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误重重》无望的爱恋

2、家法处置

　　“父亲，等一下！”一直没有吭声的展昭，突然抬头看着丁文举。后者借势赶紧将棍子放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小昭，你要说什么？”
　　“父亲，我知道我和月华做的事情，有违伦理道德，让丁家蒙羞，让祖母和父母亲为难，但是，祖母，”展昭说着，看向丁老太太，一脸的恳求，
　　“月华年纪小，这次的事情全都因我而起，月华只是顺着我的心意，所以我要担大部分的责任，请祖母将那20下归在展昭身上，展昭愿代为受罚。”
　　“小昭，你。。。”丁夫人知他心地善良，心疼妹妹。
　　“三哥，不要。”丁月华跪在他身边，此刻也是泪流满面的摇头。
　　“祖母，展昭之所以这么要求，也是因为月华刚刚生产不久，本就长途跋涉随我回国，如果再受到如此重的责罚，我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两个孩子年纪幼小，还要月华哺乳照顾，所以这也是展昭的不情之请！”
　　展昭说的恳切，丁老太太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十分欣慰，如此看来，展昭宅心仁厚，对月华爱护有加，确实是月华此生的良配。
　　“好，那这四十下就都有小昭来受吧！月华，虽说如此，但是作为闺女家，这种有违妇德之事，还是要罚你，从明日起，三个月之内，不得出门，在家好好反思！”
　　“祖母，我不要三哥替我受罚，既然结婚的是我们两个，那理应也是我们两个一起挨罚！”
　　“月华，你别任性！”展昭看到月华一脸坚决，不禁有些恼怒，手抚过她的肩膀，小声说，
　　“月华，想想孩子，想想我们的事情！”
　　“三哥！”丁月华看着展昭苍白的脸色，眼泪流的更多了，
　　“三哥，是我们对不起你！”
　　“哎呦，我们三少爷和四小姐还真是夫妻情深啊！我看老太太您就别罚了！”桂姨娘一阵呱噪。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文举，开始吧！”丁老太太虽然对着儿子说话，眼睛却狠狠地瞪住了桂姨娘，吓得她赶紧闭嘴低头。
　　丁文举复又举起了手中的棒子，狠了狠心，这一次再没有意外，真的就打在了展昭的背上。
　　第二下，三下，四下。。。
　　丁文举心疼儿子，没敢太使劲，但是四十下不是个小数字，而且下手的时候无意中会有几下控制不好力度，二十几棍子打下来，展昭真的是有点儿吃不消了，白色的丝绸上衣上开始有红色的印记。木棍与身体相碰带来的剧烈的震荡，让他腹部的伤口也受到了牵连，一阵阵疼痛，越来越甚，后来根本就分不清楚到底是后背在痛，还是腹部在痛！不一会儿，他浑身上下就被冷汗打湿了，眼前全是金光闪亮，然后黑暗一片一片的开始袭来。他提醒自己，这是在受罚，不能晕倒，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不能再让祖母和月华她们替自己担心了。但是，连空气都变得越来越稀薄，胸口也憋闷的难受，每呼吸一下都会带来针扎似的疼痛。他觉得四肢软的不行，就想躺下休息一下。
　　展昭，振作一点儿，想想英慈他们，什么是不能克服的呢？！黑暗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天晚上日本使馆楼里的大火，看到胸部中弹的季英慈躺在自己怀里，看着他断断续续地说着选择了这条不归路而绝不后悔，只是对不起他挚爱的月华和未出世的孩子，展昭看到了自己的眼泪混在了悠悠流淌着的鲜血中。第二天，大火终于熄灭了，展昭被众人送到了一家天主教医院抢救，花了两天的时间才算救回一命，而丁月华则因悲伤过度，大病不起。展昭刚刚可以下床，就迅速出院来到了丁月华的身边，这个他最疼爱的妹妹，好友最不舍的爱人，他陪着丁月华在屋里不吃不喝了三天，丁月华看着他手术后，不顾还未收口的伤口，苦口婆心地劝慰自己，最重要的是他带来了季英慈最后的嘱托：希望丁月华坚强地活下去，继续他们未完成的事业，并且拜托她照顾好孩子，丁月华终于从哀痛中挺了过来，展昭却在她流泪点头的一瞬间，终于支撑不住地晕倒在地，而又一次入院。
　　想着，想着，他的思绪飘的更远了，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消于无形中，只有那个愉快地声音问道，
