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剑影残心》琉轩

11、10

　　10
　　两人一同回到营地，与众人闲话几句后休息不提。
　　第二日众人早早启程，来到珍珠滩渡口搭船渡河。方兰生和风晴雪显得很兴奋，乐无异想起自己头一次离家出走便是坐船，唇角带出一丝怅然的笑，落在百里屠苏眼里。因为前一日承了乐无异回护之情，百里屠苏不知自己是否该询问对方为何伤怀，正在思考如何询问，就见乐无异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从小包里掏出睡得昼夜不分的馋鸡去挠它的肚子。
　　"……"百里屠苏有点羡慕地望着乐无异。这个人似乎没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就算有，也完全不会被影响，这需要何等高深的定力。
　　馋鸡被乐无异闹醒，扑扇这翅膀对着乐无异一阵乱叫。襄铃前晚见到馋鸡时就想来摸摸它，只是昨天馋鸡被乐无异丢给风晴雪照顾，她不喜欢风晴雪便没去接近，此时忍不住走了过来。
　　"无异哥哥，我可以摸摸它吗？"
　　"好啊。"乐无异将馋鸡递给襄铃。襄铃大喜，轻轻地抚摸馋鸡的翎毛和背部，馋鸡舒服地叫了一声，极轻地啄了啄襄铃的手指，逗得少女笑了起来。
　　百里屠苏默默地在一旁看二人一鸟互动，心情大好；方兰生见乐无异用一只鸡崽儿就把襄铃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嘀嘀咕咕地在一旁生闷气。
　　红玉与欧阳少恭在稍远的地方闲聊。欧阳少恭便将玉衡之祸说与红玉，红玉听罢提出帮忙，欧阳少恭欣然应允，又引得方兰生对红玉阴阳怪气好一阵。红玉脾气虽好，嘴上却不饶人，三言两语间折腾得方兰生又炸了毛，欧阳少恭无奈，出来打圆场。
　　众人一路笑闹到了江都。下船后欧阳少恭直接将带众人到江都西北河畔的花满楼，寻访那位精通占卜之术的高人瑾娘。
　　只不过这花满楼，乃是极富盛名的青楼。
　　方兰生见欧阳少恭竟然将众人带入这烟花之地，不由瞪大眼睛，简直要对这个自小崇拜的邻家哥哥另眼相看；风晴雪和襄铃不知人间风俗，不明白方兰生为何反应如此之大；百里屠苏仍是一张木头脸，看不出什么；乐无异极少有机会来这种地方，虽觉新鲜，但屋内装饰过于艳俗，既来之则安之，看起来倒像是经常来玩似的。
　　瑾娘得知欧阳少恭前来，急忙迎出来。两人是旧识，闲话几句后瑾娘将下一块玉衡的所在之处交给欧阳少恭。
　　正事说完，瑾娘对欧阳少恭身后几人笑道："今天倒是热闹，还带了些朋友过来？"
　　欧阳少恭略微侧身道："这几位都是不久前结识的朋友，均是高义之人、身手不凡，助我一同寻找玉横。"
　　瑾娘正在打量众人，看到立在百里屠苏肩头的阿翔，立刻失声道："阿宝！"
　　百里屠苏一愣。原来瑾娘将阿翔当成了她曾经养过的一只芦花鸡，还说长得一模一样，引得方兰生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果然都把它当肥鸡！"方兰生抹抹眼角，"我就说，哪有鹰胖成这个样子的！哈哈哈，笑死我了！"
　　乐无异觉得方兰生笑得太夸张，把馋鸡往方兰生脸色一丢。
　　"唧唧唧！"
　　"哎呀！这什么东西！"方兰生惊叫。
　　馋鸡不忿方兰生喊自己是东西，撅起小尖嘴去啄了几下方兰生的脑袋。
　　"死肥鸡，看我怎么收拾你。"方兰生不怕馋鸡，伸手去捉。
　　馋鸡唧了一声，蹦跶到襄铃手上。
　　方兰生捉也不是不捉也不是，一张小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看得乐无异笑得抖如筛糠。
　　"……小兰，别闹了罢。"欧阳少恭十分无语。
　　这一边百里屠苏黑着脸，却是瑾娘想用银两将阿翔买去饲养。
　　"不换。若再纠缠，休要怪我！"
　　瑾娘见百里屠苏坚决不卖阿翔，遗憾地叹了口气，让百里屠苏改主意的时候再去找她。
