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剑影残心》琉轩

13、12

　　12
　　"我要讲的，是七把凶剑的故事。"风晴雪说，"其实，这个故事我们那儿的人都多少知道一些--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做'龙渊'的部族，为反抗上天的神、由他们自己统治大地，铸造了七把力量强大的凶剑。天神伏羲震怒，决定要降罚给龙源，另一位大神女娲娘娘不忍心看着他们受罚，就从龙渊人那里夺走了七把剑，将剑分别封印在大地各处。这样一来伏羲也就没有理由杀光龙渊的人了。"
　　百里屠苏问："凶剑可有名字？"
　　风晴雪摇头："婆婆从没提起过。"风晴雪望着百里屠苏，"苏苏，你说你带着的这个会不会是七把凶剑之一呢？以前大哥看的那张卷轴上好像也写着'凶剑邪煞'什么的……不过，所有的剑不是都被封印了吗……？"
　　"又是上古时候的事儿啊。"乐无异端着酒碗道。
　　百里屠苏沉吟片刻后道："……或许确有渊源，师尊曾断言此剑乃上古邪物。剑名'焚寂'，是娘告诉我的，其他的，她还没有来得及说……"
　　"这把剑，是你娘给你的吗？"风晴雪问，"那她……"
　　"她死了。"百里屠苏静静地道。
　　风晴雪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不该问……"
　　百里屠苏摇摇头："问与不问，并无分别。"
　　气氛有些冷，乐无异递给百里屠苏一杯酒，被他一饮而尽。
　　"晴雪，你刚才说到婆婆，你跟她很亲吗？"乐无异问。
　　风晴雪点点头："是啊，爹和娘在我出生百日后就过世了……婆婆一手把我和哥哥带大的，后来哥哥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很少呆在家里了，只剩下我们俩。那时候我还很小，常常想念哥哥，只要一哭，婆婆就给我讲故事……到现在许多她讲过的我都记不清了……自从大哥不知下落，婆婆一直很难过。"
　　"你大哥肯定就在某处，晴雪你、你别太难过。"乐无异安慰道。
　　风晴雪谢过乐无异，忽然哼起歌来。风晴雪的歌声婉转轻柔，正是当日在雾灵山涧的那一首。
　　曲毕，乐无异大赞风晴雪歌好人美，连着喝了三碗酒。
　　百里屠苏问风晴雪："……你家乡的歌？"
　　风晴雪点点头："这首歌，那儿每个人都会唱。大家相信歌声里有治愈的力量，能够让人放下一切苦痛，不管遇上什么困难，都要鼓起勇气活下去。"
　　乐无异心有所动，放下酒杯长叹一声："是啊，要鼓起勇气活下去。"
　　乐无异说罢后半晌没有动静。百里屠苏发觉乐无异表情严肃，有些担忧地望着他，正准备伸手推一把，就听乐无异打了个酒嗝。
　　风晴雪轻轻笑出声来。
　　"……"百里屠苏觉得自己真傻，乐无异这个家伙完全不用人担心。
　　"这酒后劲还挺大。"乐无异泼泼洒洒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明明跟老哥练了那么久，怎么酒量还这么差。"
　　百里屠苏一怔，他还是头一次听乐无异主动提起自己的家人。
　　"小叶子，你也有个哥哥吗？"风晴雪问。
　　"嗯，有一个老哥。"乐无异回答，"不过老哥跟我不是一个娘亲生的，他是个纯粹的西域人……我小时候跟他不在一起，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情才跟他相认。我在西域呆过几年，那会儿老哥经常拉着我去喝酒，说是要练我的酒量。"乐无异怀念的笑笑，"可惜这会儿手边没有葡萄酒，下次我再去西域，一定给你们带些过来。"
　　"葡萄？"风晴雪不解。
　　"西域产的一种水果，酸酸甜甜的，很好吃。"乐无异解释。
　　"嗯~小叶子你好像去过很多地方，能给我讲讲吗？"风晴雪来了兴致。
　　乐无异欣然应允："好啊，你想听什么？"
　　"你和苏苏是怎么认识的？"
