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后》华昊

74、冬季里的寒冬

　　这天晚上我刚从医院回来，正准备洗个澡赶紧睡觉，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是小晴打来的，我不禁就心里一哆嗦，以为是大姑那边又出什么状况了！因为时常听到一句老话，好事不成双、坏事一起来！
　　“喂！”我紧张的立马接听了电话。
　　“喂！干嘛呢？”电话里传来小晴似乎像是喝醉了的声音。
　　“准备睡觉了，你在哪呢？这么晚还不睡觉？我告诉你啊！明天迟到我扣你半个月工资！”
　　“嘛呀？你怎么就知道我能迟到啊？我明天肯定第一个到厂，我还给熊熊准备了好吃的了！”说完她开始傻兮兮的笑个没完。
　　“你在哪呢？喝酒了是吧？”
　　“我……我在哪？我这是在哪啊？我看看啊……河边！”
　　“你他妈有病是吧？这大晚上不回家你在河边干嘛呢？仔细看看周围有什么路牌，我去找你！”我着急的说。
　　“你骂我干嘛啊？就知道骂我！就知道对我凶……”话没说完她就委屈的哭了起来。
　　“哭什么啊？别哭别哭！刚才是我不对啊！赶紧看看周围有什么标志，我这就去找你！”我安慰她说。
　　电话的那边她又抽泣了几声之后才慢慢止住了哭声，“我没看见路牌啊！我就知道河对面是火车站，我脚底下都是冰，真好玩……”说完她又傻呵呵的笑起来了。
　　听到这儿我不免心里一缩，这傻丫头肯定是因为什么事喝多了，现在正在结冰的河面上，我故作镇定并且十分温柔的对她说，“听话行吗？赶紧慢慢走上来，那上面不安全！听话啊！”一边说我一边把电话的耳机插上，然后穿上了外套就下了楼。
　　一路上电话我一直都没有挂，任由她跟我说着酒话，任由她一会哭一会笑，至少这样我能知道她还是安全的！
　　凭借她说的只言片语我开着车在河边时走时停，并在认为有可能下到河边的地方停下下车去找她，最后终于在津湾广场的河边找到了她。
　　我一下子把电话挂断并摘掉了耳机，怒气冲冲的朝她走去，之前的忍让就在这时爆发了！
　　意识已经不清醒的她根本不知道我走到了她后面，还在冲着电话不停的呼喊，我用力的抽了她后背一下。
　　她惊呼着转过身来并把手机失手掉进河边冰面上。
　　“你干嘛啊？吓死我了！”说完她蹲在地上就哭了。
　　我也气急败坏的指着她说：“吓死你？吓死你活该！你有病吧？大半夜的跑这儿来瞎他妈折腾什么？你不睡觉也不让别人睡是吧？你是不是想让全家人都替你担心？”
　　“谁不让你睡了？你过来干嘛啊？”她猛地站起来冲我嚷嚷道。
　　“你放他妈屁！你一个人大半夜的在河边溜达我能放心吗？我就不明白你这究竟为了什么？什么事啊？至于吗？”我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跟她说，“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反正在这儿说话也没人听见，说吧！”
　　她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抽泣着靠在一根石柱旁边，用手捋了捋头发，然后又从包里掏出一根烟点上。
　　“嘿！你还学会抽烟了啊？”说着我一把把她嘴里的烟给抢了过来踩在了地上，由于用力过猛，烟从她嘴唇中间被夺下的瞬间把一片肉皮儿也一起撕裂了下来。
　　这下可好，一句话还没问出来她又捂着嘴哭了起来，哭着哭着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双手在冰冷的地面上来回摸索着，然后又站起来上上下下把所有的口袋翻了遍。
　　我不耐烦地问她：“干嘛呢？”
　　“我手机呢？刚才还一直在我手里来着！”她着急的说着。
　　冰冷的北风像刀子一样略过她沾满了泪痕的脸颊，无神的双眼看着是那么让人心碎，我的心也骤然之间软了下来，刚要过去安慰她两句，她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冲我吼道：“你还站那干嘛？快帮我找啊！”
　　我被她歇斯底里的嚎叫惊呆了，因为从小到大不管我怎么惹到她，就算是把她欺负哭了，最多也就是被她不疼不痒的打两下而已，她这是怎么了？真他妈是喝多了！
　　我迟愣了一下后，用手指了指她，没有再回敬她什么，因为我已经被她气的说不话了！
　　我气呼呼的走上去，转身开车门时，突然觉得有些异样，于是不由自主的又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本想狠狠瞪她一眼然后摔门离去，但就在此刻我的心一下子感觉蹦到了嗓子眼，我顾不上再锁车门，几个箭步就冲到了河边。
　　此时她已经在冰面上了，并且已经走出了离河边将近十米的距离了，我顾不上一切的也跑了过去，气喘吁吁地把她拽住：“你想干嘛啊？作死是不是？”
