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剑影残心》琉轩

16、15

　　15
　　众人在牢房内休息，乐无异听到看守的两名弟子在聊百里屠苏。其中一名是铁柱观弟子，并不知百里屠苏来历，向另一位天墉弟子打听。那名天墉弟子对百里屠苏没有好感，自然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听得乐无异和襄铃气愤不已。
　　百里屠苏似乎已经习惯了同门对自己的恶言恶语，曲起一条腿靠在牢房墙壁上闭目养神，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第二天子时过后，百里屠苏和乐无异开始行动。
　　看守四人的守卫弟子注意到两人站起来，都走过来。乐无异拿出无名剑，对着牢门比了比，随后一剑将牢门和门锁全部砍断，牢门上的法阵瞬间消失了。不待两名守卫弟子跑出去通风报信，百里屠苏一脚踹开牢门，将离门最近的那名天墉弟子直接撞飞到房间另一边。
　　铁柱观弟子惊得后退几步，被乐无异用手刀敲中后颈，晕了过去。
　　"抱歉啊。"乐无异对那人道。
　　天墉城弟子还未从地上爬起来就昏了过去，原来是襄铃用了昏魅术。
　　"襄铃妹妹，你那法术很好用啊。"乐无异道，"早知道你会这个，我就不用打晕他了。"
　　襄铃被夸奖，开心地道："那是昏魅术，我也是头一次用。"
　　"很好，趁此机会离开！"百里屠苏道，率先走出牢房。
　　牢房在铁柱观后山的一处山坡上，一出院门就能看到一根十人合抱才能围住的巨大铁柱高高耸立在广场正中，其上似乎刻有铭文，压迫感十足。乐无异正打算叫出馋鸡，就听见有人大叫："百里屠苏逃出来了！"却是两名天墉城弟子发现了他们。
　　其中一人立刻去报信。百里屠苏暗叫一声糟糕，想要追赶已经来不及，立刻拔剑将那名弟子打昏。
　　"现在怎么办？"乐无异问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向四周看看后道："不可再往山下，前面想必即是铁柱观内院，人会越来越多。往山里走，一刻都不要停下。"
　　四人立刻向铁柱后的山道跑去。乐无异一边跑一边掏馋鸡。馋鸡被弄醒十分后十分不开心，飞到乐无异头顶对着他的脑袋一顿乱啄。
　　"哎，你这家伙今天怎么回事。"乐无异把馋鸡从头顶上抓下来，"现在状况十万火急，快点带我们离开！"
　　馋鸡委屈的唧了一声。乐无异用拇指摸了摸馋鸡的肚子，是瘪的。
　　"我说你啊。"乐无异无奈道，"怎么在这种关键时刻就饿肚子了呢？"
　　馋鸡抗议。
　　"好好好，怪我怪我。"乐无异无奈地把馋鸡放回小包里。
　　"无异哥哥，馋鸡能带我们走吗？"襄铃问。
　　"馋鸡是鲲鹏，化形之后带我们离开是没有问题的。"乐无异回答，"可是我一天没喂它，这家伙饿着肚子可驼不了人。"
　　"鲲鹏？"风晴雪眨眨眼睛。
　　"没路了。"百里屠苏低声道。
　　眼前是一块高耸的山壁，这山道内竟是个死胡同。
　　"可恶，这下该怎么办？"乐无异急道。
　　"师尊曾言，遇咒术障眼，所见皆虚。"百里屠苏略微思忖后道，"适才来路之上，铁柱铭文应是记述后山情状，虽未及细看，料想尽头不会仅是累累山石。"
　　"苏苏是说，前面的路被遮起来了？"风晴雪道，"那要怎么做才能让它出现呢？"
　　百里屠苏唤出灵兽映虚，果然看到山壁后面还有通路。
　　"真的有路。"乐无异惊讶道，"我们该怎么过去？打破这块石头？"
　　"此咒并非简单的障眼之法，须得以咒破咒。"百里屠苏道。
　　"破咒？这个我不擅长。"乐无异摇头，"屠苏你行么？"
　　襄铃两手一拍："屠苏哥哥这样厉害，一定好容易的吧~"
　　"我自幼专注剑技，于咒术只得师尊皮毛，唯有尽力一试。"百里屠苏道，言罢向山道方向郑重一礼，"此地应为铁柱观秘境，不知通往何处，如今为躲追奔，方出下策，观内列位有灵，请恕百里屠苏大不敬之罪。若有降责皆由我一人承担，与乐无异、襄铃、风晴雪三人无甚干系。"
　　百里屠苏言罢，念出咒诀破咒。山壁果然消失了，不远处有一个山洞，四人连忙进入山洞之中。
　　"屠苏，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妥当？"乐无异问。
　　"不必担心。"百里屠苏道。
　　乐无异闭上嘴，但显然还有话想说，担心地望着百里屠苏。
　　四人获得片刻喘息时间，风晴雪和襄铃各自寻了一处坐下休息。
