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中心]天涯孤棹还》寒山唁

45、群鬼

　　原随云在听到那位幽灵宫主略带迟疑的追问时便知晓自己演过头了。但所幸原随云向来有着极其出色的心理素质，即使被楚留香揭穿身份时都是从容淡泊，何况当下。虽然在演戏方面没有王怜花灵动多变的天赋，但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特质足够使他在任何突发状况前不露破绽。
　　于是他平静地接道，“若是他的话，我反而没什么话好说了。我当然不忍伤他，大概也就是再也不见罢了。”

　　白飞飞听了又是心中一颤，她太能理解这种对沈浪爱恨交织的情感。但她绝不能允许自己沉溺在儿女情长中，她迅即便恢复了幽灵宫主的冰冷口吻，“此处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原随云有心勾出这位神秘的幽灵宫主的真实身份，故而刻意模仿着朱七七的骄纵语气回道，“你直到现在都遮遮掩掩，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旁人？我从来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最讨厌别人的指手画脚。”
　　他话音未落，却是一阵阴森掌风袭来，正正从脖颈边擦过削下一缕青丝，白飞飞冷笑道，“我的资格就是我想杀谁就杀谁。”

　　她虽在心底对朱七七颇有歉疚之情，但到底她最重要的还是对快活王的复仇大业，故而她强硬下了最后通牒，“明晚此地必然血流成河，你若执意不肯离去也是生死有命，我言尽于此。”
　　白飞飞以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准备转身离去，但对方却突然幽幽开了口，不复之前的骄纵反而冷静至极。“你明晚要去杀快活王。”
　　这并非一个疑问句。

　　熟悉的掌风再次向原随云袭来，但原随云已经对这位幽灵宫主的身份猜的七七八八，不躲不避。白飞飞的纤纤玉指便抵在他的喉骨边，而他甚至还有闲暇去感叹王怜花的易容技术确然天下无双，这样近的距离都不足以被发现。白飞飞的语气再不是之前的凄厉悠缓，是纯然杀戮者的急促与冷酷，“你怎么知道我的计划？”
　　原随云在内心嘲讽一笑，这计划对他来说甚至不需要费心去推测，“幽灵群鬼素来喜好袭击快活王麾下士卒，必是与其有私仇。你又说明晚此地必然血流成河，那么明晚幽灵群鬼与快活王必有一战。”
　　白飞飞仍未收手，“而我现在该杀你灭口了。”

　　原随云饶有兴致地感受着白飞飞看似强硬的掌风下隐藏着的犹疑，看来朱七七与白飞飞之间的关系也颇为玩味。此刻只要白飞飞稍加力度便可以让他丧命，但他犹嫌不够一般，把此前尚按于心底的冷嘲与轻蔑毫无顾忌地摆在台面上，轻飘飘说道，“那么你便杀我罢，白姑娘。”
　　白飞飞的手有着刹那的颤抖，但迅即看似柔弱无力的五指便毫不留情地狠下杀手，似是要将眼前人的喉骨直接捏做粉末。她不知道朱七七是如何猜出自己的身份，但她知晓自己再没有犹豫的空间，若是之前她尚且存着将朱七七从自己的血腥之局中撇开的想法，此刻则彻底抛开了情感，只有你死我活的冷酷。而她没有失手，在粉末从她手上滑落的瞬间，她才迟缓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杀了一位绝不想杀的人。

　　仇恨已经将她变成了本能优于一切的野兽，她该为自己的敏锐与坚决自傲。

　　但她却觉得莫名的冷甚而颤抖起来，刚才的一击带走了她太多力气，她突然忘记自己来到此地的目的，茫然地想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是要劝朱七七离开，但其实这并不是那么迫切的事情，以朱七七的性情或许呆上半天自己便厌烦离开了，她来这里只是莫名想见故人一面。
　　那些粉末尚且留在她指间，她不应带着这些回返，但她却全然忘记擦拭。

　　“白飞飞，你并不喜欢杀人，为何要这般强求自己？”
　　白飞飞猛然抬头，凌厉地向四周挥动掌风，只是一瞬间她便变回那个冷酷的幽灵宫主，但即使是幽灵宫主也无法逃离内心遮天蔽地的惧意。她方才确然下了一击毙命的酷烈杀招，但对方不仅避开了她的杀招，还避的无声无息，以致让她误以为自己已经得手。粉末悠悠落地，这无非是最普通不过的碎石，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这个玩笑随时可以变为夺人性命的毒针亦或兵刃，而她自己则会如方才果决出手般毫无犹豫地奔赴黄泉。
　　“你不可能是朱七七，你的武功远比她要高。”
　　她极力压抑狂乱的心跳，厉声说道，同时也更为小心地聆听左右，她已经知道自己不是那人对手，但占了地利，她或许还有一搏之机。

　　“昨日种种譬如今日死，武功也未必是一成不变的，”那人的声音突然变了，是清冽温雅的男子声线，隐隐还有一丝笑意，“不过，我确然从未说过我是朱七七。”

作者有话说

　　偷偷跑回来跟一发……至少努力完结第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