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云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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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问：风暴里最安全的地方是什么？
答：暴风眼
通过与操作台的同调，萧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船周围发现的一切，简直就像是亲眼看到了一样。当然，小船在风暴中颠簸碰撞的不适也顺着同调传递了过来，仿佛都能听到脑珊瑚委屈的“嘤嘤嘤”。
“没事的，很快就好了。”温和的信息安抚着暴风中不安的脑珊瑚，萧纳把自己的意识再一次地向四周发散。
虽然“暴风眼里就很安全”这样的说法也是作死，但是至少暴风眼里的天气状况要稳定得多，如果气流条件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开启那个增幅装置暂时飞上去，而不是堪堪拿来维持防御。
至少什么都不做的话，肯定是撑不到风暴结束的。不管是这个风暴移动到别的地方还是突然崩溃，在那之前毁灭一艘小船绰绰有余。
萧纳只能咒骂一声那个突然出现的异常气流，顺着脑珊瑚收集到的信息，操控着船体向着暴风眼的方向突进。
要说现在的感觉的话，大概就像船消失了一样，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在海上航行，可是只要动一动念头，整个船体的信息就会映现在脑海。
即使现在辅助系统越来越完善，只要愿意花钱还可以增加各种各样的附加功能，萧纳还是更愿意直接和脑珊瑚同调。那种人和船融合在一起的感觉非常美妙，常常让萧纳有种在母亲的怀抱里撒欢的感觉，哪怕他对于母亲基本没有什么印象。
……虽然他第一次同调就很丢脸的吓退了，为此老爹还拿这当谈资嘲笑了他好久。
熔制晶石罩时就融合在其中的珊瑚粉末，化作一个个构筑起网络的神经元，将收录来的信息几乎实时地传达给了嵌在操作台中的脑珊瑚，传达给了正在同调的萧纳。
这就是晶石—珊瑚回路，整个林恩海姆的最核心的也是最基础的技术。
随着越来越接近风暴的中心，来自风暴的恶意也愈发明显和强大了起来，包裹着晶石罩的木制板在强风中一块一块地被剥落，暴露出下面已经被划花的晶石罩，也刺得萧纳生疼。只是熔制了少量空晶石的外罩本身抵抗扑来的巨浪就已是勉强，更不用说混在其中的杂物，虽然能撑到现在这样也是萧纳他们好不容易收集来的成果。
如果能活着出去，不得不大修了呢。
也亏得萧纳这时候还有乱想的心思，可惜对比了一下他自己的私产，萧纳很沮丧地发现，自己要是真的活到了安全的地方，想要实现大修的理想也得不得不老老实实在都市里多呆好一阵子，还得碰运气才能凑够大修一艘船的钱。
前途惨淡。
虽然萧纳对自己将要迎接的未来非常悲观，他对于船的操控却没有一刻地松懈过。
完全手残的操作基本让他断绝了手动操控的念想，专注于精神同调的萧纳与脑珊瑚同步地处理着接受到信息然后再快速分析下达指令。不得不说在运算和分析方面脑珊瑚要甩他好几条航道，但是在最终决策方面，以脑珊瑚强迫症一般必须列出多种可能性及预测结果、不知直觉和死线为何物的墨迹，还是萧纳更能胜任，思维几乎不存在延迟的两个意识分工明确合作愉快，不时还有余裕聊磕几句，极大地充实了迷航在云海环流区的意识体们的空虚内心。
顺便，墨迹和一定程度上的龟毛是脑珊瑚这种奇特生物的共性，也就萧纳这样会和脑珊瑚放肆的异类才不和它计较。现在比起直接和脑珊瑚同调，更多的人还是会选择运算力不差的操作系统，还有多种附加功能开发中任君选择。也就海浮人这样迟早蛇精病的人群才会对比系统人性化的脑珊瑚情有独钟然后某一天不知不觉踏上禁忌的人船之恋……
……当然也有很大可能是因为没钱。
外面糟糕的能见度让人心烦意乱，夹杂着诡异的杂音回旋在脑海里的滋味并不好受。被回路集合放大的赘余信息在增大不必要工作量的同时也会给同调者带来负担，据说有人曾经直接因此精神崩溃，侥幸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疯得连人和猫都分不清了。
