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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6章【小倌苏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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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只是出来弹弹琴混口饭吃,并未打算卖、卖……★
……
“除了风小小,这屋子直至我们离开后,你们再不记得屋内发生的事。”
小小疑惑,“怎么,不放心?这凤吟楼是我风小小出嫁前在沧容的一处地产,经营了好些年,手下信得过的~”
白静棠只是笑,端得从容,“不是信不过,只是……那人手段太高明,白凌不在身侧多少总得提防些,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你也不想被旁人打扰不是?”
“自然!”小小豁然,朗声一笑,“来!让棠爷今日尽兴!风爷我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一众美人应了声“是”,她才晓得今日这屋里,来的全都是男的,年龄大小不一,风格迥异,温柔有之,妖艳有之,清丽有之,孤高亦有之……
忍不住握着杯子的手有些捏紧,眼珠一转,瞬间释然,当即朝着一味坐在角落里静得出奇的男人够了勾手指。
男人起初并未发觉,直到小小会意,着了个美人过去说了句什么,那男人愣了下,这才微微抬起头,朝白静棠这边看了眼,对那美人点点头,径自朝她走了过来。
小小凑到她耳边不正经的笑了句:
“你还真有眼光,这家伙卖艺不卖~身,好像是别地儿的书生,为了混口饭吃来这儿客串些说书弹琴泡茶的活儿,平日里不常在,今儿个到被你给遇上了~有些性子,别做得太过火了啊~”
说完,不知摸了哪里的机关,一扇暗门打开,风小小便拥着那群熙熙攘攘的美人们往暗门里走去,动作潇洒风流,意气风发,哪还有在韩柏面前小鸟依人般的可人温顺?
但……纵使前呼后拥美人环绕,那抹背影始终透出一股孤寂来。
听说,风小小以前做老板的时候,肆意风流,虽是生意人,却从不缺上门提亲的帖子。
听说,自从韩柏任沧容城主一职后,八面玲珑的风老板甚少再抛头露面,避世深闺。
听说,韩城主娶了风老板后,凤吟楼转手易主,楼中美人从城南排到城北挥泪作别。
听说,自从韩城主府中添了数名姨太太,风小小健朗的身子每况愈下,于一次与故友会面后经意外丧命,死前笑得从容解脱。
很多人都道风小小一生传奇。
却无人知晓这样传奇要背负多少辛酸。
风小小,我们都是一类人,遇上了那个他,便再也回不去了。
罢,罢!
挥袖再次下了一道咒,风小小今夜来此,实不该让旁人知晓,死而复生之事若传出去,指不定风小小平静的生活又要被打乱。
“姑娘?”
她回过神,望着面前有些不自然的男子,白静棠下意识喃喃道,“什么?”
男子咳了一声,正正面色,“在下苏瑞,只会说书弹琴与些许茶艺,并非如哥哥姐姐们卖、卖……”话未说完,脸就红了个透彻。
她撑着下巴抬头,打量一番站在自己面前,带着些拘谨的男子,“苏瑞?”
点点头。
舒展四肢,也风小小一副地痞样子摸着下巴,她笑,“难为你如此青涩的反应,莫非……之前也无人似我这般以为,你也是那小倌身份不明不白的点了你的牌子?”
叫做苏瑞的男子脸又一红,继而白白的晃过,呐呐道,“楼内前辈们照顾,瑞不曾、不曾……进过客人屋内,奏琴也只是在屋外专门的……”声音渐渐小下去。
“那今日,为何又来了?”
“风老板她……不,风姑娘今日稀客,我们老板让我同哥哥们入内候着,奉茶或奏琴皆可……可另作酬劳。”
呵~莫非若无她那意外一瞥,这个苏瑞不仅能多拿赏钱,还可以“顺顺利利”蒙混过去?白静棠再次打量他的脸,和那身线与姿态,啧啧有声:
“就你这张脸,这身子,若非这儿的人有意照顾,那些如狼似虎的‘客人’们如何会注意不到你?行了,奉茶还是说书还是奏琴,都随你~消磨得时间,别说小费,替你赎身都没问题,青楼这种地方,总之不适合你呢~”
苏瑞不知何故,抬头悄悄的看了她一眼,松了口气般,僵硬的嘴角总算是缓和了。
“看姑娘心情欠佳,不如听瑞奏琴一曲,以缓心绪?”
文绉绉,听得她头疼,却也无奈,只得挥挥手,提了手边的酒壶就往嘴里灌,豪气不亚于方才的风小小,只不过,少了风小小骨子里的那分粗狂,难得的带了些江南女子的清愁,婉约与清冷交织。
若说风小小是那北方特有的白瓷,大气浑然,那她白静棠,就是那江南烟雨里似忧似愁的青瓷,细腻坚韧。
傲而不狂,雅而不温,伸屈有度,风骨自成。
瓷上青竹。
这便是苏瑞眼中的白静棠。
试琴的手忍不住错了一个音,震荡在屋内久久不散。
白静棠回过神,不解的看着他,“怎么?对琴不满意换一把就是了,干什么拿琴弦出气?”而后不知是半醉还是清醒的揉了揉额头,撅嘴嘀咕,“要是小小将这罪名怪我头上怎么办?我可没银子赔她……”
那口气,加上又是风小小带来的,身份自然不会低,有银子替他赎身,会没银子赔这普普通通的一把琴?
