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后》华昊

51、亲情的渴望

　　我正垂头丧气的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发现身旁就是新生婴儿房，这一下又不经意的触碰到了我的兴奋点！我一想，对啊！我当爹了！我有儿子了！我儿子会不会就在这里啊？看了看好像没人看管，我一跨步就进去了，围着几个暖箱看了看，都一个模样啊？哪个是我儿子啊？我刚才怎么就没记住他到底长的什么样啊？刚想到这儿，我在心里就抽了自己一下，废话！这都是废话！这么大的小孩可不都一个模样！
　　我正对着一个暖箱里的小宝宝相面，就听门口有人问我：“你怎么进来了？”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个护士，“哦！我来看看我儿子！”
　　“着什么急啊？再过几个小时不就让你抱走了吗？”护士说。
　　“我这不是顺道过来看看嘛！”我笑着对护士说。
　　“赶紧出去吧！我们这是不准家属随便进入的！”护士一边放下手底下的病历卡一边走过来就要轰我出去。
　　我赶紧陪着笑脸说道：“您先告诉我这里边到底哪个才是我儿子行吗？我看一眼，马上就走！”
　　护士无奈的瞥了我一眼，一把从我手里拿过了刚刚填过的表格底联，“就这个！摆在眼前都不认识，真是的！看完赶紧出去啊！一会护士长来了我就麻烦了！”
　　“好好好！”我笑着答应着，然后赶紧俯下身子，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这个躺在暖箱里的小宝贝，这难道就是我儿子？我也当爹了？他的小三角眼一直巴巴的看着我，难道他认识我？难道他知道我就是他爹？想到这我不自觉地自己咯咯乐出了声来！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护士不耐烦的走过来，拉着我的胳膊就把我给推了出去。
　　生生被推出来的我不甘心的冲着护士的背影以无声的方式骂了她几句，我正全神贯注的发泄着心中的不满时，忽然后背别人拍了一下。
　　“嘿！”我猛地回头一看，“哎呦！你要吓死我啊？”原来是小晴，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你干嘛呢？跟着瞎比划？”她幸灾乐祸的对我说。
　　“没干嘛！你怎么跑过来了？”我问她。
　　“我妈她们都走了，我嫂子着急你怎么还不回去，让我过来看看！”
　　“都走了？”我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从心里来说，还是希望她们其中一个人能留下来陪我的，但毕竟都是上了岁数的人，这话我不能说啊！
　　“都走了！怎么了？”她问到。
　　“没有！没事！那你怎么还不走啊？”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陪你多待会吧！”小晴笑嘻嘻的对我说。
　　我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就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你这什么人啊？人家留下来陪你，连句谢谢都没有？”
　　“我呀！谢谢你，您麻利得赶紧走！”我边走边说。
　　“干嘛！”这傻丫头撅着嘴冲我问到。
　　“你要是结过婚生过孩子，我八抬大轿请您过来，你这整个一生瓜蛋子，我伺候完你嫂子和你小侄子，你这大小姐一会困一会饿的，我还得伺候你！”
　　“你讨厌！”说完她狠狠地打了我一下。
　　进了病房后，我马上就走到了倩倩床前，“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倩倩慢慢地睁开眼睛，冲我微微的笑了一下说：“好点了，不像刚才那么累了！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啊？”
　　“排队，好多人呢！还填了几张表格！对了！我还忘了给你爸打电话告诉一声呢！”说着我就往外拿电话。