　　她跟发了疯一样的打着我的胳膊，边哭便叫嚷着：“你别管我！你别管我！”说着她还要继续挣脱我。
　　我一把把她的双肩按住，使劲的晃了晃大声对她说：“于小晴！于小晴！你看着我！看着我！”
　　慢慢地她一直在跟我较劲的双手松开了，眼神呆滞的看着河对岸火车站不停闪烁的灯光，车站上方的大钟已经指向着凌晨12点，此时此刻仿佛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刚刚我俩在这儿又嚷又闹的情景是何等的壮观！！
　　“不就一破手机吗？你还真舍命不舍财啊？”
　　此刻她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浑身瘫软的站在那仰望了一下冬天透彻的夜空，说道：“你不会懂得！”
　　“我不懂？你让我懂什么啊？就懂你大半夜的在这儿撒酒疯？”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道：“我真想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里的一切！”
　　我看了看她，又不屑一顾的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问道：“离开这儿？想去哪啊？”
　　“无所谓！去哪都成，只要上了火车我的心也就踏实了！”
　　“于小晴，你没病吧？我问你，你到底哪根筋不对了？大半夜的你这折腾谁呢？你是不是还嫌家里不够乱啊？你是不是还嫌我一天到晚操的心不够多啊？你多大了啊？你只比我小2岁，比倩倩大7岁知道吗？你看看人家！你也该懂点事了！”我余怒未消的原地转了一圈又说，“你拍拍屁股走了，你爸你妈怎办？这一大家子怎办？他们都这么大岁数了，活生生一大姑娘一扭脸不见了，他们不得急死啊？神经病！”
　　她出乎意料的没有和我犟嘴，只是呆呆傻傻的看着对岸，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只有从她嘴里不时的呼出的一口口白气，才能证实这是个活人！
　　此时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风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冷，刚刚还从后脖颈呼呼冒着热气的后背也逐渐变成透骨般的冰冷，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耐着性子走过去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说：“行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好吗”
　　终于半推半就的把她拉回了岸上，尽管她依旧眼神呆滞，但至少我们都安全了！上去之后我深深的喘了一口大气！我用手捂了捂已经被冻得没有了知觉的鼻头，然后对她说：“走吧！我送你回家吧！”说完我刚要抬动已经有些麻木的双腿朝路边走的时候，突然她又坐下了。
　　我赶紧俯下身子无奈的问她：“干嘛啊？姑奶奶？这大冷天的怎么又坐下了？”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你还没完了是吧？你想一个人呆这儿，你又叫我来干嘛啊？这他妈夜冷风高的，你拿我醒酒来了是吧？”
　　“对不起！”她静静地说。
　　如果她这时立刻起身跟我大吵大闹甚至大打出手的话，或许我不会感到有什么异样，没准吵急眼了我真的会立马开车走人的！可她这样平静的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我的大脑此时估计也快被冻僵了，我没有时间再多考虑些什么，耐着性子又凑了过来，蹲下对她说：“行了！别在这儿坐着了，听话好吗？”说着我不自觉的使劲吸了一下鼻子，“你再不走，一会我这鼻子真的就得冻掉了！”我边说边用双手不停交换着捂一会儿鼻子。
　　可能是因为我的注意力此刻完全集中在了自己马上就要被冻掉的鼻子上，当我不经意转过头来看她的时候，不禁吓得我已经堵塞的不通气的鼻子一下子如同被两股热流冲击了一般，顿时有了嗅觉。
　　她那对已经被自己折磨的无神的双眼正呆呆的看着我，看了一会儿又转过去看了看被广场灯光映射的五彩斑斓的冰面，然后自言自语的说道：“不是我的，找到了也没有意义了！”说完她便起身慢慢地朝路边车的方向走去。
　　直到转天早晨我才想起来，她的手机好像是被我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