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宠妻》书女七七

6、误会

　　大显三十六年，朝中混乱不堪，边疆战事连连。为立储君之事，大臣们纷纷各自站队，今日你弹劾我，明日我弹劾你。皇帝昏庸无能摇摆不定，太子被废，如今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只剩由太后扶持的五皇子。

　　“近日五皇子并未有大的异动，每日只跟皇妃出门游玩、谈笑风生，也不见他招揽群臣。属下怕引起察觉，不敢跟得太紧，特来请示主子，是否还要继续？”

　　拓跋奕风低垂着眼睑，执笔作画，一边听暗卫禀报。黑发高高束起用紫玉鎏金冠固定，冷俊如刀刻的面庞不怒自威，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似想起什么低笑一声，薄唇牵起微小的弧度，柔和了面容。

　　黑衣暗卫瞥了一眼，忙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惊诧。主子以前行事冲动暴躁、喜形于色，现在却变得阴晴不定，让人琢磨不透了。就连太子被废，也未能让主子露个笑脸，似方才那般，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将死之虫，不足为惧。”拓跋奕风缓步踱至窗边，“你将消息透给董贵妃，虫洞威胁到树干，也该堵死了。”

　　“是。”话音方落，黑影一闪，已不见踪影。

　　屋内重归于静，许是窗边的风有些大，拓跋奕风微微阖眼，按住内力的急躁。快一点，还要再快一点，这至尊之位，他必须要得到，且是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五皇子有时间去耗，他却没有。

　　娄玉嬛日夜不停的刺绣，熬夜点灯的赶出几匹，将自己收拾妥当。临出门时，团子眼巴巴地要跟着，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慢慢盈出水雾。娄玉嬛一见团子这样，心先软了一半，只得妥协带上。

　　途中又买了根糖葫芦哄他，团子第二次跟阿姐出来，显得很是兴奋。拿了糖葫芦不吵不闹，乖乖跟着。

　　棠艳绣庄再次迎来了姐弟两人，这次伙计没有赶人。待听明来意后，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使劲掏了掏耳朵。

　　“我果真是来卖绣品的，并非要来买东西，还请你去唤东家出来，也好估摸价钱。”娄玉嬛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

　　伙计原先不信，再三确定她并非玩笑，又亲眼见到绣品，顿时惊为天人。犹豫半响不敢定夺，只得请了东家出来，期间端茶倒水殷勤备至。

　　“这绣庄是我家少奶奶开的，平日里甚少来，今日赶巧少奶奶来查账，眼下正好在里屋。只一事要嘱咐姑娘，我家少奶奶不喜偷奸耍滑之辈，这几件绣品当真是姑娘所绣？莫不是……”莫不是偷来的吧？余下的话伙计咽了下去。

　　这样精致的绣品，饶是绣龄三十年的绣娘也未必拿得出，她却能在短短的时间内绣出来。只是看姑娘这模样，这气度，怎么看也不像是偷盗之辈。

　　“既是如此，还请你拿些针线来。”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人家很难相信，娄玉嬛也不强求，“最好的证明方法，便是用实力说话。”

　　“好个用实力说话。”

　　听见响动，娄玉嬛转头望去。伙计打起帘子，唤了声:“少奶奶。”

　　来人身着藏青双绣裙，一双厉眼透着精明世故，行动间自有一番风流。身后跟着两名丫鬟，各捧着一大叠账本，几步便到了跟前。

　　汤艳打理绣庄多年，识人无数，早便练就了一双厉眼，什么人什么身份，她一眼就能看出。可像面前这姑娘，却还是第一次见着。说她是官家小姐吧，哪有官家小姐以绣计维生，可若说她是贫女，又哪有贫女有这般气度的。

　　她只站在那里，虽着粗布衣裙，却难掩浑身光华。汤艳对她的身份好奇起来，听她方才的那句话更是欣赏不已。

　　伙计很快取来针线，小心翼翼地递上，他也很好奇这位姑娘能绣出什么样的成果。

　　娄玉嬛接过，挑出银色丝线，又选中一匹灰色的粗布，很快穿针引线，手法娴熟。汤艳趁此机会，翻了翻她带来的绣品，只略瞄一眼便被吸引住，目瞪口呆地翻完。

　　绣品共三匹，一匹绣有高山流水，山高耸入云，壮丽巍峨。一匹绣有双蝶戏牡丹，蝶翼上用金色丝线勾出绚丽色彩，牡丹含苞欲放，连苞叶上的晨露都清晰可见。最后一匹最巧，绣的竟是‘棠艳绣庄’，场景活灵活现，用温和的色系勾勒出绣庄温馨和熙的一面。

　　绣面平整，线迹细腻，巧夺天工，纹路更前所未见，单这份聪慧巧思就称得上是‘极品’二字。

　　于此同时，伙计并两名丫鬟连声发出惊叹。团子蹲在阿姐的腿边，瞟瞟这个，瞥瞥那个，一脸的与有荣焉。汤艳忙凑过去看了看，瞪大了眼。只见未到一盏茶的时间，她竟绣出了银龙抢珠，龙形活灵活现，好似腾云空中。