　　“猫儿，我们圣诞节去法国看看月华他们吧！听说欧阳在柏林军事学院里混的春风得意的，上个星期接到他的信，说是圣诞节的时候，他们也有假期，大家可以在巴黎小聚一下。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回国。你说呢？”
　　“恩，我看行，不知道他们通知了小颜没有？”
　　“那是他们的事儿了，反正我们最远，鞭长莫及，到时候我们吃他们喝他们就对了，猫儿，你可不能心软啊！对了，你上次心脏不舒服的事儿，我找个了专家，哪天我陪你去看看。你总说没事，可是我心里不踏实。”
　　“我就说你事多，都讲了是十几年的老毛病了，你就是不信。行了，你也不用不高兴，我去还不行。”
　　“猫儿，这可是你答应我了，到时候别又敷衍我。还有，你的毕业论文怎么样了？我看你熬了好几个晚上了，你今天晚上说什么也不能在熬通宵了，听见了没有？你看看你那眼睛，全是红血丝，人瘦的风一吹都能跑了！我每日变着花样的喂你这只猫，却还是这样，也太让人没有成就感了。”
　　“我知道了，马上就写完了。克莱门托教授说，他有个研究所的朋友也在做这方面的实验，推荐我过去实习。我还不知道怎么拒绝他的好意呢！”
　　“哦，为什么？你不想去试试？”白玉堂说着话，把床铺铺好了，拿着浴巾递给展昭，
　　“先去洗澡，我去给你热点儿粥，你喝完了再去看书。”
　　展昭接过毛巾，点点头，说道，
　　“我想学成了早点儿回国去。出来六年了，一直没有回家，也不知道老太太和父母怎么样了！虽说时常有来信，但是看不到，又怕他们报喜不报忧，心里总不踏实。老太太年纪大了，总是希望孩子们能承欢膝下吧！”
　　白玉堂拉着他的手，往卫生间走，抱怨道，
　　“你还不是一样报喜不报忧！说来为了你的孝心，我就陪你回去。”
　　两个人说着话，停在了卫生间门口，展昭问他，
　　“怎么，你不想回去吗？让你在这里毕业了还要陪我一年，又是工作，又是照顾我，玉堂，我。。。”
　　“臭猫，你少来，你知道我为了什么做这些。我又何尝不想回去，但是，回去，我们还能在一起吗？你也知道，我此生只能爱你一人了，如果回去，我是无所谓的，告诉了大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被他扫地出门。但是，你呢？你肯为了我们这份感情，跟家里撕破脸吗？我们现在山高皇帝远的，没有人管的着，可是回了国，你想好怎么跟家里说了吗？”
　　展昭一下子愣在了当场，是啊，这种有悖常理的不伦之恋，怎么跟家里说？！断袖之癖，难道要让白发的祖母和位高权重的父亲和哥哥们为了自己成为别人指责嘲笑的对象？！
　　怎么办？不伦之恋？现在的情况，又何尝不是让家人难堪！自己确实该挨罚，但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为了英慈，为了月华和孩子们，认了！只是，玉堂，我未来该怎么面对你和你的深情厚爱？！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大少爷，”一个下人走进来，看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该向谁说话，只好走到丁兆兰跟前，低声说道，
　　“白五爷来了，要见您呢！”
　　“什么，玉堂来了。快，把他从侧门领到书房去，我这就过去。”
　　还没说完，就听见一旁站着的洪伯大声地数着，
　　“三十九，四十。老爷，够了！”
　　丁文举此时也是累的呼哧带喘的，看着面前的展昭汗如雨下，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毫无颜色，后背的衣裳被抽得一道道血痕，整个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他心里心疼如绞。看着母亲，说道，
　　“母亲，小昭和月华做了错事，也挨了罚，求母亲念在他们真心的份上，饶了他们吧！”
　　老太太此时眼里一片难过和心疼的看着展昭，眼泪在眼里憋了半天了，此时抑制不住，终是泪流满面，说道，
　　“阿福，快把你们少爷扶进房里，洪伯，麻烦赵大夫过来一趟，给三少爷看看。”
　　阿福赶紧走到展昭跟前，流着泪说，
　　“少爷，我扶你起来，你慢点儿。”
　　展昭摇摇头，费劲地推开阿福的手，对着丁老太太，虚弱的说道，
