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后》华昊

41、八年后的相聚 八年后的相醉

　　天已经慢慢的冷了，尤其是还没到取暖期的时候，在屋里的温度还不如在外面舒服，到了晚上就会更加难受！
　　这天下班后，我让倩倩先回去了，因为我要做一下下周的生产计划和给于总的交货计划，其实自从吴师傅走了之后，我都是隔三差五的自己在办公室里加班的，有时候甚至会前半夜在办公室里做案头工作，后半夜再进车间干活！有些时候干脆就住在办公室，虽然会比以前更加辛苦一些但是心里还是蛮充实的！
　　我正在做表格时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我连看都没看就接了，因为这个时间一般除了倩倩之外不会有人给我打电话了，肯定是催着我赶紧回家。
　　“喂！”接起电话时我的语气略显得有点不耐烦。
　　“干嘛呢？”电话那边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立即就听出来是那个死胖子了！
　　“死胖子？你怎么突然冒出来？我还以为你早就魂归那世去了呢！”我们之间的话语一向都是这样口无遮拦的，说的深了浅了谁也都不会计较的！
　　“唉！想死没死成，就凑合活着骚扰骚扰你吧！”他的语气还是跟上学那会没多大区别。
　　“你在哪呢？”我问道。
　　“北京！”
　　“你来北京了？”我立即从半躺的状态一下子直立了起来。
　　“啊！怎么着？明天你就准备接架吧！”
　　“那你现在跟斌斌在一起呢？他也一起过来吗？”
　　“他最近正忙着泡妞呢！哪还顾得上陪我啊？”他的话语中还是像从前一样，玩笑中让你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是这种玩笑式的假话，总是能让我特别开心，仿佛又回到了我们年轻的时候。
　　“那你来北京是有事吗？”
　　“我原来的驾驶证不是在北京考的吗？已经过了年检2年了，我给交管局打电话让他们给通融一下，他们不听我的！没办法只好朕自己亲自跑一趟了！”
　　听完之后我又是一阵狂笑，“都办利索了吗？”
　　“快了！今天刚考完试，还得过几天才能知道！正好这两天没什么事，我去临幸一下你还有贤弟妹！”
　　“你滚蛋！老不正经的！”我笑着说。
　　“说正经的！这两天你哪天有时间？”
　　“后天吧！后天周六，我陪你好好转转，你想去哪看看啊？”
　　“介！介还用我说嘛？狗不理啊！”这死胖子用不太标准的天津话说到。
　　“行！你来之前告诉我，我去车站接你！”
　　挂了电话之后，心情激动地好长时间面对着电脑都做不下去，似乎我的脑子已经回到了上学的时候，一下子就穿越了十年，是啊！十年前我们还都是一帮青涩懵懂的少年，成天骑着自行车满北京城溜达的，不经意间看到路上有个漂亮姑娘时，都会不约而同的吹起口哨或是前后相互配合着多看姑娘几眼。想着想着我就跟神经病一样自顾自的在办公室里就乐了起来！
　　时间过得好慢，转过天来我就像丢了魂一样，干什么都干不下去，还好昨天回家时就跟倩倩说了死胖子要来的事，关键是我跟她以前聊天时会经常提起胖子、瘦子和丽丽这几个人，所以她才不会疑心是别的什么女孩来找我，否则的话她肯定又得犯小心眼了！
　　转过天来，我提前到了天津站，站在出站口眼珠不错的看着列车进站的大屏幕，耳朵也竖起老高一直仔细聆听着车站的广播，生怕会错过！
　　焦急、紧张和激动这几种心情交织在一起真的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或许这也是人生百味的其中一种？我不清楚！但此时我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那就是如果今天我要接的是谢雨帆的话，我的心脏会不会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一下子蹦到嗓子眼来？那一会谢雨帆会不会也一起出现呢？如果这死胖子跟我打个哑谜，没有告诉我的话，如果谢雨帆真的出现的话？想着想着我又有点分不出到底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想了！我的期盼心情一下子从死胖子那里瞬间以光的速度就转移到了谢雨帆那里！
　　想着想着，我的眼神也似乎无意识的在人群里寻找我记忆中谢雨帆的身影，寻找着那布满碎花的长裙，我的嗅觉也也立即进入了战备状态，到处寻找着那股曾经令我痴迷的冷香！
　　也许是陷入沉思太深了，我整个人就跟木雕泥塑一般的呆在那了，直到有人猛然间推了我一下我才彻底惊醒过来！
　　“干嘛呢？介尼玛拿爷们打岔是吧？跟我装不认识？”