　　百里屠苏在山洞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得陵越在外面说他一定已经进入铁柱观禁地之内，剑眉微皱。
　　"起来，往里走。"百里屠苏道。
　　"咦？不是躲进这儿别人就找不到我们了吗？"襄铃疑惑道。
　　百里屠苏解释："师兄已经猜到……如今守在外面，不久之后会有更多人前来。虽然山洞内另有出路之机十分渺茫，却无论如何不能继续留在此处。"
　　襄铃犹豫道："可是……好黑又好冷哦，屠苏哥哥我怕……"
　　"唔，这不是问题。"乐无异在偃甲盒里左摸摸又掏掏，摸出一盏怪模怪样的灯来点亮。
　　前面有条路，路下隐隐有水声。乐无异提灯在前段引路，襄铃和风晴雪跟在后面，百里屠苏殿后。路不长，尽头是一间很大的房子，房中有一口深井，屋内贴满黄纸写就的符咒。屋内落满灰尘，看来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人来过了。
　　襄铃看不懂符咒想要揭一张，被百里屠苏拦住。
　　"我们莽撞了……所有咒文均是禁制之意，此地恐为铁柱观封印某物之处。"百里屠苏道，"房内布满禁咒，极不寻常，切勿随意触碰。"
　　"这里到底关着什么？"乐无异左看右看，地面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陌生而强大的妖力直冲上水面，襄铃吓得面色如土，腿一软坐在地上。
　　"水底下、水底下有什么……"襄铃抱住肩膀，"襄铃感觉得到，是好可怕的东西！"
　　"这股妖力--！"百里屠苏亦是十分吃惊。
　　"喵了个咪，下面到底关着什么！"乐无异嘟囔。
　　屋外传来陵越的声音："师弟！若有举火，速速灭去！"
　　"是你师兄。"乐无异望着百里屠苏。
　　"把灯灭了。"百里屠苏对乐无异道。乐无异灭了灯，风晴雪扶起坐在地上的襄铃，四人走到屋外。
　　屋外已经站了一堆人，除了天墉城弟子，其余大部分都是铁柱观的道士。
　　陵越问百里屠苏："进入此地，可曾举火？！"
　　"以灯照明。"百里屠苏回答。
　　"终是晚了！终是晚了！天意何以如此不仁？！"铁柱观观主明羲子哀叹，瞪着百里屠苏，"你--冤孽啊！"
　　陵越转向明羲子："观主，如今将火灭去却也无能挽回？"
　　"于事无补。"明羲子不住地摇头，"数个时辰之后那妖兽便会破水而出！"
　　四人都吃了一惊。襄铃听得下面会有可怕的东西爬上来，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妖兽？"乐无异惊讶地问。
　　"此间妖气甚重……究竟何方妖孽，令观主这般忌惮？"陵越问。
　　明羲子长叹一声道："铁柱观禁地平台四周为咒水，咒水以下为空，一直用以囚拘作恶之妖。妖类于咒水之下，力量受制，则轻易不可再出，妖气亦趋微弱，故水下虽有怪物，实不足为惧。直至三百五十年前，观中十七代掌门道渊真人费尽心力将一邪恶强大的狼妖囚于水底，与之立下契约--狼妖如见水面火光，便可任意而去，反之不得稍离，若有相违，则受天雷之击，神形俱灭！自那天起，入禁地不得举火。"
　　"怪不得……路两旁的灯台像是许久没用过……"风晴雪喃喃道。
　　"这下糟了，都怪我。"乐无异忍不住扶住额头。
　　明羲子道："那狼妖目力极敏，只怕水面微有光亮即能觉察，适才山石震动，定是他力量所致。"
　　陵越问："恕陵越无礼，那位曾经降服狼妖的道渊前辈，如今可还在世？"
　　"……早已仙去。"明羲子遗憾道，"狼妖凶煞可怖，生性残忍，若能于此修身养性，将其放出亦是无妨，可惜它乖僻嗜杀，经年未改，二十年前贫道师尊洛水真人为防万一，以寒铁锁链将其缚于铁柱旁，恐更加令其心生恐憎，一朝脱身，莫说观内，只怕方圆百里尽无活口！"
　　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的天墉城弟子忍不住对百里屠苏骂道："好个百里屠苏！又是你惹出来的祸事！"
　　"住口！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陵越喝止那名弟子，继续问明羲子，"请教观主，到得陆上，可有办法将狼妖制住？"
　　明羲子道："若其出水，贫道与徒儿布下法阵，加上此间禁咒，或可阻得一时，却非长久之计。"
　　"如此倒也未至穷途末路。"陵越朗声道，"陵越愿与几位师弟下水除妖，恳请观主和诸位道兄于陆上掠阵。"
　　百里屠苏诧异地望着他："师兄？"
