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剑影残心》琉轩

15、14

　　14
　　为首那名天墉弟子略一颔首，对洛云平道："在下凌越，昆仑山天墉城门下。今日前来是为门派之事，还需借贵地一用。"
　　那几位老人见陵越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又听明白对方要解决自家门派之事，连忙扶起一直跪在地上的洛云平回避了。
　　陵越见老人们走远，转头对百里屠苏道："与我回去，未有师命便私自下山，成何体统？！"
　　"……"百里屠苏眼神一黯，对陵越抱拳道，"师兄见谅，屠苏如今身负要事，不能回山。"
　　陵越闻言皱起剑眉："……仍是心有不满？肇临之死尚未彻查，戒律长老便将你禁于思过崖，确有不妥，但身为晚辈，怎可与长辈动气？！"
　　乐无异因为陵越的语气皱起眉头。
　　百里屠苏摇头："并非为一时之气，待重要事情了结，自会回山向师尊请罪。"
　　"胡闹！！"陵越呵斥道，"你可知这般妄为，只会越发惹人生疑！有此孽徒，师尊颜面置于何地？！"
　　"好凶……"风晴雪嘀咕，"苏苏不是说了吗？把事情办完就回去，也不差这些时候吧？"
　　一名天墉城弟子听到风晴雪的嘀咕后盛气凌人地喝问："你是何人？外人凭甚过问天墉城之事？大师兄因他这不肖师弟受人奚落，你们又能体会？！"
　　百里屠苏听那名弟子如此说，又对陵越道："……师兄，对不起，但我心意已决--"
　　"好你个百里屠苏！"那名弟子怒道，"大师兄亲自下山，辛苦寻人，你偏如此不识好歹！"
　　陵越伸手示意那名弟子不必继续说下去："师弟年幼，是非曲直尚且不明，亦是我这个师兄过错，带回昆仑山后自当从旁劝导。"
　　"唷，我闻天墉城执剑长老乃是得道高人，座下两名弟子，大弟子颇得其师风范，今日一见，不过如此。"红玉凉凉地道，"原来仅是得了紫胤的骨，未得紫胤的神，动辄搬出长幼辈份、声名颜面之说，实在无趣。"
　　一名弟子立刻怒道："你说什么？！"
　　陵越按住那名弟子，望向红玉："敢问姑娘何方高人？尊姓大名？"
　　"高人可不敢当。"红玉道，"不过是个小小女子，看不顺眼的事儿，随便说上两句~"
　　"既是如此，天墉城内务，还望他人勿要插手。"陵越淡淡地道。
　　"这位道长，有礼。"欧阳少恭对陵越拱手一礼，"在下欧阳少恭，乃七十二福地之青玉坛门下弟子，百里少侠受在下所托，寻找门中一件失物。此物甚是重要，若无法寻回，恐会祸害百姓，故少侠亦是存着仁义之心，方才为此耽搁。"
　　一名弟子惊讶道："青玉坛……？不就是数月前掌门易位那个……"
　　欧阳少恭淡笑："门派不幸，令诸位见笑。"
　　"道友有难，我等理应倾力相帮，待我回去禀明掌门，或可遣人助你。"陵越道，"然而师弟既犯门规，不便滞于山下，须得由我领回，亲自看管，待师尊出关后再作定夺。"
　　"等等。"乐无异上前一步，"陵越道长，容我问一句，屠苏那位师弟的死因可有查清？"
　　一名弟子正要张嘴，被陵越拦住，对乐无异道："肇临师弟的死因尚未查清。但屠苏私逃下山，必须由我带回回天墉城请罪。"
　　乐无异正要继续说下去，被百里屠苏按住肩膀："无异，不必说了。"百里屠苏望向陵越，"师兄，你若执意，请恕师弟无礼。"
　　陵越望向百里屠苏沉默了半晌，一字一顿地道："……那么，拔你的剑。"
　　"大师兄！你何必--"
　　陵越并不理会那名想要出言阻止的弟子，只注视着百里屠苏："五载光阴转瞬即逝，那之后再也无缘与师弟试剑，实乃心头大憾，若要一战，求之不得！"
