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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护法之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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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把受伤的手腕藏在衣袖里,离邯郸城越来越近,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她面色平淡如常,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忍着痛跟在星魂身后,脚步有些虚浮。星魂并没有放慢脚步,他们回到那个古旧的府邸时,她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她甚至没有力气翻过围墙。
星魂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抓起她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拖着她回到了院内。刚一落地,她踉跄了几步,险些一头栽在地上,一道红色快速在眼前闪过,有人扶起了她,她一抬头,看到了红衣关切的眼神。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红衣平安回来了,扶着她的一双手却变得殷红,上面覆满青黑的诡异花纹,看来红衣的阴阳术又精进了一步。她很快移开了目光,她不想让红衣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尤其不想她发现她试图逃走的事。
“你们这是——”红衣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她,她摇摇头,没有回答。红衣抬起头,把目光又转向星魂,注意到了他脸颊上已经结痂的一道划痕。红衣眉头微蹙,看着这两人的伤势,似乎猜到了什么。
星魂眉毛一抬,看向红衣,“你回来了。”他眼神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嗯,活着回来了。”红衣的红唇一瞥,绽放出她特有的冷傲微笑,短短几十天,她看起来清瘦了不少,苍白的脸上带着些许疲惫,往日凌厉的眼神也黯淡了许多,看来这次的任务很是棘手。
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星魂没有再问红衣任务完成的如何,红衣既然回来了,就说明了一切。
“明天起程,回骊山。”星魂简单地吐出几个字,面无表情地回了房。
红衣把目光又转向了她。
“你怎么了,你的手——”
红衣发觉了她手腕的异常,手腕不自然地下垂着,伤处肿得厉害。红衣托起她的手,她痛的倒吸一口凉气,额前的发丝已被冷汗浸湿。
“你最好不要给他任何能伤害你的机会,那个孩子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得多。”红衣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是告诫,也是提醒。
红衣说得有些迟了,她自然已经明白了。
天色微寒,渐已入冬,昔日离开骊山正值人间四月芳菲尽,归来时却是雪晴云淡日光寒。大半个年头,恍若隔世,她的院落已白雪堆积,手腕也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幽暗宁静的太一殿内,东皇太一立于万丈金芒间,被黑袍覆盖着身躯,气息与殿内万计星芒融为一体,若不是亲眼看见他就在眼前,常人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三人站在殿前,向东皇太一行礼。
“此次燕赵之行关系到天之大势,命运之所趋,你们做得很好。”东皇太一声音泠泠如清风细雨,在这空旷的殿中悠悠回荡,缭绕在耳畔。“秦之一统为天命所趋,芸芸众生应顺天为之,切不可逆天而行。”
“属下受教了。”三人齐声道。
东皇太一抬起一只手套包裹的手,指向星魂。
“此前你所经历的一切皆为历练,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从现在起,你要重新做回自己,切不可纠结于曾经。长老席位尚有空缺,我为你留出一位可好?”
红衣眼睛里充满喜色,只是在阴阳家这位头领的面前不敢表露出来,抬眼不断地瞟着星魂。
她却大吃一惊,听闻阴阳家的长老皆是实力深不可测之人,地位高高在上,行踪诡秘,她从未见过其中任何一个,星魂小小年纪就有资格成为长老,他竟然有如此实力,能得到东皇阁下的赏识。
星魂嘴角勾起一丝得意,薄唇轻启,开口道。
“抱歉,东皇阁下,我拒绝。”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狐疑地同红衣对视一眼,发现红衣的目光里满是惊愕。
星魂却不以为意,看向东皇太一的眼中还带了一丝戏谑。
“哦?那我该赐予你何物?”东皇太一声音平静如常,依旧轻盈飘渺,徐徐如微风。
星魂双目微眯,纤长的睫毛轻抬,幽蓝的碧瞳中流露出一抹狂妄的笑意。
“阴阳家护法一位如何?”
惊雷般的话语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自他口中说出,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她惊愕地睁大眼睛,怀疑这个实力莫测的孩子是不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脑子坏掉了。红衣也是红唇微启,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星魂。
阴阳家一共两位护法,月神就是其中之一,另一位多年前叛逃阴阳家,如今虚位以待。星魂想和月神平起平坐?好狂妄的小子!
她也只敢这么想想,并不想多事,赶紧低下了头去。
星魂睬都不睬她们二人,只是含笑地看着这位阴阳家最为神秘的头领。
片刻的寂静。
“护法一位也不是不可以。”东皇太一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她更加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只是你现在还不够资格。”他徐徐说道。
星魂脸色未变,等待着东皇太一的后话。
“我可以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此行与燕赵之行相比,更加凶险万分,即使是我的天道占星也不能知晓其祸福。你可接受?”