　　我回过神来一看，我的天啊！原来真是付启明！语气还是原来的语气，动作神态跟原来也没有一点变化，但就是容貌的变化真的是令我吃惊不小，原来丰满的肉包子脸不见了，原来调皮而又可爱的蘑菇头不见了，呈现在我面前的嫣然就是一个典型的中年家庭妇男的形象！本来很亢奋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心酸起来！
　　“哎呦！死胖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这一直盯着怎么没看见你啊？”
　　“切！你丫别跟我装孙子了，你是接我吗？准是借着接我的名义，跑这来看大美妞了！”
　　“别动别动，让我好好看看，怎么多年不见你变成老倭瓜了？”
　　“我大变了！”他的风趣和幽默始终没有改，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包袱。
　　我也没有跟他再继续逗下去，因为我很清楚一点，那就是绝对不能跟说相声的人斗嘴玩，斗到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会输得很惨！
　　“走吧！咱先吃饭去！”我顺手接过来他拎的一个手提袋。
　　“狗不理啊！”
　　“行！你不理谁都没问题！这事不用你说，我替你摆平！”说完我们又都笑了，这种笑的感觉是离开校园后再也没有过的！
　　上了车之后我还是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看他，因为只有当他平静的坐在那里不说话时，我才能仔细地去观察一下他，观察一下他的细微变化！但给我的感觉真的不是很好，让我心酸之余甚至还有一些怜悯，看着胖子这身穿戴，似乎这些年过得并不松心，上学时的那种稚气和、天真和与生俱来的那种幽默感在他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一点痕迹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愁容和眼角的一些小细纹！
　　“打算在这呆几天啊？”我边开着车边问他。
　　“看吧！也许就这一两天，北京那边一有消息就得赶紧回去，抓紧办，办完了我就走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多住几天呗！回头我召集一下，看看北京还有谁能联系上，咱们一起聚聚呗！”
　　“看情况吧！估计我时间来不及！”
　　“你有什么事啊？不就多住几天吗？”说到这我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唉！我也得生存啊！小鬼！”
　　“至于吗？不就两三天的时间吗？对了！我听瘦子说你开了个小酒吧，怎么样生意还好吗？”
　　“已经开了快2两年了，生意很清淡！淡的不能再淡了！淡的我都快成个蛋了！再这样下去我这蛋就得变成臭鸡蛋了！”说完他自嘲式的笑了。
　　进了饭店刚坐下，服务员的菜单还没拿过来的时候，胖子就亟不可待的对我说：“电话赶紧给我！”
　　我一边慢吞吞的拿着手机一边对他说：“干嘛啊？”
　　“给我媳妇打一电话，告诉她一声！”
　　“呦！这么顾家啊？没看出来啊？”
　　“废话！赶紧的！”
　　“给哪个嫂子啊？”我拿着手机挑逗性的问他。
　　“你快给我吧！”说着他一把把电话就抢了过去。
　　看着死胖子打电话的神态和语气，真的是可以感觉到他们现在特别幸福美满，我除了羡慕之外还有一点嫉妒和不解，如果这时候换了我去了外地的话，我绝对不会像胖子这样甜言蜜语的给老婆打电话，可能我的婚姻已经过了那种甜蜜浪漫的时期了？还是我已经渐渐地对婚姻生活麻木了？为什么胖子能面对自己的感情始终如一，他是怎么让爱情和婚姻永久保鲜的呢？
　　看着看着我的脑子又开始开了小差了！我似乎是不受控制的就想到了谢雨帆，我甚至幻想到如果此时此刻我的老婆就是谢雨帆的话，然后突然她出现在死胖子面前，柔情蜜语的叫了我一声老公，紧跟着就坐到我旁边长长的秀发搭到了我的肩膀上，然后依偎着我看着菜谱，跟我商量着给这个死胖子点些什么好吃的……
　　我的脑子是开始有点不正常了，这都哪跟哪啊？我跟着胡思乱想什么了啊？
　　“先生您看好了吗？”一直站在我旁边的服务员估计是实在按耐不住了，才问了我一句。
　　“啊！”我一下子醒过神来，忙大概看了看菜谱，“包子！猪肉三鲜的！来半斤！然后……海鲜的也来半斤！然后……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再来一瓶啤酒！”
　　服务员拿着点好的菜单走了，死胖子这时候也慢慢悠悠的拿着手机溜达回来了。