　　“祖母，孙子不肖，犯了这么大的错，让家里蒙羞，实在是罪无可恕。请祖母和父母亲不要再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展昭就更是难辞其咎了。我。。。我。。。请您。。。”他提着口气，撑着随时都要倒下的身体，话说到这儿，一口气倒不上来，眼前一黑，人就倒在了地上。
　　跪在他身旁的丁月华和阿福，同时大叫起来，
　　“三哥！”
　　“三少爷！”
　　于是，几个下人手忙脚乱地就要上来抬人，突然，一个白色的人影冲过来，一把抱起展昭，顾不得和众人打招呼，就问道，
　　“月华，哪个是他的房间？”
　　丁月华在惊恐中抬头，发现竟然是一年多不见的白玉堂，一时有些怔住了，后面赶来的下人急着跟围在一处的丁兆兰解释说，
　　“大少爷，刚刚我就说三少爷回来了，白五爷就拼命往这边来，我拦都拦不住。”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玉堂，二楼左转是小昭的房间，你快抱他上去。”
　　白玉堂紧皱着眉头，一点头就上楼了，丁月华立刻跟在后面也上楼了。
　　丁兆兰扶住了也是浑身无力的父亲，面向着满脸泪水的祖母和母亲，说道，
　　“老太太，很晚了，你们也先休息吧。洪伯去找大夫了，我和老二，还有月华会照顾小昭的。至于玉堂，反正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他又是小昭的好友，我看让他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
　　丁文举点点头，说道，
　　“我看小昭这次回来，气色一直不太好，前两日又在老太太门前跪了两日，饭都没怎么好好吃，他从小身体不好，你盯着点儿，让大夫好好瞧瞧。过两日，等他好点儿了，再商量如何将他和月华的事儿让其他人知道。”
　　丁兆兰看见祖母也点头了，知道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就算放下了。他心里也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他记得三年前去法国的时候，明明觉得自己的妹妹和季英慈是郎情妾意的，怎么一转眼，月华又和展昭在一起了呢？算了，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等事情都过了之后，有机会再单独问问月华吧！

　　再说到了楼上，月华没有让其他下人进屋，看着白玉堂一脸紧张地将展昭轻轻地放在床上，刚想让他趴着，丁月华立刻说道，
　　“五哥，你让我三哥侧躺着！”
　　白玉堂不明所以，但是仍然照做了，说道，
　　“月华，你过来帮个忙，帮我扶着他，我得把他的上衣脱下来，要不然一会儿血干了，衣服黏住了伤口，上药的时候，他还得受回罪。”
　　丁月华赶紧走向前来帮忙，忽然听到展昭喃喃地说着什么，她趴下来，见展昭的嘴唇动了动，在念着一个名字，
　　“玉堂，玉堂。。。”
　　声音很轻，但是白玉堂也听到了，心里一阵激动，边脱他的衣服，边回应他，
　　“猫儿，是我，我在呢！你怎么样了？”
　　昏迷中的展昭，完全是在朦胧中听到了白玉堂的声音，以为自己还在梦境中挣扎,但是那熟悉爱恋的声音是那么的真实，让他情不自禁地努力睁开眼睛去找寻，果然，梦中常常出现的脸在模糊中渐渐清晰了起来，展昭微弱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玉。。。堂，真的。。。是你。。。”
　　白玉堂在他耳朵上亲了亲，小声说道，
　　“猫儿，真的是我，你先别动，也别说话。我把衣服给你脱下来，你忍忍，大夫马上就来了。”
　　展昭听话地点点头，好似脱力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他又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帮他脱掉血衣的白玉堂喃喃地说道，
　　“玉。。。堂，我。。。好想你。。。”