苏瑞不自觉嘴角含笑的摇摇头,垂眸,专心试音。
月夜当空,屋内琴音缭绕,酝酿着舒缓的恬静。
白静棠趴在案几上不知是醒是醉,案几上一片杯盏狼藉,合着那慵懒醉卧的倩影,形成一幅梦幻般的画卷。
苏瑞将手缓缓按在仍自颤动的琴弦上,余音将散未散的隐于幽夜。
案几后就是未及关上的窗扉,此刻夜风寒凉,抚起她额前的鬓发,整个人看起来似幻似真,趁着映在她周身的柔和月光,极不真实。
苏瑞微微一怔,正要起身过去关上窗子。
岂料身形刚动,窗口忽地灌进一阵猛烈的气流,唰啦啦的扬起她的发和衣。
举臂遮目,待得这阵疾风止息,睁开双眼,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个人影。
那人月光下一身白衫,静静的站在她的面前凝着她,却良久不见动作。
苏瑞心惊,刚要开口,那人眨眼间的动作一把抱起她,极冷的侧首扫了他一眼,声音同他的眼神一样冷,“她的术对你无用,今夜之事你若敢向外透露半句……”
你待如何?
这话苏瑞还未问出,屋中只剩他一人。
若非案几上横七竖八的酒壶,苏瑞会以为今日这一切只是自己的黄粱一梦。
既然风小小已还阳,他苏瑞也不必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凤吟楼自会有人替了他来管,恩已报完,两不相欠。
举步来到再次被狂风鼓动的窗帐前,一手攀上窗棱,眨眼已几个纵跃,消失在黎明前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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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醒在自己的屋子里,白静棠很是莫名。
昨夜不是同小小出去喝花酒么,还遇着了个叫做苏瑞的家伙,弹琴也不怎么滴,试音都能出那样的错误,再然后……她是怎么回来的?小小也回来了?
正疑惑不解,房门被推开,柏青拿着脸盆走了进来,看见她醒了,很是开心:
“你醒了?得传个人跟公子说去~”说罢,放下脸盆出去跟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说了几句什么,小厮走了,他这才重新进来。
“昨夜……我怎么回来的?”她试探的的问道。
柏青笑笑,看了她几眼,又笑,“公子送你回来的,怎么,不记得了?也是,醉成那样,哪里还记得什么~”
白静棠皱眉,“醉酒就醉酒,你笑什么?”
柏青咳嗽一声,努力压下不正经的笑意,“昨儿个夜里,公子刚把你往床上一放,你没事睁什么眼?比那铜铃还大,大半夜的吼着公子去弄吃的给你,公子也不知怎的,闷头奔小厨房里折腾,你吃着倒是安静,公子方才才得空去休息……”
“奇怪。”她摸摸下巴。
柏青一头雾水,“什么奇怪?”
她犹豫一番,“我昨夜除了喝酒,还做了什么?”
柏青脸色僵了僵,“你去的是风老板那出了名的倌馆,谁知道你都做了什么!”
眉头轻皱,她愁眉苦脸的晃了晃脑袋,小声嘀咕,“似乎还听了琴……难怪会酒后失态,这毛病,唉……”
柏青哼了一声,“就是不听琴,你哪次喝酒让公子省心过?”
“嗯?”她抬头,一脸迷惑样,“你说什么?我刚没听清。”
“没什么!”柏青没好气的回了一声,递给她浸了温水拧干后的帕子,“快洗快洗,公子说你不能误了早膳的时辰。”
她接过帕子,胡乱的在脸上擦了擦,将柏青赶了出去稍稍打理一番,这才出去,由着柏青引路。
路上,居然碰见同样哈欠连连的风小小,二人对视一眼,耸肩,一同向饭厅走去。
“哎~”风小小撞了下她的肩膀,挤眉弄眼,“你昨儿个怎么回来的?”
白静棠无可无不可的打个哈欠,“据说是被某人扛回来的,你呢?”
小小居然难得的脸一红,哼哼半天翻白眼,“韩柏亲自去楼里提的人,我能反抗么?”