　　红玉笑道："只怕百里公子可不是如此善变之人。"
　　瑾娘顺着红玉话音看过去，大大吃了一惊。之前这位红衣女子站得颇远，瑾娘并未细看，此时发觉对方容姿端华眉目如画，身为女人顿时觉得自己被比了下去。瑾娘匆匆对欧阳少恭说了句"随便坐。"就回室内描眉画眼去了。
　　众人等了许久，瑾娘才盛装出场，与方才家常打扮相比就像变了一个人，惊得方兰生下巴都要掉了。
　　"喵了个咪。"乐无异也吓得不轻，"女人真可怕。"
　　"？"百里屠苏听见乐无异嘀咕，不解地望过去，女人可怕跟换衣服有什么关系？
　　瑾娘一不小心把换衣服化妆的原因说出来，乐无异小声对百里屠苏评价："倒是个性情中人。"
　　欧阳少恭道："瑾娘，今日前来，除去玉横之事，尚有其他事想请你帮忙。"
　　瑾娘点头道："少恭请讲，你的托付，瑾娘自是不会推辞。"
　　欧阳少恭请瑾娘帮风晴雪卜算风广陌的下落，又请瑾娘乐无异和百里屠苏卜算命数凶吉。
　　"不必。"百里屠苏立刻回绝。
　　"咦？也要帮我算？"乐无异十分意外。
　　欧阳少恭点头："翻云寨中救命之恩在下无以报答，只好就此借花献佛，替二位卜一卜前程如何。"
　　百里屠苏还想推拒，就听乐无异抱拳道："那就有劳瑾娘姑娘啦。"
　　瑾娘还礼，因开天眼不能有第三人在侧，便请百里屠苏在外厅少待，引乐无异进入内室。
　　众人等了许久乐无异才出来，立刻围过来询问结果。
　　瑾娘摇了摇头："这位公子看面相乃是富贵之相，当是福寿绵长，富贵一生。只是瑾娘学艺不精，无法得知公子命运究竟如何。"
　　"这是……没看出来？"方兰生疑道，"难道这天眼有问题？到底行不行啊。"
　　"猴儿莫要乱说。"红玉道。
　　瑾娘没有计较方兰生口出狂言，问乐无异："常人运虽有转，命却天定。不知公子可曾遇到过常人难以想象之境遇？"
　　"……"乐无异点了点头，罕见地没有说话。
　　方兰生诧异道："这家伙难道有什么了不得的遭遇？看起来不像啊。"
　　"呆瓜，无异哥哥怎么可能跟你一样。"襄铃不屑道。
　　百里屠苏望着乐无异，没来由地有些担心。
　　瑾娘道："并非瑾娘无能，公子并非常人，命数运势凡人皆无法窥得，想来必然还有奇遇在后，还望公子见谅。"瑾娘说罢向乐无异一礼。
　　乐无异连忙道："当不起，多谢姑娘告知。"
　　瑾娘随后请百里屠苏进入内室卜算。
　　方兰生好奇乐无异的遭遇，凑过来问："哎，你以前到底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说来听听。"
　　乐无异道："也没什么。我几个月前从大漠中醒来，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又是怎么到那里的……"乐无异的声音低下去，陷入回忆之中。最后的记忆，只有满眼的青色火焰，闻人羽和夏夷则的喊声似乎很遥远，他知道他们就在他背后，到底有没有护住他们，乐无异却无法知道了。
　　再后来……除了疼痛，他不记得其他东西。
　　"唔……"乐无异忍不住将身体蜷缩起来。每当他回忆火焰到这里的时候，记忆中的疼痛就会在身上蔓延开，若是不停下来，就会疼得晕过去。
　　方兰生吓了一跳，众人连忙围过来。
　　"我没事。"乐无异强迫自己不去回想那些事，有些虚弱地对众人摆摆手，"对不起，我吓到你们了。"
　　方兰生有些愧疚，又拉不下脸来道歉。
　　"公子可是回忆起某些惨痛之事？"红玉柔声问。
　　"那倒不是。"乐无异摇摇头，"只是一些记不起来的事……只记得很疼，说不出来的那种疼。"
　　红玉望着乐无异，陷入沉思。
　　乐无异脸色苍白，向众人告罪后到一旁喝茶休息去了。
　　"没看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风晴雪嘀咕。
　　欧阳少恭深深地看了乐无异一眼。
　　约有多半个时辰后，二人从内室出来。
　　"如何？"欧阳少恭问。
　　瑾娘闭幕摇头道："大凶！从未见过如此凶命！"
　　红玉、风晴雪惊得后退一步，襄铃双手掩唇，乐无异皱起眉头。