　　“这用你手机打电话就是好！”
　　“为什么啊？”
　　“免费呗！”说完他又是一阵神经病似得笑声。
　　“甭废话！到了北京之后见过其他同学吗？”
　　“没有！我是昨天早晨刚到，到了之后就赶紧去办我那事了，然后下午才去找的李斌！根本没时间！”
　　“你最近怎么样？看你跟媳妇甜言蜜语的，小日子过得挺不错呗？”
　　“那是！我爱妃把我伺候的那叫一个到位！你也不错啊！有自己的生意，天天还有娇妻陪伴，多好啊！”
　　“唉……”听完他这话之后我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因为这些都只是给外人看到的一些表面现象而已！其实从我和倩倩的内心深处都已经开始远离了彼此的人生航线了，虽然天天还是那样的形影不离，但我们之间的话却越来越少了……
　　“怎么了？你叹什么气啊？”
　　“没有！就是累啊！”
　　“废话！想挣钱没有不累的！哪还像咱们上学那会儿啊！那时候真的是无忧无虑啊！天天只想着排练、只想着日后的演出……”
　　胖子的话还没说完，我马上就见缝插针的补充了一句，“还想着怎么躲着丽丽！”说完我们俩又是一阵大笑。
　　“那时候给我弄得跟他妈007似得！天天变着方的躲开她走，不过我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挺佩服自己那时候的聪明才智的！”
　　“有一次，刚下课！那天我记得最后一个作业是我的，等我还完了道具之后整个系里面已经没人了，我刚走出大楼门口，一眼就看见了丽丽正在大门口那站着呢！我当时就知道准是在堵你呢！我想躲都没地方躲，只能硬着头皮从她身边想划过去！谁知道这姐们一把就把我给拉住了，楼上楼下所有的教室和卫生间拽着我通通找了一遍！”
　　说到这死胖子已经乐的前仰后合了，“后来呢？”
　　“后来？我就……唉……现在提起这事，我才想起来其实罪魁祸首就是你这死胖子！”我突然想起了就是那次跟丽丽喝多了去了酒店，然后又在电梯看见了谢雨帆的事！
　　“什么啊？我怎么又成罪魁祸首了？这又是哪出戏啊？”
　　“先吃饭！吃完了咱俩再清算总账啊！”这时候服务员已经把饭菜都端上来了。
　　由于我们到饭店时就已经快1点了，再加上点菜、吃饭、聊天，一直到了3点人家都快打烊了我们才走！
　　“走吧！咱也该溜达溜达了！人家都该歇了！”我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堂，只剩我们俩和几个在那聊天的服务员了。
　　已经喝了6瓶啤酒的他已经有点晕乎乎了，慢吞吞的站起来刚要往外走，就被我一下子又给拉了回来。
　　“胖子！这包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啊？”他已经有点迷离的双眼下意识的看了看并用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对我说，“这包！这包……”
　　“你可别告诉我这还是你上学时天天背着兴奋地跟吃了喜鹊粑粑似的那个！”
　　“讨厌！”说完死胖子涨红着大脸蛋子往外走去，其实我知道他才不会生气呢！我们之间就是这样的说话方式！
　　结完帐之后当我再出来时，胖子居然找不到了，我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可是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这下我真着急了！难道胖子真的会为我那句话生气了？可不是嘛！换了我的话，即使不生气也会勾起很多的往事，尤其是喝完酒之后，那滋味真的是挺不好受的！
　　电话里的音乐一直响着，我连打了3边都没人接，急的我直在大门口转圈！我正准备往停车场去看看，就在我拔腿刚要跑的时候，突然从我的后面传来一阵刺耳而又欠抽的笑声，我回头一看，原来这死胖子正蹲在旁边胡同的墙角看着我乐呢！
　　“你这死胖子！都快急死我了！”我上去就踢了他屁股一脚。
　　“我急死你！唉…..还是没修炼到火候啊！我应该等你出去跑一圈之后再站起来的！”说着他边拍着屁股上的尘土边站了起来。
　　“真没正流！你说你除了脸长得老点，身材臃肿点，老年斑比别人多点，哪点你像奔四的人啊！”
　　“这就对了！这就叫外焦里嫩、人老心不老！”简单的几句玩笑，让他的酒也醒了不少。
　　我又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走吧！咱也不开车了，去河边溜达溜达吧！”
