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正太国师养成记》甜味汽水

58、第五十章：不期而至

　　星魂的生活非常规律，虽然不用早课，每日却同阴阳家的其他弟子一同出现在西绣岭的山坡上，与他们擦肩而过，自然也免不了各种难听的冷嘲热讽，他就如没听见一般，依旧我行我素，准时出现在藏书阁。
　　少女也省下了跟踪的工夫，每日跳到藏书阁宽大的横梁上小憩，只是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个在藏书阁门口晒太阳的老头。藏书阁里飘满了防止虫蛀的药香，和陈年竹卷特有的古老气息。星魂翻动竹卷的声音成了这静谧安宁的阁楼上唯一的声响。
　　日头偏西，金色的阳光渐渐被染成了红色，许久没有响起竹卷的声音，少女睁开眼睛。星魂在一个书架前驻足，蹙着眉盯着一堆码得整整齐齐竹卷中的一个空位出神，那个位置摆放了一片竹片，很显然那卷书已经被人拿走了，星魂似乎是相当在意那个被拿走的竹卷，久久不曾移开目光。
　　藏书阁的大门被打开了，脚步声虽然轻缓，却足以打破这片令人昏昏欲睡的宁静，扩散在整个阁楼中。脚步踏上阶梯，渐渐出现在星魂身后。月白的法袍上布满了阴阳家服饰特有的暗纹，少年的嘴角噙起一抹愉快的笑意。
　　“哟，师弟，你在找这个？”
　　那一日在桃花林中遇到的那个叫夜溟的少年。
　　星魂转身，不太友善的目光在遇到夜溟手中书卷的一瞬间一亮，这细小的表情被夜溟成功地捕捉到了，他笑得更开心了。
　　“呐，叫我一声好师哥我就给你。”
　　回答他的是星魂一记恶狠狠的白眼和一个冷漠的背影，星魂没有半点犹豫地径直走出藏书阁。
　　少女偷窥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她还记得不久以前湘夫人被星魂无视掉以后躲在湘君的身后抹眼泪，想象着夜溟的脸面是不是有些挂不住了，却发现夜溟只是无奈地挑了挑眉，又将书卷收回了书袋，随后又在几排书架前挑了几卷书卷，这才向门口走去。临出门的那一刻，夜溟的脚步顿了一下，脸颊有意无意地侧向她躲藏的横梁，嘴角含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她浑身一个激灵，一瞬间脑中炸开了无数想法。她竟然被发现了！云中君、大司命、湘君、湘夫人四大长老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她竟然被一个连长老都不是的普通弟子发现了！她所在的世界会不会因此而改变？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当她小心翼翼地又瞄向夜溟时，少年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门口，阁中唯余一片令人心中发毛的死寂。
　　待夜溟走远，少女追出去时，星魂早已不见踪影。
　　她揣测着星魂应是回了住处，一路疾奔，小心避开了所有人，终于回到了星魂的院子。星魂并不在他的住处，她心下立即浮起些许不安。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改变星魂的命数，如果那件能改变他命运的事情在她视线之外的地方发生了，那她回到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眼下应是尽快找到星魂，此刻摆在她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在星魂的住处等，但不知会等到何时；二是她将阴阳家翻一个遍，费时费力而且容易同星魂错过。显然第一种选择更为实际。
　　她在星魂的院落中候了接近一个时辰，仍不见星魂归来，事情的发展似乎不能如她所愿呢。根据她多日的观察，星魂不喜欢在阴阳家四下游走，因为阴阳家的弟子大多对他不太友善，这么久还未归来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想到这里，她立即动身，沿着星魂的住处与藏书阁之间的道路细细寻觅。
　　火红的残阳已大半落入山下，阴阳家深邃而诡异的夜幕即将降临，到那时，山中时常能听到狼啸，她想象不到一个没有内力的孩子能在那样的黑暗和恐怖中安然迎接黎明。
　　几名阴阳家的弟子自她所在的树下经过，这几人的面孔似乎有些眼熟，她正在回忆她是否见过这些同门时，只言片语自树下飘来。
　　“……真的没有问题吗？需不需要下去看看……”
　　“你们都看见了，是他自己摔下去的，是生是死都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了。”
　　“可是，玄溯……”
　　“行了，天都黑了，你若是想黑夜还待在山里瞎闯就随你吧。”
　　旁的弟子没有再反驳，几人的身影渐去渐远。
　　她终于想起来了，玄溯，就是被星魂折断腰骨的那个弟子，此时这个名字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顺着那些弟子出现的方向搜寻，不多久就是山崖，山崖的边缘就能望见东绣岭鬼气森森的密林。山下是一条深谷，落霞殿就在这深谷中。