　　欧阳少恭不解道："……却是从何说起？"
　　瑾娘道："这位公子命里乃是'死局逢生'之相，空亡而返，天虚入命，六亲缘薄，可谓凶煞非常。"
　　方兰生挠头道："死局逢生……按字面不是有否极泰来的意思？是好事啊……"
　　瑾娘摇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可知天时循环，万物荣枯有序，顺者昌，逆者亡，事有反常，必为妖孽！"
　　乐无异忍不住注视着百里屠苏。
　　襄铃疑惑道："……是说屠苏哥哥是妖怪？"
　　瑾娘又摇了摇头："此等逆天命数，又有几人承受得起？非但不吉，反是大凶。"
　　欧阳少恭问："可有办法化解？"
　　瑾娘叹了口气："命运不同，运可扭转，命却天定。改命一说，岂是凡人之力所及？"瑾娘转向百里屠苏，"百里公子，勿怪瑾娘直言，公子命虽大凶，运却多有变数成谜，异怪之象实乃我生平仅见，故不敢相瞒。"
　　百里屠苏点点头："你已说了，命由天定，日后如何，与你今日所言无甚关系。"
　　瑾娘望着他："……公子胸襟令人钦佩……瑾娘但愿是自己错看……"说罢转向欧阳少恭，"偶开天眼窥伺天机，未料竟是如此不祥之相，七七四十九日之内，不敢再妄动卜术。今日言尽于此，各位请回。"
　　众人与瑾娘道别后离开花满楼，欧阳少恭留下与瑾娘说话，众人都望着百里屠苏。
　　襄铃低头抚弄小辫道："……算命什么的最讨厌了，早知道就不算了……"
　　方兰生搓了搓手："……那什么……木头脸，我爹常常唠叨那什么，不晓得你听过没？人生生死死是大梦之境，其实我们活着就和做梦似的。所谓'昨日梦说禅，如今禅说梦；梦时梦如今说底，说时说昨日梦底；昨日合眼梦，如今开眼梦。诸人总在梦中听，云门复说梦中梦。'总之什么都是梦啦，有不开心的事，想想反正都不是真的……虽然我也觉得太玄妙了，不过时常拿来安慰一下自己还不错……这事……这事就当它是做梦好了……哈……"
　　百里屠苏摇摇头："……毋须在意此事。"又望着乐无异。
　　"呃，我怎么了？"乐无异不明白百里屠苏为何会看自己，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百里屠苏很想问问乐无异到底经历过什么，以至于天眼都看不到他的命运，可围着这么多人，他实在无法问出口。
　　方兰生看看百里屠苏，又看看乐无异。
　　"……我去买肉，你去不去？"百里屠苏憋出一个问句。
　　乐无异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好啊，走吧，馋鸡应该也饿了。"
　　两人说着就真的走了。
　　方兰生目瞪口呆地望着两人并肩而行越走越远，然后难以置信地回头问："他们、他们……是说要去买肉吧？"
　　"好像是的。"襄铃回答。
　　"一个没算出来但是好像很痛苦……一个是大凶之命……"方兰生大叫一声，"天哪！难道他们已经疯了？"
　　"猴儿休要乱讲。"红玉摇头道，"依我看，乐公子豁达，大约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百里公子乃是心志坚强之人，即便心中难过，也绝不会意志消沉。"红玉顿了顿后继续道，"何况所谓卜算命运，本一边是为了趋吉避凶，往好处想，若全无转机，世人又何必对此汲汲营营？"
　　方兰生挠头："这些……和猪肉有什么关系？"
　　"小叶子说馋鸡饿了。"风晴雪道。
　　红玉笑道："嘻，猴儿若是心心念念，何不跟上去瞧瞧？"
　　方兰生脸上一红，嘴上却道："谁心心念念了？！我、我可是一点不担心他们两个……"
　　"襄铃要去。"襄铃说着已经追上去了。风晴雪说着"我也去看看。"也跟了过去。
　　红玉最后看了方兰生一眼，也跟了过去。
　　方兰生撅起嘴，一边跟着众人一边道："……哼……本少爷才不屑跟着那两个家伙，是其他人都要去，我才……你们等等我！"

作者有话说

　　老板这家伙真的不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