　　“不用了，咱妈已经打过了！”她气息微弱地说。
　　“哦！那行，闭眼歇会吧！”
　　“你让小晴回去吧！在这也没个地方歇着！”
　　“没事嫂子！我不累！”小晴一边帮倩倩掖着被一边说。
　　“你不用管她，她这是在这偷艺呢！”
　　“你怎么这么烦人呢？”小晴抄起个枕头套就朝我扔了过来。
　　倩倩看着我俩也不由得笑了出来，刚笑两下就把双眉皱了起来，我赶紧上前扶住她的肩膀问：“怎么了？又疼了？”
　　她稍稍的缓了一下才说：“没事，没事！就是刚才一笑，抻着刀口有点疼！”
　　“你呀！”说着小晴就杵了脑门一下。
　　我用手轻轻地帮她擦了一下头上的虚汗，“刚才我去看咱儿子了！”
　　“真的？生出来之后大夫就给我看了一眼，唉……自己的儿子还没记住长得啥样了！”倩倩不由得有些感慨。
　　“那可不！刚生出来的小孩，那可不都一个模样，我刚才进去的时候找了半天也没分清哪个是，最后还是护士告诉我呢！”我笑着说到。
　　这时倩倩像是想起来什么事一样，伸出手来对小晴说道：“小晴，把我妈刚才留下的那个包里，我的手机给我拿过来。”
　　“干嘛啊？”我问到。
　　“我看看我爸给没给我打电话，我怕他一会来了找不到。”说着小晴把手机递到了倩倩手里。
　　倩倩翻看了几下手机后，失望的又把手机合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怎么了？没事！也许咱妈都告诉他在哪个病房了，没准这会就该到楼下了！”我怕倩倩难受，赶紧替她爸解释到。
　　“咱妈给他打电话时我都听见了，只说在哪个医院了，那时候病房还没定下来在哪呢！”
　　“这你有什么好难受的啊？一会我给你爸打一电，快到了我就到楼下把他接上来。”
　　“别打了！想来他早就来了，不想来你打也没用！”说完倩倩的眼角就开始湿润了。
　　“哎呦！你干嘛啊！不许哭啊！”我小声的对她说道，然后又用纸巾给她擦了擦，“这时候哪能哭啊？心情不好你的刀口就不好愈合，而且还影响你下奶！听话啊！”说完我又重新换了一张纸巾递给了她。
　　小晴可能也看出来这里的事，似乎感觉也不太方便留在这里听我们说这些，笑嘻嘻的对我说：“你们饿不饿啊？我都饿了，要不我下楼给你们买点吃的？”
　　“早就该去！没看这儿两口子正热乎呢？”我故意绷着脸对她说。
　　“德行！买也没你那份！嫂子想吃什么？我去买！”
　　“说你傻，你就是傻！等你生完孩子我给你买上二斤酱牛肉，你吃得下去吗？”
　　“你这嘴！”倩倩轻轻推了我一下，“人家小晴不是不懂吗？”
　　“就你明白！你都明白！刚才那是谁啊？愁得跟那什么似得？”说完她冲我做了一个鬼脸。
　　“就给你和你哥买点吧！我现在还不能吃！”倩倩对小晴说。
　　“嗯！行，那我去了啊！”
　　小晴出去后，我又问倩倩，“要不我给你冲点藕粉喝？”
　　她一句话都没说就把头扭了过去，虽然她已经很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泪水还是止不住的从她紧紧闭着眼睛里流了出来。
　　“哎呀！怎么又哭了？”我赶紧转到床那边，一边用纸巾擦拭着一边低声的对她说。
　　虽然她刚刚生产完，身体和精神还都没有恢复，但她还是意识到了这个时候是不能哭的，她赶紧结果我手中的纸巾，自己把眼泪擦拭干净。然后一边抽泣着一边强颜欢笑的对我说：“没事了！没事了！”
　　我轻轻抚摸着她那已经沾满了汗水和略有些发粘的长发，平时极擅言辞的我此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这个时候只有我最了解她的心情到底是怎样的难受，也只有我能为她所有的欠缺做出我所能做到的一点点！虽然我明白，她不仅仅是需要我的爱，但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曾经和她在童年和少年相依为命的姐姐此时此刻在千里之外的老家，而近在咫尺的父亲在这个时候却迟迟没有露面。她是多么想像其他同龄的女孩一样，出了产房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妈妈就焦急地守候在门外，多么想此时此刻她的父亲能拎来一瓶刚刚亲手熬好的鱼汤……