此后珊瑚网当年就出台了“船只不得单独装配脑珊瑚”“船只必须装载辅助系统”的相关条例，很不幸萧纳的“勿忘我”号刚好就赶上了那一波，而且那时他还正好在都市内，连“我长年漂泊在外什么都不知道”这种鬼理由都用不了。
况且现在几乎到处都是珊瑚网铺设的导珊瑚，说不知道的都是在骗鬼除非那货倒霉催的进了云海环流区而且出不来，比如萧纳。当然就算萧纳进入了信号范围，以勿忘我号那可怜的通讯目录也联系不上几个人，里面能联系上的几乎还都是老爹那里的关系。
大概赘余信息就可以算是同调的最大弊端吧，越是复杂的海况越是庞大的船体越是精密的回路，产生的赘余信息量也会非同一般的大，至少现在萧纳就知道自己表情很不好。
同调状态下意识和身体只有非常简短的连接，并不能像控制船一样灵活，但是又有感应，大概就是既能看到这个又能看到那个逼死初学者的程度吧，意识对身体的感觉很难像平时那样灵敏。
饶是如此，萧纳还是能隐隐察觉到自己的不适，精神上的负担如实地传递到了身体，短暂脱离严格控制的身体便会自然表现出如实的反应，难受就是难受，害怕就是害怕，不懂就是不懂，只是幅度细微基本只活动在脸部而已。
驾驶室内温柔的海蓝色与海上灰暗的压抑形成强烈对比，几乎无法用眼睛看见的无措因为回路里忠实的信息有所缓解，但是老实的回路同样也把一些不该有的信息也交了上来。
萧纳咬咬牙，这些只能他自己承受，这还是脑珊瑚努力过滤过的成果，况且他也早已习惯了。现在他能做的，就是深呼吸，再深呼吸，命令自己安定下来，全力操纵船体。
只要冲过这里，暴风眼就近在眼前了。
萧纳甚至都能感觉到船体不时被上升气流拨弄出海面又慢悠悠地落回去。
借着构筑起的回路，萧纳找到了那个装置，并激活。
突然亮起的装置让胆肥起来靠近的小渔猫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溜回去求安慰。
对于小渔猫的行为，萧纳轻轻笑了一下，直接伸手摸了摸脑袋。小渔猫似有所感应，抬起头“喵”了一声，试图想找出来但是一无所获。
在把小猫推进安全囊以后，萧纳继续接下来的操作。
萧纳知道他不会死，虽然成因仍是谜但是他清楚他没有淹死这一选项，然而这份特权并没有照顾到渔猫一家，他做不到放弃伙伴的生命。
增幅装置很快与船同化为一体，增幅的风晶石让船一下子提速，顺着之前的惯性竟在空中滑翔了几十米。
全力冲刺的小船沿着风暴的气旋，因为空晶石的立场得到了增幅所以可以进行短暂的爬升，处于高度运算的回路搜寻着一切平稳的区域见缝插针，越爬越高。
终于，在最后一次加速里，勿忘我号成功冲出云气，冲进风暴最中央。
“……！”这不是萧纳第一次进入暴风眼，以前老爹不止一次地带着他冲暴风眼玩，可是这一次，他一下子就被里面看到的景象震慑住了。
“唔……”
意识因为此刻的震惊而有些松懈，疏忽下来的操作没能避开骤然改变的气流，之前负担下来还没处理的赘余信息也一并上涌，身体也因为短暂的失神造成的同调解除而失去了回路的保护，重重地摔在了操作台上，因为船体在气流中的翻滚又接连撞上其他地方，好不容易才稳定了下来。
“我还好。”接收到脑珊瑚的关切，萧纳抹了一把汗，再度把手搭上脑珊瑚，“刚才真是多谢你了。”
刚才幸亏脑珊瑚及时接管了控制权，才勉强没在萧纳解除同调以后，就这么掉下去。
心跳其实还没平复，萧纳又往先前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可是那里除了风暴什么也没有。
“难道那是错觉吗……”萧纳摇摇头，似乎并不相信他会看错了。
冲进暴风眼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风暴之中，若隐若现的巨大建筑物。
巨大的，被无数空晶石拥抱着的，浮空的堡垒。
萧纳不认为那是错觉，哪怕在重新夺回控制权之后，那座浮空堡便不见了踪影。
可是那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仿佛真的什么也没有存在过。
一边控制着船体一边思考着，萧纳并没有注意到，风暴正在奇迹般地，慢慢消散。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云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