星魂眼中得意的神色稍纵即逝,被他小心地掩盖了起来,他端正地行了个礼,说道:“属下愿洗耳恭听。”
“天之大势不可逆,你需要助秦王完成天下一统。昔日七分天下只剩了一个齐国。”
“属下明白了。”星魂的嘴角依旧挂着那抹笑意,只是眼神变得有些阴暗。
红衣看向星魂的目光有些凝重,犹豫了一下开了口。
“东皇阁下,关于齐国,属下有事情要禀明。”
星魂从眼角瞥向红衣,对上了红衣担忧的目光,敛起了笑容。
“你们二人退下罢。”东皇太一说道。
她听明白了,原来红衣此前与他们分开后,是去了齐国。她望了一眼一脸恭谨的红衣,收起了自己的好奇之心,同星魂退出殿去。
一袭青色衣衫的月神静侯在太一殿外的石阶上,漫山皑皑白雪,绽放如初夏的梨花,却落不到她的肩头,月神周身散发着一圈若有若无的雾气扭曲了空气,在雪粉飘落时,就被内力化为了水汽。
星魂像是没有看到月神一般,径直在她面前擦肩而过,眼神冷冽如清泉。
“你还是回来了。”月神面色淡然,温言软语仿佛融化了这冰冷的积雪。
她听着心头轻颤一下。她早就发觉月神不喜欢星魂,但这语气,分明像是从红衣的口中说出的,感觉有些怪异。
星魂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嘴角绽放了虚伪的笑意。
“哦,是月神大人,真是好久不见了。月神大人还真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雪花飘落在他瘦弱的肩头,他没有用内力将它们融化,任雪粉吹落在苍白的面颊上,眼中却是清冷的倨傲。“不管是容貌还是实力。”他补了一句,嘴角泛起了不易觉察的嘲笑。
月神似是未听出他话中所指,瑰丽的樱唇翘起了细微的弧度,轻纱后的目光浮起一丝讥讽。
“你可是变了许多呢。三年未见,你过得可好?”月神的声音空灵飘渺,灵若仙子。
星魂眼中平添些许冰冷,同样的话语红衣也曾与他说过,月神的虚情假意与红衣满眼的关切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笑容又盛了几分,也掩饰不了他蓝瞳中的冷意,傲然道:“这是自然,多亏了月神大人,我才能得到阴阳家失传了百年的傀儡术哦。”
她静立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这表面上客客气气的两人继续演戏。寒风夹杂着冰雪吹打着星魂瘦削的脊背,那矮小的身影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有些羸弱,她却知道,那单薄的身躯中蕴涵了多么可怕的力量。
“是吗,那真是万幸。”月神没有再过多的言语,显然月神不愿意继续谈论阴阳傀儡术的话题,也绝口不提半年前星魂将其精心挑选的杀手抓来练手的事,不知是不是经了东皇阁下的授意。
“月神大人,星魂就先告辞了。”星魂眼中出现一抹胜利的得意,转身走下石阶。
月神目光闪烁了几下,柔声道。
“既然回来了,就要遵守阴阳家的规矩,三年前的事情我也不想追究了。”
星魂猛地停下脚步,那笑容凝固在脸上,化为一脸狰狞,蓝瞳中燃起紫色的火焰,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捏着。片刻,他双眸中的火焰消散,蓝瞳纯净如幽深的湖水,浸着透骨的冰寒。他没有再言语,高昂着下巴,傲然走出殿前院落。
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月神,星魂,红衣皆是讳莫如深。
她没敢细想,不想跟一脸诡异微笑的月神单独待在一起,匆匆行了个礼,便逃命似的追了出去。
大雪连下了五日,终于停了,空气中弥漫着雪粉湿湿凉凉的清爽气息,冬日的残阳冲破湿薄的雾气,终于把一缕不算温暖的阳光洒落在她的院落。
她在清扫着院中的积雪。这些无关紧要的工作本应该是傀儡来打理,她不喜欢看到傀儡那死灰的面容,不许它们进入自己的院落。
红衣在那天与东皇阁下密谈之后,被晋升为阴阳家的大司命,位列长老席位,看来那个神神秘秘的任务完成得很是成功。据说很多年前红衣就曾是阴阳家的大司命,不知什么原因被她自愿请辞了,如今只是恢复了原职而已。她没有想到一向低调的红衣居然有这实力。
而星魂拒绝了长老席位,这件事在阴阳家泛起渲染大波。他离去的这三年使得阴阳家的普通弟子对其也所知甚少,他的归来也平平静静,没有几人知晓,只是一归来就受到东皇阁下的如此重视,令众人对他很是刮目相看,有人崇敬,但更多的是质疑。在星魂一招就重伤三个企图挑衅的阴阳家弟子后,再也没人敢对他说三道四。他依旧冷着一张脸,我行我素。
她冷眼旁观着,打算看星魂怎样完成那个东皇阁下都感觉他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齐国,就她所知,比燕赵要强大许多,牢牢割据在东部沿海,因为距秦国路途遥远,秦军还未及染指,如今五国已亡,秦王终于把目光转向了这最为遥远的富饶之地。红衣一直没有把她之前的任务向她透露一星半点,她揣测着红衣的行动是否与星魂这次的任务有关。
她正想着,院落门口传来了在雪地上行走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她抬眼一看,却不是红衣,她的心里莫名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