，却还是没能逃过满门抄斩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