　　明羲子连忙阻拦："万万不可！狼妖邪力无穷，此去大凶！"
　　"凶亦或吉，何妨亲身一试？"陵越道，"铁柱观若非受我天墉城事务牵连，又怎会有此灾祸？请观主予陵越一个将功补过之机！"
　　百里屠苏望着陵越，欲言又止。
　　明羲子还要阻拦，却见陵越一脸坚毅，最后还是长叹一声："……唉，罢了。素闻天墉城道剑惊绝天下，贤侄更乃紫胤真人高徒，兴许能够启得转机……若能将狼妖一举除去，亦是极好之事，可惜铁柱观不擅此道。"
　　陵越道："陵越相信事在人为，万事不可轻言放弃。"
　　明羲子赞叹一句，告知陵越准备好后便可施展避水之术下水除妖。事不宜迟，陵越立刻点了随行的四名弟子与自己一起下水。
　　"师兄，我与你同去。"百里屠苏上前一步，陵越只当没看见，于是百里屠苏放大了声音，"师兄，无论如何，我要下水！"
　　"灯是我点的，我必须下去帮忙。"乐无异道。风晴雪和襄铃也要求下水。
　　"胡闹之极！"陵越厉声道，"今日一搏，生死未知，若你我均丢了性命，要师尊如何承受！至少……留得一人回昆仑山，尚能侍奉左右。"
　　百里屠苏还要坚持，被陵越打断："不必再说，你与你的朋友俱留此地，如遇危急，自行保命。我这不肖师弟，素来被目为离经叛道、行止逆乱，今次听师兄一回又如何？"
　　百里屠苏心中感动，轻唤道："师兄……"
　　陵越点了人，明羲子为诸人施好避水法术，众人进入屋中。路过百里屠苏身边，陵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百里屠苏一直注视着陵越的身影消失以后，才转过头来。
　　天墉弟子仍旧对百里屠苏心存不满，却没有大声说出来，只是私底下嘀咕几句；铁柱观弟子逢此大难，俱是愁眉苦脸的模样。
　　两拨人都不愿搭理百里屠苏四人，乐无异也不去他们那里讨没趣，便又凑到百里屠苏身边。
　　"你师兄对你还算不错。"乐无异评价。
　　百里屠苏迟疑一下，点了点头："师兄待我一向如此。只是近两年师兄接手不少门派事务，十分忙碌，我与他见面的机会越发少了。"
　　乐无异瞧着百里屠苏眉间一片忧虑之色，渐渐有些出神。百里屠苏忧心陵越，并没有发现乐无异在望着自己发呆。
　　时间过得极慢，半个时辰后陵越等人仍不见踪迹，留在岸上的天墉弟子心急如焚，只恨自己不能跟下去。百里屠苏面上不显，心中亦是十分焦急。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咒水之下妖气暴涨。襄铃吓得大叫一声，百里屠苏脸色微变，立刻走向明羲子。
　　乐无异愣了一下，连忙跟过去。
　　一名天墉弟子见百里屠苏有行动，连忙过来喝止。然而百里屠苏根本不看他，只对明羲子抱拳一礼。
　　"烦请观主予我避水之术。"
　　两名天墉弟子大感意外，其中一人道："不可！你若有闪失，我二人如何向大师兄交代？还不如我们下去！"
　　百里屠苏斜了他一眼："不怕我'逃走'？"不带二人回答，百里屠苏朗声道，"我只会战，不会逃！师兄既然命你二人届时掠阵，自有道理，奉劝勿要擅离。"
　　那两名弟子面红耳赤，讪讪地闭了嘴。
　　明羲子劝百里屠苏勿要逞一时之勇，百里屠苏摇头道："自非逞勇，唯愿亲身而为，略尽绵力。"
　　"但你只身一人……"明羲子还是犹豫。
　　"仗手中利剑，并无可惧。"百里屠苏的话铿锵有声。
　　明羲子见百里屠苏并无惧意，又想到对方亦是紫胤的弟子，便不再阻拦。
　　"屠苏，你什么意思？"乐无异按住百里屠苏的肩膀。
　　"我心意已决，勿要阻拦。"百里屠苏道。
　　"谁要拦你。"乐无异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打算下水居然不喊我一声，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我也要去。"风晴雪道。
　　"襄铃、襄铃也要去。"襄铃见风晴雪也打算下水，便跑了过来。
　　"你们两个女孩子就别跟着我们一起冒险了。"乐无异道，"襄铃你不是害怕么？晴雪你照顾一下襄铃，我跟屠苏去去就来。"
　　风晴雪还想说什么，乐无异对他拍了拍胸脯:"你们放心，有本偃师在，屠苏绝对不会少一根汗毛，所以你们还是安心等着我跟屠苏回来好了。"
　　"……"百里屠苏无语地瞪着乐无异。
　　风晴雪见乐无异如此说，只好点了点头。
　　"你们一定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