　　"……"百里屠苏心头一震，缓缓拔出剑来。
　　陵越也拿出佩剑。然而就在这时，方兰生注意到身后异动，发出一声惊叫。
　　"少恭？！"
　　众人忙向欧阳少恭望去。不知何时欧阳少恭身上出现了淡淡地金色光环，如同绳索一般环环相绕，将欧阳少恭困在其中。两位青衣白衫的道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后面还跟着欧阳少恭的老仆寂桐。
　　两名道人故作恭敬地对欧阳少恭一礼："有请丹芷长老速回青玉坛！本以为长老仍在江都，却不料跑来此地，让我们好找。"
　　欧阳少恭不理那二人，只盯着寂桐："……寂桐，是你将我行踪通报雷严？"
　　寂桐偏开目光，不回答。
　　欧阳少恭自嘲地冷笑一声："……早该知道…………"
　　一名道人不欲他多说："若要叙旧，来日方长，长老先与我们走吧！"说罢将欧阳少恭和寂桐一并裹进一道光芒之中，转瞬见就不见了踪迹。
　　"等等--！"方兰生急忙向四周张望，"去、去了哪里？！"
　　"莫慌。"红玉道，"是闪行之术，障眼法罢了，走得不远，我们去追！"
　　方兰生应了一声，向村口跑去。
　　百里屠苏等人也要追过去，却被陵越出剑阻拦。
　　红玉见众人被阻，停住脚步。
　　"去追先生。"百里屠苏道。红玉不再犹豫，催动身法，立刻消失了。
　　百里屠苏转回身面对陵越，却见对方剑尖向下，举起手指念动法诀。再看其他几个天墉弟子，早已结阵将诸人围起来，口中皆念念有词。
　　"怎么动不了了？"乐无异问。
　　百里屠苏认出阵型："灵虚三才阵！"
　　"既已入阵，不必妄想逃脱！"陵越道，"我虽无一日不盼着与师弟交手，但亦不敢托大，毕竟此行将你带走最为紧要。"
　　"可恶--"百里屠苏只将这个词说出口，随后失去了意识。

　　乐无异醒来的时候天黑着，百里屠苏、风晴雪和襄铃都躺在一旁。乐无异探了探几人鼻息，发现只是晕过去之后，便将三人一一唤醒。
　　"……现在何处？"百里屠苏醒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不知道。"乐无异打量四周，"看上去应该是牢房。你们天墉城有牢房吗？"
　　百里屠苏摇摇头，抬头打量四周。这间牢房墙壁以厚重黑石砌成，门窗上有法阵禁锢，想要出去怕是得费一番功夫。
　　在一旁看守的天墉城弟子见百里屠苏醒来，走到牢房门口："醒啦？别动什么逃跑念头，牢门上可是有大师兄亲自部下的结界！何况逃出去也无用，不怕告诉你，这一回下山，大师兄奉掌门之命有要事与铁柱观观主相商，他遣了几人先到这里，自己捉住你再来汇合，如今身处这铁柱观内，有道友一同看着，谅你插翅也难飞！"
　　百里屠苏冷声道："……师兄只要将我带回门派，你转告他，放了其他人。"
　　"放他们走？笑话，没把那小狐妖一剑宰掉已是它上辈子积了德！"那名弟子冷哼道，"少做白日梦！给我老实待着！"
　　天墉弟子说完走回原位坐着，乐无异对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真讨厌！"襄铃不悦地道，"欺负屠苏哥哥的都是坏人！"
　　"这什么人。"乐无异道，"你在山上过得可真辛苦。"
　　百里屠苏知道他指的是在天墉城的日子，轻轻摇了摇头。
　　风晴雪问："苏苏，你真的要跟他们回去？"
　　"当然不可。"百里屠苏回答，"师尊闭关少则数月，多则年余，待他出关，不知何日。"
　　"那样……他们会把你一直关着，直到你师父出来？"风晴雪问。
　　百里屠苏不答，算是默认。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襄铃吃惊地掩住嘴。