　　"啊，我们俩是在敦煌的客栈里认识的……"乐无异开始讲述二人是如何走到长安的。百里屠苏听着，间或补充一两句，但很快乐无异就不讲了。
　　"嗯？怎么酒没了？"乐无异把酒坛子拿起来晃了晃，又举起来看看，"这么快就喝完了，我还没喝够呢。"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百里屠苏站起来。
　　"等等，我怎么脚有点软……"乐无异甩了甩头，"屠苏你拉我一把。"
　　百里屠苏无奈，把乐无异从地上拉起来。
　　"小叶子你还好吗？"风晴雪有些担心。
　　"没事没事，我好得很。"乐无异对风晴雪傻乎乎地一笑，向前走了一步，脚下拌蒜险些摔倒，被眼疾手快的百里屠苏扶住。
　　"……"百里屠苏望天，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小叶子喝醉了，怎么走回去？"风晴雪发愁道。
　　百里屠苏在心里叹了口气，拉起乐无异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架着乐无异站稳，对风晴雪道："走吧。"
　　风晴雪不放心地想要过来扶，百里屠苏摇了摇头，向客栈走去。
　　乐无异走了没几步就睡着了，于是百里屠苏改扶为背，一路将他背回客栈。
　　二人把熟睡的乐无异折腾上床后已经到了后半夜。风晴雪辞别百里屠苏回去睡觉，百里屠苏离开乐无异房间的时候，听到他嘟囔了一句话。
　　"……屠苏你、你太不够意思……大家都是修道的……你居然……酒量还比不上夷则……"
　　"……"一整晚只喝了三碗的百里少侠默默地关上客房门，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众人都已起床，却不见乐无异身影。
　　红玉对风晴雪道："昨夜本想与妹妹秉烛夜谈，却见你不在房中，莫非是跑出去玩儿了？"
　　"嗯~和苏苏还有小叶子去喝酒看星星了。"风晴雪如实回答。
　　方兰生张了张嘴："这……孤男寡女，夜间同游……原来木头脸也没那么木头……"
　　"……"百里屠苏听方兰生又要胡说八道，转回客栈去喊乐无异起床。
　　乐无异果然还没醒，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百里屠苏打量那张睡脸，发觉乐无异睡着的时候看上去年纪要比醒着的时候小得多，有点涉世不深、不染凡尘的味道。
　　百里屠苏看了一会儿，伸手戳了戳乐无异的脸颊。
　　乐无异哼哼几声，把脸躲进被子里。
　　百里屠苏不得不出声："起床了。"
　　乐无异动了动眼皮，百里屠苏推了他几下，对方总算费力地睁开眼睛。
　　"屠苏？"乐无异的声音带着鼻音，说不出的软绵。
　　百里屠苏忽然生出一股想要在他的脑袋上揉几下的冲动。
　　"该起了，大家都在楼下等你。"百里屠苏道。
　　乐无异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
　　"……啊！我这就起了。"
　　百里屠苏见乐无异已经清醒，便去楼下等他。
　　不多时乐无异收拾停当出来，向众人告了罪，一行人便向欧阳少恭所说的甘泉村进发。
　　众人出了江都城，走了一个多时辰，遇到一间茶铺，便略作休息。襄铃十分喜欢茶铺中遇到的那位女郎中，还向她学了鸭脚茶的做法，分别时十分不舍。
　　山势起伏，道路变得曲折起来，渐渐有水声越来越响。天空渐渐飘起细雨，众人循着水声前进，总算在没被雨淋得太惨之前找到甘泉村。
　　村口只有一位老人，众人说明来意后那位老人似乎并不愿意他们留宿，只是很快有一个青年听到动静后前来查看，将众人迎进村内。
　　"鄙人洛云平，是甘泉村的村长。"青年自我介绍，"看几位衣饰打扮，不像寻常人家，怎么会来我们这个小村子？"
　　"实不相瞒，我等是为找寻一物而来，希望能够觅得一些线索。"欧阳少恭将玉衡之事告知洛云平，还拿出碎片给他看。