　　想着想着不由我的眼睛也湿润了，我赶紧抓过来一张纸胡乱的擦了一下鼻子和眼睛。
　　“怎么了？”倩倩可能是听见了我微微抽泣的声音，转过头来问我。
　　“啊？嗨！没事！我鼻子有点痒，没事！”说着我把纸巾扔到了纸篓里冲着倩倩笑了笑。
　　尽管我想掩饰自己的伤感，但还是被倩倩看了出来，“哎呀！你咋也哭了？”说着她伸出手来替我抹了抹眼角上没有擦拭到的泪痕。
　　“没有！真没有！赶紧把手放回去！”说着我把她的手重新放进了被子底下，“你睡一会儿吧！这么半天了，你也没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冲点藕粉，稍微打的膙一些，等你醒了想喝的时候，再加点开水就行了。”倩倩笑着冲我点了点头。
　　我刚走到电梯时就看见小晴拎着刚买回来的饭菜从里面出来，“你干嘛去？”小晴问我。
　　“我去给你嫂子沏点藕粉，你先进去吧！我一会就回来！”我说。
　　“哦！”她答应完刚要走，忽然又把我给叫住，“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是倩倩他爸在医院门口打电话！”
　　“是吗？”我赶紧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你没看错吧？你都多长时间没看见她爸了？”
　　“肯定没错！她爸长得挺有特点的，所以我记得清楚！”说着这傻丫头一阵坏笑。
　　“也没给我打电话啊？”我翻看了几下手机自言自语到。
　　“你是不是赶紧下楼去看看啊？”小晴问我。
　　我略微沉思了一下说：“你先把这个拿回去，你嫂子刚睡了，你进去也先别吵醒她！”说完我看了看电梯还在十八层呢！我毫不犹豫的就从楼梯跑了下去。
　　下去之后我直奔小晴刚刚描述的那个地方，到了医院的大门口深深呼吸了几口外面冰冷而又清新的空气似乎一下子让自己神清气爽了许多，我拿出来手机看了看依然没有电话打进来，我焦急的在门口转了两圈就被寒冷刺骨的北风给吹了进去，我刚进去就看见小晴从电梯里也跑了出来。
　　“找到了吗？”小晴问我。
　　“没有啊！你不是说就在门口吗？”我问她。
　　“是啊！”说着她也朝外面看了看，然后忽然转过身来说，“哎呦！你傻啊！这么冷的天，人家能总站在门口不进来吗？你赶紧给她爸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
　　“废话！我要是有她爹电话我早不就打了吗？”
　　小晴听后痴情的问我：“你可真行！连你老丈人电话都没有啊？你这姑爷怎么当得啊？”说完她推了我一下。
　　“我这手机新换的，还没来得及把电话都复制过来呢！”说完我又转过身看了看医院大厅的周围，此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此刻的宁静和白天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不是倩倩正在产房等着我来照顾的话，我真想好好感觉一下这里只有晚上才能到来的宁静！
　　“哎呀！这你去哪找啊？我真没看错！肯定是她爸。”小晴再一次肯定着自己的说法。
　　我看了看周围确实没有人，拉了她一下说：“走吧！回去吧！”
　　“不找了？”
　　“这么大的医院他还不认识妇产科啊？估计这会儿人家都上楼了，走吧！咱也赶紧上去！”说着我们一起上了电梯。
　　下了电梯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我突然停下了脚步，小晴被我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
　　“你干嘛？没事吧？”
　　我冲着她作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慢慢地靠近楼梯口仔细的听着从楼道里传来的带有回声的声音。
　　“怎么了？”小晴惊讶的小声问我。
　　“我好像听见了她爸的声音。”我也同样小声的对她说。
　　“那你还不过去啊？”小晴立刻站直了身子对我说，瞅她这架势恨不得一把把我给推过去似得。