　　"好不容易跑出来，哪能就这么回去。"乐无异道。
　　百里屠苏轻轻点了点头："灵虚三才阵令人功力受制，须过些时日方能复原，眼下勿要妄动，静待时机。"
　　众人见百里屠苏如此说，便不再言语。乐无异左右无事，打开偃甲盒开始翻检材料。
　　百里屠苏瞧着他手里忙活，想起乐无异手中削铁如泥的无名剑，犹豫片刻后问："无异，你那柄剑无名剑是从何而来？"
　　乐无异听百里屠苏提问，停下手上的活计，却没立刻回答。
　　"我也想知道。"风晴雪望着乐无异，"不能说吗？"
　　"那倒不是。"乐无异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无名剑有故事？"襄铃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望着乐无异，"襄铃要听~"
　　乐无异见三人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呃，好吧，我想想该怎么说。"乐无异放下手中的活计，拿出无名剑横放在腿上，"唔……无名一开始并不叫无名，是我不知道叫它什么合适就一直喊它无名，后来就叫习惯了……无名其实是两把剑铸成的，铸剑师是同一个人，叫禺期。"
　　提到禺期，乐无异顿了顿，轻柔地抚摸碧绿的剑身："禺期是铸剑师，也是晗光的剑灵--晗光是两把剑之一，另一把剑叫昭明--禺期把两把剑铸成一把交给我，于是我就一直带着它。"
　　"昭明……"风晴雪想了想问，"是那个昭明吗？"
　　乐无异点点头："就是那个昭明。"
　　"哪个昭明？"襄铃疑惑道，"你们俩说的是什么啊，襄铃听不懂。"
　　"婆婆给我讲过昭明的故事。"风晴雪道，"据说上古时代天柱倾塌，导致天上的水流下来在地上引发了洪水，伏羲就去东海捉了一只大乌龟，用昭明剑砍下乌龟的四条腿，在天空被修补好之前用来支撑四极。"
　　"可惜过刚易折。"乐无异接着道，"昭明在砍断鳌足之后就碎成了四个部分。后来我师父……谢伯伯费了好大劲才寻到昭明的下落，只是还没找到剑就……去世了。"
　　"晗光呢？"百里屠苏问。
　　"禺期在昭明崩碎以后非常不理解，就想再铸一把相同的剑，但伏羲不允许。"乐无异顿了顿后道，"于是他按照铸造昭明的方法铸了晗光……在晗光未成之时已有断裂迹象，禺期一怒之下冲进铸剑炉，晗光剑成，禺期也就成了晗光剑灵。"
　　"这么说无名剑还真是神剑呐。"风晴雪道。
　　"可否借我一观？"百里屠苏问。
　　"可以啊。"乐无异把无名递过去。
　　"无异哥哥能拿到这样一把神剑，真了不起。"襄铃拍着手道。
　　"也没什么啦，我就是运气好。"乐无异挠挠头，"晗光本来是老爹的藏品，我用着顺手就一直拿着。后来遇到师父，师父要我去找昭明，没想到还真找到了，再后来……就变成无名剑了。"
　　"一定发生了不少事吧？"风晴雪问。
　　乐无异点点头："这个故事说起来就长了，以后我慢慢讲给你们听。"
　　百里屠苏看罢无名，把剑还给乐无异。
　　乐无异望了一眼那名看守众人的天墉城弟子，小声道："昭明能够破解世间一切灵力流动。等大家休息好了我就去把牢门砍开，屠苏你师兄的符咒奈何不了我们。"
　　百里屠苏眼睛一亮，若是能够尽早逃脱，再好不过。
　　"大家好好休息，尽早行动。"百里屠苏低声安排。
　　风晴雪和襄铃点点头。百里屠苏看向乐无异，对方冲他咧嘴一笑。
　　"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