　　洛云平接过碎片看了看，将它还给欧阳少恭，告诉众人数月前有一个重伤之人来到村里，将一块相似的碎片交给他，直言自己为此碎片所累。那人因伤重不治身亡，洛云平又怕碎片招来祸端，便将碎片放置在村中藤仙洞里。
　　"那山洞白天会不断涌出泉水，只有晚上才能进入。"洛云平解释道。
　　欧阳少恭请洛云平归还碎片，对方满答应得十分爽快。
　　"眼下天还没黑，你们在村子里随意逛逛好了，要是累了，可以去我家小睡一会儿。"洛云平指了指自家小屋方向，"我家就在竹桥那边，好认。"
　　欧阳少恭谢过洛云平，洛云平便离去了。
　　"这个洛云平……"红玉喃喃道。
　　风晴雪听到了，问道："什么？"
　　红玉摇摇头："……若藏于藤仙洞之物真是玉横碎片，倒极其顺遂了。"
　　欧阳少恭道："不生波折自是好事，此处风光甚美，我们走走看看，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吧。"
　　众人四散而去。襄铃跟方兰生去捉鱼，百里屠苏左右无事，寻一个僻静处叮嘱阿翔警戒周围，远远瞧见红玉独自在一竹亭中避雨。红玉对百里屠苏遥遥一礼，百里屠苏放走阿翔，向红玉走过去。
　　"……洛云平是妖非人。"红玉开门见山地道，"刚才我在村中闲逛一番，未发现特异之处。村长颇得民心，据说待人很好……只有刚才那位裴公，似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在村口时那位老人不愿我们留宿，或许另有隐情。"百里屠苏分析。
　　"……看来只能静观其变了。"红玉道，"既然占卜之术指向此地，想来不会全无道理。"红玉顿了顿后道，"百里公子，恕我僭越。欧阳少恭此人，还望公子多加留心。"
　　"……何意？"百里屠苏不解。
　　"少恭一言一行皆让人如沐春风，无有不好，反是太好，就像那镜中花、水中月，世上如何有这般无缺之人？越是如玉如英的君子，越是叫人看不透彻。"红玉幽幽地道，"何况，我闻圣人君子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以少恭之性恐怕非但不是水，反而心如烈火也说不定。如此深藏，未免令人不安。"
　　百里屠苏本对欧阳少恭毫无戒心，贸然听红玉这么一说心底便有些反感，然而细思红玉所言，又想到乐无异说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红玉见百里屠苏不言，看出他心中不悦，便道："我与公子也不过萍水相逢，本是唐突，听与不听，君自取之。"
　　"多谢，我记下了。"百里屠苏向红玉一礼，犹豫片刻后又问，"乐无异其人如何？"
　　红玉对于百里屠苏问起乐无异有些意外，想了想后反问："你与他是如何结识的？"
　　"……于敦煌客栈中同桌而食。"百里屠苏将自己和乐无异认识的经过讲给红玉。
　　"乐无异其人豁达开朗，是个性情中人。"红玉道，"只是此人身世成谜，天眼都看不出来的命数，恐怕……"
　　百里屠苏见红玉突然陷入深思，忙问："可有何不妥？"
　　"那倒不是。"红玉回神，"我瞧乐公子其人直爽，倘若公子对他有何疑问，不妨直言相问。乐公子待你与别人不同，你若问他，他多半愿意说与你听。"
　　百里屠苏没想到红玉居然给出这么一个答案，还说乐无异对待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不由有些发怔。
　　红玉见百里屠苏发呆，也不多留他，自行离开了。
　　百里屠苏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发觉天色不早，想到晚上还要进入藤仙洞，打算去洛云平家休息一会儿。
　　甘泉村房屋依水而建，百里屠苏路过水边，远远看到乐无异和方兰生一人拿了一根钓竿披着竹蓑在水边钓鱼，一旁襄铃和风晴雪在给两人鼓劲加油。百里屠苏看了四人一会儿，进屋休息去了。

作者有话说

　　乐乐的酒量真的……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