　　声音极为微弱，弱到忙碌中的白玉堂都没能够及时听到，终于，展昭支撑不住了，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白玉堂将他的上衣褪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让人一览无余，也使得白玉堂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下的疼痛无以复加。这体贴懂事，永远温文尔雅的猫儿，他白玉堂心心念念的至爱之人，究竟犯了什么大错竟至被打成这样？！猫儿这身体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白玉堂小心翼翼照顾了近七年的，如今看到这似皮开肉绽的景象，竟让他白五爷的手都抖个不停，眼泪恨不得都要冲出眼眶。他抬头看了眼一脸恐慌的丁月华，小声问道，
　　“月华，到底怎么回事？丁伯父为什么打他？还打的这么狠？还有，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就你们两个人回来的？季英慈他们呢？”
　　白玉堂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但是丁月华哪一个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离开他远远地，结结巴巴地说，
　　“五哥，我……我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你……先看着我……三哥。”
　　说完，她逃也似的冲出了房门，在开门的瞬间，白玉堂听见了小婴儿的哭闹声。来不及细想，展昭的血衣被完全脱了下来，白玉堂立刻将它厌恶地扔在了地上，房间里有些凉，他赶紧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刚要盖在展昭身上，却看到他胸口至腹部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弯弯曲曲的趴在细致的皮肤上，还有些红红肿肿的，看上去甚是有些吓人。白玉堂吃了一惊，他想起刚刚丁月华不让下人进屋，又不让展昭趴在床上，想来她是知道这猫儿受伤的事情了。看这疤痕像是刚刚长好没多久的嫩肉，那这猫儿是最近才受的伤，他刚才从法国回来，难道是在那边伤着了？
　　白玉堂边胡乱猜测着，边观察这心爱之人的情况，果然没多久，展昭的脸上就开始有了极不正常的红润，白玉堂摸了摸他的额头，烫的吓人。略带清凉的手，展昭似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抚摸，悠悠地竟然有了一丝清明，睁开眼看清楚了眼前的人，那清明又扩大了几分。他挣扎着想起来，白玉堂过来扶住了他，埋怨道，
　　“躺好了，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折腾！”
　　展昭不理会他，咬咬牙硬是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衣服滑落下去，前胸背后都是伤，看的白玉堂心一揪一揪的疼。展昭看到了他脸上那熟悉的爱怜，自己的心跟着身体一起抖着，他深吸了口气，尽管全身叫嚣着让人难以忍受地疼痛，但是心却慢慢麻木了。
　　他心一横，说道，
　　“白玉堂，谢谢你。”
　　他话说的客气，但是态度却是极为生硬的，白玉堂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不解地看着他。正在这时，丁家兄弟领着大夫走了进来，丁月华跟在后面，展昭狠了狠心，硬是趴在了床上，白玉堂惊地站了起来，丁月华则叫出了声，
　　“三哥，你的……”
　　“月华，”展昭的气力不够，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但是态度坚决，
　　“你留下帮我，大哥，你们带着白玉堂先出去吧！”
　　丁兆兰看了看周围，一堆人站在屋里确实有些碍事，更何况现如今月华和展昭已经成了亲，照顾起来也不用顾忌其他了，所以就对着赶过来的大夫拱了拱手，说道，
　　“赵大夫，那我三弟就交给您了，您给好好诊治诊治，药方子您写好了，交给下人就行。那我们先出去了。玉堂，兆惠，走，咱们楼下坐着等吧。”
　　白玉堂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疼得满面冷汗，临近昏迷的展昭，他咬紧了牙关，脸上的肌肉僵硬的发疼，冲着丁家兄弟点头，就跟着他们去了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