白静棠意味不明的扫了眼小小的脖子,“哟哟哟~好险我昨夜回来得晚些,不然定会被你们这动静折腾得睡不着觉了~”
小小慌乱的抬头看她一眼,手下意识的拉紧衣领,左右看了看,无人注意这里,白静棠身后的柏青侯在五步开外,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这才松了口气,脸颊上燃着团火烧云似地跺脚嗔她:
“我哪里知道他看上去木讷寡言的,这醋味这么大……”
“醋味大不好么?我看你风小小倒是满意得很~”她忍不住调侃,心底却凉飕飕的,落不到底,一想到那人曾经的风流韵事……
“对了,白凌在这事上应该不是生手,这种事男人尝过后都是食髓知味,会上瘾的,这次在这碰上他,就没看他怎么离开这宅子,更不消说宅子没女人,难为他能忍,你两次醉酒居然都没同你……”
许是察觉自己失言,小小看了她一眼,转换话题,“听说你喜欢吃荤食,今日保准你吃个够~”
她笑笑,被风小小一把勾上脖子,咋咋呼呼的被带去了饭厅。
作为男人,色~字一事上最是难忍,莫非……她在他眼里连女人都不如?都不能引起他的任何消想?
竟是这般打击人。
虚空中,禁不住一声叹息。
早膳,白凌一直没出现,倒是那尊黑面神,脸色阴沉的出现在了风小小身侧,眼底透出的却是名为温柔的满足。
膳后,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的柏苍白着脸来告:白凌病倒了。
黑面神听后眉头狠狠皱着,不善的视线直直逼向她,毫不留情一挥袖,当先跟着柏苍去了。
风小小见状,撇撇嘴,一把拉上她的手臂,引着她去往白凌的住处。
似乎,她从未去过白凌的院子。
因是临时的住处,院子打理的很简单。
屋内陈设除却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就只有床和一些文房四宝,同她的房间真是有些出入,她暗暗诧异,白凌他……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简单了?
就好像为了向谁证明什么,为了和谁拉近距离,为了……让谁更了解他一些……
床榻上,他面色苍白,不断有冷汗渗出,擦了又冒,冒了又擦,没个尽头,人也昏昏沉沉的闭着眼,想是十分难受,睡得都不安宁。
这样脆弱的白凌,她是第一次见,光是看一眼,都觉着揪着她的心在绞,极不是滋味。
黑面神坐在床头,神色颇沉,方才收功,“不是告诫过他不许用冰水沐浴么?”
犀利的视线直逼柏苍。
柏苍脸色一白,“公子执意要了冰水,我不知他却是用来沐浴……”
“胡闹!”黑面神一挥袖掀翻了面前尚自飘着冰块的铜盆,转瞬又瞪向站在众人之后的白静棠,怒意深沉,“明知他禁~欲这多年,你还如此毫无防备的……我就晓得,你醉在他面前总没好事!”
禁~欲?白凌为什么禁~欲?
他缺女人么?
不应该啊……
她不明白!
为什么黑面神总要指责她?!
总要说她如何如何毁了白凌,如何如何害了白凌!
她到底做了什么!
无尽的杀意再也抑制不住,她厉笑着跃出屋子落在院中,蓦地狂风大作,无数气流翻涌在她身侧,争相碰撞,激荡。
黑面神一把站起,将风小小护在身后,眼神嘲讽冷冽,“看看你这妖女,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我说他看走了眼他就是不信……呵!来吧!我韩柏就是拼上这条性命,再不会容你害了他下半辈子!”
“哈哈哈哈——————”
白静棠面容渐渐变得诡异,疯狂鼓动的衣袍上下翻飞:
“我不过是初显异化罢了,你就将这视为污秽想要清除?笑话!你并非鬼界之人,有何权利定我的罪?”
她看了黑面神身后的风小小一眼,眼底似有叹息,嘴上的话语却犀利起来:
“去过鬼界的人都晓得,异化是必然的,不过有的救和没得救的问题,试问你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风小小,若是今日异化在你面前,你是不是要连她也要一同肃清了去?”
黑面神身子一晃,却不再言语。
风小小挣扎的看了看她,终是咬牙,握上了黑面神握拳的手,叹息,“小静,放开吧,或许只有放开了你才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蒙蔽了自己的双眼,你永远看不清周围,看不清白凌的……”
“闭嘴!”
缠绕在她周身的黑雾开始浓郁,渐渐蔓延向她的心脏,她却笑得疯狂:
“白凌为情所困又如何?难得他终于开了窍,甘愿停下脚步只为一人,你们不是该高兴么?难道以前那个为了需求,随便找个女人解决就完事的白凌才是众望所归?我倒是替那个女人不值了!”
室内,只剩狂风的叫嚣。
“你们当我白静棠是什么?需要的时候就想到我,事成之后随手一丢,甚至归为世间异类驱逐……为何你们总说我欠了白凌?我到底做了什么!”
“是!我是曾经手染无数鲜血,杀人如麻的白十二,我是不惜毒了身子,甚至习得一身媚术也要潜伏燕独门的阿静,只要他一句话,我有什么是不能去做的?”
“……”
“不成功便成仁……白山居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雪鬼之名更是令人闻风丧胆,唯一晓得他命门与白山居所有弱点的白十二,百年前也死在了你们面前!还不放心什么?!实话告诉你们,我同小小不一样,死魂借寿还阳乃兵行险招,不用你们动手自有天罚降身!”
眼看着那令人恐惧的黑色烟雾漫过腰际,紧紧逼上,她苦涩得想笑,却生生咳出了一口黑血,看得众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