　　我立刻拉下了脸回过头对她说：“小点声行不行？”
　　小晴没再搭理我，而是挺直了腰板径直的走回了病房，我则是继续留下来听着，尽管我知道这样做其实是一种不太道德甚至可以说是很悲略的一种行为，但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她爹明明到了妇产科病房都不赶紧进去看看自己的女儿，难道还有什么天大的事比这更重要吗？
　　断断续续的我终于听明白了他大概说的是什么了！原来是在跟倩倩的继母商量着给倩倩多少钱的问题，她爸的意思是想给个整数一千块钱，可能是她后妈那边就坚持不同意给这么多，俩人就为了这点钱的事在那争论呢！
　　当我听明白后，很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理会近在咫尺的老丈人，直接就奔病房走去，我刚要踏进病房门的一瞬间就听见后面有人喊：“小伟！”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她爹！我赶紧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笑着对他说：“爸！您说您还跑什么啊？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呗！”
　　她爹也赶紧走过来笑着对我说：“没事！咋样？男孩女孩？”
　　“男孩！”我说。
　　“哎呀妈！这下你爸你妈得老高兴了！”
　　“还行吧！您快进来坐会！”我赶紧让着他进了病房。
　　可能是倩倩听到了我们在门外说话的声音，早就睁开眼往门外看着了。但情况并不想我们常人所想象的女儿会跟父亲撒撒娇或是“不讲理”的要求父亲给自己买些什么东西犒劳一下自己。
　　倩倩看见她爸进来后，略微往上欠了欠身子，非常客套的对她爸说：“爸！您来了！”小晴赶紧过去按住了她，“你怎么还起来了？又忘了疼了是不是？赶紧躺下！”
　　她爸也离着不远不近的说道：“躺下躺下！咋样都挺好呗？”
　　倩倩也笑着说：“挺好的！您不用惦记着！”
　　“孩子呢？听小伟说是男孩是不？”
　　“还在保温箱里呢！得10点多才让抱过来呢！您快坐那，小伟给咱爸拿把椅子！”尽管倩倩的身体还非常虚弱，但她还是打起了百分之二百的精神来迎接她盼望已久的老爸。
　　我赶紧从床底下抽出了一个塑料椅子递给了她爸，“您快坐这！小晴去打点开水来！然后沏点茶啊！”
　　小晴“狠狠”瞥了我一眼然后走过来冲着倩倩她爸说：“伯父您先坐着啊！”
　　“不用忙了，我这也坐不住！”她爸赶紧又站起来冲着小晴说道。
　　“没事！您坐会儿呗！着什么急了？”我拉着她爸一起坐下。
　　她父亲笑着坐下后，环顾了一下这个病房然后说：“啥买卖也不如医院啊！这家伙的，这病房都是满的！”
　　我听到这赶紧解释着说道：“嗨！本来定好了一个单间病房的......”我刚要继续说下去，倩倩悄悄的推了我放在她身边的手一下说：“我来的时候小伟找的那人不在，生完了就直接过来了，我也不想折腾来回换病房了！”
　　“啊！”她爸不阴不阳的冒出这么一个字，“得住几天啊？”
　　“怎么也得一个星期！”我说道。
　　“哎呀！用不了啊！都快过年了，我可不想在医院过！”倩倩说。
　　她父亲的到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与其说是过来看望或是关心自己的女儿，倒不如说是应付一下做父亲的差事。因为连最简单关心的话语都没有多说，他就走了，只是到了门口塞给了我几百块钱，说是让我给孩子买点啥。
　　送走她父亲之后，似乎倩倩的心也好过了一些，最起码在自己最难过的日子里见到了自己唯一的亲人，这或多或少对她也是一种安慰，尽管她也跟我说了许多抱怨她父亲的话。
　　没过一会儿我让小晴也回家了，小晴一走倩倩也睡着了，我一个人看着这个环境恶略的病房，看着周围这些都已经沉沉入睡的产妇和家属，心情又开始慢慢变得惴惴的不安。我看了看表，再过半个小时我就得把孩子抱过来了，哎呦！我可怎么弄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