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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

  •   “你们骗人!”杨忱歇斯底里地叫着。“老杨没死!没死!镇内放出白光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他了!他像神仙一样乘着七色的云彩在天上飞,他还看着我向我招手!”
      水云揪着衣襟狠狠将他扯到身前,伸手试了试额头:“没发烧,这小鬼是不是脑子震坏掉了。”
      “我没病!你抓我不过是想用我来要挟老杨!别以为我不知道!”杨忱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径直拍落水云的手。
      “……”水云沉下脸,不再说话。
      圣者与水月发觉了他的愤怒,担心他动粗伤到杨忱,赶忙上前圆场。
      “哥,小孩子啦,不懂事,别跟他计较啊,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他着想的。”水月使劲浑身解数,连挽带拖地将冲动边缘的水云拉到一边。
      圣者则温和劝慰杨忱:“方才的混战没伤到你吧,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杨忱摇头。
      “那就好。魔使…就是老杨,有没有跟你提过契约的事?”
      杨忱顿了顿,依旧摇头。
      圣者确认,杨忱确实什么都不清楚,怪不得无法判别魔使的存亡。“老杨是个守信用的人,他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杨忱终于赞同地看着圣者:“他一定会回来的。”
      “是的。他遵守了诺言,确实回来了,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乘着云,向你打招呼。”圣者以肯定的语气说着。
      “那他人呢?”杨忱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看到的他已经不再是亡灵,而是神仙。”圣者有些不忍心戳破杨忱的希望。“你左手上的契约纹样消失,就说明,他已经不在了。”
      杨忱垂头看了看左手背,那里的赤色斑纹老杨也有个一模一样的,但如今,它不知何时不翼而飞!接踵而至的是杨忱的嚎啕大哭……
      “怎么被你劝完哭得更厉害了?”刚消气的水云不悦地听着那刺耳的抽咽。
      “在下已让他接受现实,悲伤的话,哭出来比较好。”圣者平和地应答。水月则颇为赞同地点头。
      水云没好气地看着妹妹与圣者“同流合污”:“行,废话少说,赶紧下山,这小鬼一会把狼给嚎来了。”
      圣者一行人强拉着哭泣不止的杨忱来到山下,若村子没受破坏的话,可以在那里稍作歇息。
      正行进中,幽静的岔路上隐约传来脚步声。圣者警惕望去,原来是刚刚分别不久的相雨,走上这条路,想必也是去往村内。
      “呵,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水云得意地打着招呼。
      相雨似笑非笑地点头。
      水云瞥了眼他的左手,那里空空如也。“此地不宜久留,早些离开为妙。术法战争,能存活下来的参战者并不多,遇到诸葛武侯这种亡灵是你的幸运。”这句话也同样说给杨忱。“最后提醒你一句:‘永远别再卷入术法战争,不是每一次都能侥幸生还。’”这句话,也有他自己的份。
      相雨安静地随众人一道走着,默默聆听水云的忠告。“多谢您的提点,我已决意永远做道士。我是师父在山崖下捡来的,母亲弥留之际只留下这名字给我。十八年来,师父视我如己出,并传授我家传术法。我曾问大师兄;‘你为什么要一辈子做道士。’他说先祖遗训要求族人世代为道士……如今,师父家中没了后人,我又身受其大恩,自当遵守遗训。”
      圣者张了张口,并未说话。水月心中明晰,但见圣者不语,便也保持沉默。事已至此,这个家族殚精竭虑的先祖们应该能获得欣慰了罢。
      “随你吧。”水云轻叹。
      行至村口,相雨辞别众人,独自回到属于他和卧龙的那间小屋。一切还是出发时的模样,地上的残局依旧躺在那,粗糙的石子和着月光静静地见证着执黑者的惨败与执白者的完胜。
      他蹲下身,抓起只黑子想再赖上一步,但执白的一方却迟迟不肯落子。“相雨啊,你已经笨到没人愿意陪你下了……”
      月光依旧倾泻,却再也照不到那张恬淡自信的面容。
      圣者一行总算寻到了更大些的房屋,他们原本的房子受了结界的冲击。
      水云靠墙坐倒,发炎的伤处令他疲惫不堪:“都早点歇了,尤其是小鬼,别瞎折腾。”
      圣者照顾好水月,便也面向大门坐着休息,而调皮的水月偏偏抱了铺盖挪到他身旁下榻。
      “嘘——”见圣者准备起身,水月赶紧拉住他,轻声道:“这样安全。”说着,还偷溜了阖目睡下的水云一眼。
      圣者无语,只得由着她。
      杨忱缩在屋内一角毫无睡意,手上的斑纹消失了,即便不想承认,但事实不容辩驳。他轻轻落泪,老杨仅在他生命中停留了短短五日,但他带给他的这五日却远胜五年。他体验着从未有过的煎熬,这种折磨远甚于一直伴随他的贫穷与饥饿。“我是个无能的人,一无是处,五天,每次遇险都靠他来保护,生死关头,亦不能与他共赴战场,直到最后,我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能对他说……到底是他太强大还是我太弱小……”杨忱头抵墙壁死命地蹭着。
      “别哭了。弱小不是罪过,放任自己的弱小才是罪无可恕。这场战争对于你来说已经结束了,不用再煎熬了,天亮就离开吧,这地方乱得很,并且会继续乱下去。”水云并未睡着,许是被杨忱折腾得心烦,对于他来说,这是他能给这小鬼最大的劝慰了。不管怎样,他对得起魔使的托付。
      天微亮,杨忱从昏睡中转醒,屋内只有圣者醒着,看样子像是一夜未睡。
      “今后有什么打算吗?回家,还是去哪里。”圣者声音虽低却不失温和。见杨忱迟疑,又道:“魔使不过是暂时现世的亡灵,你不可能依靠他一辈子,所以,还是多想想今后的路途。”