　　海河我已经很久没来过了，记得上一次来还是跟唐雨欣在一起的时候来过，可是今天再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十年前，回到了我们学校旁边的那条小月河，也许是同样的季节，也许是那种秋季特有的味道或是因为有死胖子在我身边？我又再一次分辨不出来现实与虚幻的关系了！
　　看着死胖子蹒跚的脚步，看着他已经有些显得老态的背影，我的心不禁一沉！是啊！十年，毕竟十年了！我们已经不再是20出头的青春少年了，曾经的花季早已远去，曾经的浪漫只能作为回忆或是一种青春的祭奠！
　　看着胖子那个破旧的背包，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些莫明的伤感涌上心头！他的过去他的回忆毕竟还有一些值得收藏留念的东西，可我呢？我连谢雨帆一张照片都没有，更别提还有会有什么实物来供我留念曾经逝去的青春！
　　我有过初恋吗？我和她的那场只有开始没有结束的情节能算是初恋吗？我的心绪早已离开了这里，离开了在我不远处独自看着海河发呆的死胖子……
　　“干嘛呢？介倒霉孩子！干嘛呢？”胖子一席不是很标准的天津方言打断了近似于神经病似得思绪。
　　“没事！就是想起了咱们上学那会儿的事了！”我慢慢的朝他走了过去，一同用手把在河边的栏杆上。
　　“上学？什么事啊？”胖子迷离的双眼看了看我。
　　“我一来这儿，就突然想起了咱们学校旁边的那条小月河，还记得吗？也是这个季节，也是同样的落叶……”
　　“咱们那会儿真他妈年轻啊！”胖子抱着河边的栏杆感慨道。
　　“人生啊！就像一张有去无回的单程票，没有彩排，每一场都是现场直播，每一段精彩的画面也只能都存在我们的脑海里！”我的思绪不知不觉的又要回到过去，又要回到那个既令我感动又让我伤情的年代。
　　“你上学那会儿我记得咱班有一个叫靳芳的追过你是吧？”死胖子这句话一下子把我又拉了回来。
　　我显得很惊讶的看了一眼死胖子，“我靠！你丫原来也不傻啊！你听谁说的？”
　　“咱班都传遍了，还用听谁说啊？”胖子说的特别的无所谓。
　　“都传什么了？”我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爆炸性新闻一样的问他。
　　“行了少跟我这装孙子了！俩人都那什么了还装什么啊？”胖子一脸坏笑的冲着我说。
　　“再胡说我给你顺下去啊！”说着我就掐住胖子的大粗脖子开始往前按。
　　“别别别！”胖子又是一阵坏笑，“你真不知道啊？”
　　“废什么话啊！赶紧说！”我真的有点急了。
　　这死胖子又开始故弄玄虚，刚要张嘴又闭上了，闭上了又似乎要开口说话，我趁他不注意使劲往他还算肥实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哎呦哎呦！我说我说！”胖子躲开我一段距离后边揉屁股边笑着说。
　　我用手指了指他，“你这破嘴啊！你到了80也还这德行！”
　　“没错！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说这么多年，你改变了吗？”胖子渐渐收起了他那套嘴脸，开始了正颜厉色。
　　我迟疑了一下，紧跟着就说：“肯定改变了！以前我只顾着自己的所谓什么理想，根本就没有脚踏实地的去做些什么！也压根没打算做过什么！可现在不一样了，我踏实了，我从接管了老爸留下的工厂后，我基本上就是从零开始学起，面对这么一个令我陌生而又从没没有兴趣的行业，我硬是撑起来了！而且做得还算不错！这能不叫改变吗？”
　　胖子一直听着，眼睛望着河对岸那些租借地时期留下的建筑群一直没有插言。
　　“这不叫改变！这只是表面上你从一个行业跨到另一个行业，只能证明你是一个适应力非常强的人！如果，如果在一个雨夜，你独自一个人，坐在窗台边，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看着被雨点冲刷的近似于凸透镜时，你再问问你自己，你的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我沉默了，我也不由自主的模仿着他的姿势爬在了河边栏杆上，任凭自己的衣服擦拭着上面的尘土。
　　“别说我这么问你，就是我也经常这样问我自己！我们心里还都有一个梦，一个既现实又虚幻的一个梦，当然这个梦是非常广义的，里面会包含着你事业的梦想，人生的规划还有爱情的梦想！”
　　我看了看胖子，我觉得他多多少少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才能说出来这样一番话来，为了抑制一下他的酒气，我猛推了一下他，“去你大爷的！几年不见还跟我讲开哲理了？你跟我说说你的梦想都有什么？最关键的是你那个爱情梦想！别告诉我，你还没忘了你的初恋啊！”
　　胖子双手使劲挠了挠已经日渐稀疏的头发，“没忘！真的没忘！你可以说我傻，但我就真他妈忘不了……”