　　汤艳下意识收好绣布，见周围都是自己心腹，这才轻吐一口气:“姑娘绣技非凡，我今儿算是开了眼界，只是这龙纹，还是不要轻易显示人前的好。”

　　娄玉嬛笑道：“多谢提醒，只是龙有爪，我绣的这个，却是无爪的蟒。”

　　汤艳一惊，连忙仔细去看，见果真如她所说，只是自己方才太过惊叹而忽略了这一点。

　　“就算是蟒，也是朝廷才能使用的规制，姑娘小小年纪，怎会知道蟒纹的绣法。恕我直言，姑娘这身气度，也不像是缺银子的主，怎会这副打扮？”

　　这就是间接来打听她的来历了，娄玉嬛勾唇：“因出生卑微，父母不喜，为谋一条生路，这才迫不得已来赚些银子。早年有位绣娘从宫里回乡养老，我跟她学过一些日子，故才知道些绣法。”

　　从宫里回乡的绣娘确实有如此本事，只是甚少收弟子，多少富家来请，都少有请得动的，不过……汤艳盯着少女上下打量，含笑点头。不过换作是面前的少女，也就解释得通了，有如此聪颖的徒弟，那绣娘只怕是巴不得倾囊相授，哪还有不收的道理。

　　“那不知姑娘想卖多少银子？”

　　娄玉嬛愣了愣，心下有些忐忑。这些绣品是用粗线寻常布料所做，为赶数量她亦急切了些，故水平还未发挥出一半。此时听见她问价，就想着不宜太多。

　　“我来这里是想跟你做个长久生意。”瞥见汤艳欣喜的神色，顿了顿，“我能保证今后只进货你这一家，这价钱就需得提一提，一百两纹银一次付清。”

　　说完，娄玉嬛颇有些尴尬，若唤作以前，这样的事她何曾做过。曾经的成康王妃、长公主，如今为了生存也要豁出去脸皮讨价还价了。

　　“应该的，应该的。”汤艳笑着，转身吩咐道，“去拿一百两碎银来。”

　　一百两，对一个普通人家而言，可是笔天大的数目，够好几年吃穿不愁的了。这价钱虽是贵了些，这些绣品却也当得起这个价，小姑娘也不容易，就当帮帮人家。却不知这价还是娄玉嬛压过的，可想而知，娄玉嬛过去身为长公主就算已嫁人，也丝毫没有银票观念。

　　“银票数目重大，你一个小姑娘，有些碎银子也便利些，需知财不可外露啊！”汤艳怕少女不懂，细心嘱咐。

　　娄玉嬛如何想不到这层，此人眼中虽有些世故却并无贪婪。若是别人见她与幼弟弱小，指不定就起了害心，此人却还知为她考虑，或可深交。她再三谢过，出了绣庄，团子还一脸不可置信，呆呆地咬着糖葫芦。

　　犹豫半响，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阿姐，有了银子，是不是可以买很多很多的东西？”

　　娄玉嬛笑着，抬手摸摸团子小脑袋，头发如今光滑了许多，手感不错。又摸了两下：“是啊，团子开不开心？”

　　“嗯。”重重的点头，崇拜孺慕的眼神落在阿姐身上。一颗想要变得跟阿姐一样强大的种子，在团子幼小的心灵上生根发芽。

　　有了银子，且是自己亲手赚来的，那意义自然非比寻常，为团子置办东西也就无所顾忌了。娄玉嬛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主，碰见卖吃食的摊子，总要买上一点，再喂给团子，自己捎带两口。又去逛了逛集市，感受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

　　她发现这里的风俗习惯乃至穿着打扮，都与大周无甚两样。只是当朝的皇帝是个求仙炼丹之辈，所颁下的法度，亦是无章无序，这些在老百姓身上，便可窥见一二。

　　“妙萱，那可是你家的庶弟妹？”茶楼雅间一人正欣赏街道风景，碰巧看见她们，转头向另一妙龄女子询问。

　　娄妙萱愣了会，朝好友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怒不可遏。不过是庶出的杂种，竟敢私自出府？因为这两人，母亲还责罚了她房里的丫鬟，这口气，叫她怎么咽得下去。

　　“不是说你爹厌弃她们么？如今怎过得这般滋润”这人疑惑不已，指着团子身上剪裁精致的衣物，“看那身衣服，没有几十两银子可拿不下来，还有他手上拿的那些吃的，啧啧啧……。”

　　她边说边摇摇头，惹得娄妙萱直皱眉头，心头火气。这贱人哪来的银子？她定睛望去，娄玉嬛正带团子挑杏仁果子，而她身后不远处赫然立着余泽县最大的烟花之所，误会就此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