　　听得先前几个弟子所说，似乎有什么人坠落了山崖，如果那个人是星魂的话……
　　她心里一沉，紫眸密布着凝重。她并不很在意星魂的死活，她只在意未来的走向，若不是因为这个，她早在潜入星魂房中的时候就可以杀死他，实际上她确实想过这么做，每次她一低头看到腿上的铜铃就恨不能冲上去杀了这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她若想杀死此时的星魂简直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但是她不能，星魂若死了，也许她会同时消失在两个世界中。
　　她终于从灌木丛中找到了一卷摊开的竹简，那竹简的藏身之处颇为隐蔽，只露出了捆绑竹简的一截绳子。
　　她没有挪动那个竹简，拨开灌木就是山崖，她探头向下望了望。山谷中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将谷底铺满了厚厚的新绿，加上愈发黯淡的光线，实在不好辨别是否有人存在。
　　她结起了指印，灌木的枝条渐渐生长成一条结实的藤蔓，她抓住藤蔓的一端，慢慢滑下山崖。
　　山崖上还是暮色的天际，谷底已是一片昏暗，光线极为微弱，那遮天蔽日的树林将头顶的那片火红的晚霞尽数遮盖了。
　　她终于找到了星魂，是嗅着一股显而易见的血腥味察觉到了他的所在，那确是星魂无疑。竹简散落了一地，他还活着，紧闭着双目倒在山崖下一动不动，浑身都是伤痕，除了小臂被摔断了骨头，却意外地没有更严重的伤。
　　她从未见过这么脆弱的星魂，他脆弱得像一个木头玩偶，稍有不慎就会摔得支零破碎。被剥夺了属于自己的力量，又遭到同门的戏弄跌落山崖，难道这就是她此行来的目的？如果没有她，星魂会不会一直昏倒在这阴暗的密林中，没有人救治，一直到死？
　　她点了星魂的睡穴，确保他不会因痛楚而醒来，然后托起了他满是血污的胳膊，那摔断的骨头刺穿了皮肉，在细瘦的胳膊上露出白森森的一截骨茬，分外狰狞。她都不忍多看一眼，仔细将那断骨按回了原位，施展阴阳术为他疗伤。
　　诡秘的林中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响，是脚步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少女立即收了手中的阴阳术，悄无声息地跳上树枝，隐匿在黑暗中，树叶微微摆动了几下，就像被微风拂过那般轻柔。
　　“谁……在那……”女孩濡濡软软的声音在林中响起，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并未加快速度，依旧那么不紧不慢。
　　林中的能见度极低，女孩的脚步声却准确地朝着少女所在的树下越走越近，待女孩离少女仅有数步之遥时，少女才看清，竟是云中君的徒弟，那个被阴阳家弟子称为药童的盲女，灵素。
　　灵素背着一小筐草药，手中牵着一只机关小猪，在为她引路，黑暗和光亮对她来说确实没什么区别，少女不禁赞叹这女孩敏锐的感知，她堂堂阴阳家的长老，自以为轻功很是了得，那么轻微的响动，却被一个盲女察觉到了方位。
　　有那么一瞬间，少女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却又无从想起，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像一个浅梦，很快就捕捉不到了。
　　灵素在黑暗中摸索着，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背上的筐子也滚落了，散落了一地草药。待她从泥土中抬起头来时，那白净的小脸上粘了几块黑乎乎的泥巴，但那表情却没有丝毫恐慌，似是对摔倒这种小事已经习以为常了。灵素很快爬起来，摸到了那个挡住她去路的东西，是个人！这一摸，摸到了一手黏滑的液体，她捻了捻手指，然后凑到鼻尖闻了闻，惊恐地张开嘴，很快向后缩了几步。一株大树抵住她的后背，阻挡了她的退路，她靠着那树干不停地发抖，指尖的血迹将那素白的衣裙抓出了几块狰狞的血手印。
　　树上的少女陷入了沉思，她不是唯一一个发现星魂的人，也就是说，这也许不是她该插手的地方，她是不是不该救星魂？
　　树下的女孩终于缓过了神，她犹犹豫豫地爬向星魂，用指尖触着他满是血污的胳膊，手指停留在他断骨的部位似是在判断伤情，然后摸索着爬向她的竹筐，手指触着草药仔细辨别，终于拈起一株药材，放入随身携带的小药臼捣碎涂抹在星魂的伤处，又将手帕撕成条为他包扎好。星魂依旧没有醒来。
　　那机关小猪已将零落的草药全部衔回了小筐，灵素背起小筐，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又将小筐放下了，靠着一株大树坐了下来。
　　但凡是个目明的人此刻都不会选择留下。树上的少女暗想道，天色以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再不赶紧出林，这姑娘大概真的要喂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