      杨忱爬到他身边坐下:“我本就是孤儿,养父母也已不在,我没有家。”他从怀中摸出一牛皮绳串着的东西:“这是父母留给我的家传之物,养母说我祖上是将军,要我好好用功,将来报效国家……真会骗人呐。”一只虎形玉坠赫然滑落掌心,因被绳子挂着而没有摔落在地。
      摇摆的玉虎吸引着圣者的目光,那雄虎向天长啸,虽然雕工一般,但已神形兼备。
      “可否借我仔细看看。”圣者的眸光变了闪耀,似乎对这玉虎极感兴趣。
      杨忱伸手递给他并自嘲着:“我曾妄想着将来当个将军,不过像我这种胆小的家伙,别提将军了,当小卒都不会有人要我吧。”
      圣者沉静地端详着玉虎,他清澈的眸中流淌着散失了多年的时光。半晌,他走出思绪:
      “我想,你所缺乏的并非胆量,而是信心。”
      他郑重交还玉虎:“你的祖上确实是将军,你的体内流着将门的血液。而我这个亡灵,活着时有幸与他们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并结识这枚玉坠的雕琢者。”
      杨忱愕然望着圣者:“怎么会有这种巧合。”
      “你倒好像什么都知道。”不知何时醒了的水云插起话来,他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编得极其三流的励志故事,但圣者那副重逢故交的表情又不像在哄孩子。
      “在下所言句句是实,这只玉虎是在下亲眼看着他雕出来的。这是活着时的记忆,绝不会有错。”圣者有些倔强地解释着。
      “好吧,你说是就是。”水云瞧着圣者那副较真的样子有些好笑,也不再与他争论,是真是假跟他半文钱关系都没有,当务之急是早些打发走这个小鬼。
      众人收拾停当,分别之际,水云对杨忱道:“小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想办法谋生罢,寻个安定的地方落脚,年纪轻轻做什么都不晚。”
      杨忱点点头,准备离开,圣者拉住他并对水云笑道:“水云大人,能否借在下一些盘缠?”
      “哈?你一个亡灵要盘缠做什么,亡灵不是用冥钱的吗?”水云不怀好意地问道。
      水月看不过兄长如此揶揄圣者:“大当家的,工钱啊,圣者鞍前马后帮你干活,你不能一毛不拔,咱们水家可不能落下拖欠工钱的话柄啊。”
      “知道啦,我又没说不借。”水云睨了眼爱管事的妹妹,见对方撅嘴瞪着自己,又连忙补充道:“借了也没说要还……”
      圣者感激地接过钱袋并将它塞到杨忱手中:“魔使在看着你,别让他失望。”
      送走杨忱,院内又恢复到最开始的三人状态,水云一副破财消灾的模样向妹妹和圣者训话:“从即刻起,我们所要面对的就只有剑侠与战狂两家,罗老九与血狼皆非等闲,如今关系明朗化,我等须加倍小心。根据现有事实判断,战狂极有可能被血狼帮役使。这家伙一直没露面,无法获得关于他的有价值情报,故而,更须谨慎行动。”
      “好吧,原来术法战争就是不可以随便抛头露面的捉迷藏战争,好没意思,真想不到这样的战争竟能持续上百年,而参战的人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抢破头地争……”水云话音刚落,水月清脆的连珠炮立刻接了上去。
      “乱讲!”水云脸色霎时由红转青,“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不要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啊。”水云忙不迭地上前制止水月,哪知根本止不住。
      “我又没说错!你自己看看,有多少人因为术法战争而受牵连,再看看你我,还有圣者,没有术法战争的话,我们何必呆在这受这种罪,有这时间都不如呆在家……”水月忽地顿了顿,眼神跟着变了涣散,“家……”
      圣者正奇怪她的变化,便见水云惊恐地扑上去抱住她,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口中不断念叨着:“没事了、没事了,哥在这呢……没事了……”而后,他的口型不自然地变化,若从唇语角度解读,应该是在施展某一类术法。
      圣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大人,水月她究竟怎么了……”若只是普通的发脾气,完全没必要用术法来平息。
      “不准提问,该你知道的,迟早会告诉你。”水云冰冷的面上仿佛刻着无法抹去的伤痕,“这件事不准跟任何人提起,包括她,给我记住。”他垂目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妹妹,墨瞳中难以掩饰的,是无底的愧疚。
      “是。”圣者点头,并从水云手中接过安然入睡的水月,轻手利脚地将她背起。
      “昨晚你在城下支援魔使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情况,能不能确定那帮人的身份?”水云走在前面引路顺便转移话题。
      “那些人的行止颇有帮会习气,在下觉得,极有可能是血狼帮。”
      “呵呵,血狼帮啊……”水云若有所思地长叹,“罗老九倒是出奇地没露面,这种事没他出场搅合,我倒有些不舒服了,老骡子不知道在家憋什么坏屁呢。”
      “大人,您是否在纠结战狂?”圣者握住水月膝侧将她向上托了托。
      “是啊,若说被血狼召唤,但为什么昨晚那样的时刻不见他现身,只要他出来阻挠,你和魔使就没那么容易得手。但若他不属于血狼,又会被哪家召去呢,我可不相信战狂尚且无人召唤这种不靠边的事。”
      “会不会是罗老九,趁我等应付结界之际取了战狂性命?”
      “不会的。他的能耐我清楚,剑侠放在他手里是浪费。况且,能召唤出战狂的人,也不可能是等闲之辈,老骡子贸然动手,倒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清朗的晨风吹得水云浑身发烫,他漠然望着前方,“总之,先找地方休整一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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