　　“胖子啊！说你点什么好呢？单纯的有点可恨！那个女孩有什么好的？当初人家丽丽这么喜欢你，你拿人家当臭狗屎，我是真想不明白你啊！放着爷不当，非得给人家当孙子你才美！贱！”
　　有些时候话真的不能说的太过，其实当年我的话说的确实有些过头，所以导致多年之后，我数落胖子的这套言辞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穿到了我的身上。
　　“我控制不住啊……你说得对！也许我就是贱吧！”说着胖子开始慢慢翻开他那个已经磨破了边的绿色帆布包，从里面拿出来一瓶二锅头，然后非常熟练的用牙给打开了。
　　“干嘛啊？干喝啊？”我着实被吓了一跳。
　　我的话还没落地，胖子已经喝了一口了，然后举着瓶子冲我比划了一下。
　　“我还开车呢！”胖子此时已经听不见我说的是什么了，举着瓶子的手一直都没有放下。
　　“是兄弟咱今天就喝！十年没见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胖子的软硬兼施让我的肾上腺素一下子激增起来，接过酒瓶就喝了一大口。
　　“我靠！咱总得就点什么吧？这么干喝谁受得了啊！你不想咱俩今天就河边睡了吧？”
　　胖子看着我那副难受的样子，又露出他那副既招人讨厌又招人喜欢的笑容，然后那只胖胖的手又伸进了他那个百宝囊里掏出来一兜花生米放在了石登上。
　　我们俩就这样在河边对着河景伴着秋意渐浓的晚风，只就着一包花生米喝了整整一瓶的二锅头，喝到最后我才发现，连花生米外面那层薄薄的皮儿都已经被我们俩吃的非常干净了。
　　只有一个简单地不能再简单地石凳，和一瓶当年6块钱的二锅头，我们俩一直畅聊到将近半夜12点钟，聊起了当年的往事，我们笑可以笑得肆无忌惮，哭也可以哭到伤心欲绝，但我始终没有冲破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即使已经喝了半斤的二锅头，我始终也没有把我和谢雨帆之间的事情同他讲过。
　　胖子拎着酒瓶走到了河边的栏杆处，重重的把酒瓶蹲在了地上，然后双手扶着栏杆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
　　“干嘛啊？又要对着海河发情啊？”我笑着对他说。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朗诵完毕的他意犹未尽的继续看着海河两边的灯火阑珊，看着河床上不断映射的波光粼粼。
　　我为他鼓起了孤单而又热烈的掌声，尤其在这寂静的夜里，我的掌声尤为显得更加清脆，我走到他旁边，接过了他手中的酒，喝了一口之后对他说：“十年！十年后你再朗诵这首诗诗的时候，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十年，十年意味着什么？十年在你我身上发生多少事情？还能一样吗？如果还和以前一样的话，那就真的是白活了！”说完他看了我一眼，“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时间能倒流的话，我会懂得去珍惜什么！放弃什么！但那个时候……”说到这，胖子的嘴突然有些颤抖了。
　　虽然我看到了他的表情，也看到了他的一些感悟，但我仍然不敢肯定他是否后悔当年没能和丽丽走到一起，也许换在平时我绝对不会去问这种如此敏感的问题，但今天我问了，我多多少少的也突破了自己的一些原则。
　　“胖子啊！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去珍惜丽丽对你的这份感情！后悔当初为什么会那样绝情的去伤害一个爱你爱的如此深的女孩！”说完之后我期待着胖子那副可恨而又可怜的表情立即出现，因为那样的话至少可以证明我的猜想正确了。
　　可是胖子的回答却令我有些猝不及防，“没有！”他非常斩钉截铁的说，“做过的事我从不后悔！后悔的事肯定谁都会做过！”
　　本来已经喝了很多了，猛然一下子被他这句云里雾里的话给绕的顿时就有点晕晕乎乎的感觉，“什么啊？什么悔啊？做啊的？你说明白点行吗？”
　　“兄弟啊！你还年轻，慢慢成长、慢慢领悟吧！”他那副不着调的面目又显露出来了。
　　不知道他当年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有心还是无意，但多年后当我面临着人生一个重大抉择的时候，我深深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也就是从那天起，我才正式的成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