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坞》倩锡

12、第十二章 肉芝玉莹

　　苏启闻言愣愣的看着苏齐，不由问道：“此话何解？”一旁苏氏面色焦急，虽是面泛青黑死气，却是想要起身阻拦苏齐。矮胖僧人微微一叹，连同瘦高僧人靠近苏氏，将她的动作按下，低声说道：“这段因果且让他们自己了解吧！”说完同瘦高僧人对视一眼，就地盘腿坐下，周身泛起淡淡的佛光，却是低声颂起了大悲咒，只求为苏氏多争取些许时间。
　　苏氏微楞，但却好歹也使知书识礼之人，见那胖瘦僧人为自己诵经祈福，眼角微润，却是一笑，道：“枉我自认聪明一世，却不想在这最后关头却犯起了糊涂。”说着却是不再理会那一对兄弟，闭眼默念起了大悲咒。
　　苏启早已被苏齐以担心打扰母上休息的名义请出了门外，是以两人竟是对屋里的变故半点不闻。
　　只见那庭院深深深几许，清风吹过，送来缕缕草木花香，竹叶前后沙沙作响，层次分明，宛若一曲极好的清曲。两人对立在院里，却是半晌不语，衬得庭院愈发清幽寂静。
　　温德公主一身红衣似火静静站在角落，面色平淡，半点不见婚礼当日突发变故的愤怒难过。这时的她更像是一块石头，周身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半晌，苏启方才呐呐的问道：“你……可要说些什么？”
　　苏齐冷冷一笑，道：“我倒是以为你出来扮木头来了！”说着走进一偏房，却是取出两把木剑，给苏启扔了一把，道：“早听闻了愿大师文武双全，有经天纬地之才，却长久不得见过，今儿个，咱两就比个高下。”
　　苏启木剑入手，只觉沉重，抬手将那木剑一扔，却只见那木剑斜斜的插在了不远处的青石地板上，两者碰击所发出的却是金石之声。不由皱眉，道：“这沉水木虽比不得玄铁，但却比寻常钢铁坚硬许多，加之生长于瘴气湖沼，生来便自带瘴毒，用来你我比试，不妥。”
　　苏齐冷笑一声，却是道：“你可是看不起我。”
　　苏启皱眉愣愣盯了苏齐半晌，脸上蓦然带上了惋惜神色，却是道了声“阿弥陀佛”，说道：“业障缠身，心魔迷神，不妥。还望你早日脱离心魔，偿还业障！”
　　苏齐却是愤怒非常，道：“去你所谓的心魔业障，你口口声声一心向佛，那么十年前你带回家的那名名唤随心的女子呢？好一个苏启，贪恋红尘不说，虚伪至极！”
　　苏启一愣，只觉脑中忽的闪过一抹蓝色的身影，忽的心头锥痛，不能自已，一时竟跌坐在地，泪如雨下。
　　“苏启，你究竟有没有心，母亲思你积郁成疾，心心念念只盼死前能见你一面，可你了愿大师不理俗事，若非我苏齐高中状元，迎娶公主，帝上亲自下旨令你为这皇家喜事祝福，你可还记得你还有一个体弱的母亲缠绵病榻，心心念念的只求见你最后一面？”苏齐怒极，说着竟抄起手中的沉水木剑刺向苏启，然而剑势却在半空中止住。
　　让剑止住的是一只手，一直白如雪、润如玉，骨节分明，骨肉匀称的手。
　　这只手极为好看，手的主人也极为好看。然而这个好看的人此时却面色阴沉的看着苏齐，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这个人是隋瑶。
　　我手心捧着肉芝，跟在隋瑶的身后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隋瑶如此盛怒。他那对明若星辰的眼眸里面仿佛住进了火焰，是三味真火，稍有不慎便会使人魂飞魄散。
　　而此时的我也心念着苏启与随心的关系。也不知道是否是为何，心头传来阵阵锥痛，我不由皱眉，眼前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随心死前的场景。
　　究竟是什么让我可以看到随心死前的场景？
　　我觉得恐慌，前途未卜。
　　怎么了？
　　耳边似乎有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
　　是随心。
　　眼前也似乎出现了轻烟一般飘渺柔美的随心那水蓝色身影。
　　苏齐恍惚的答道：“关你何事？”
　　隋瑶道：“关我何事？就因你口中的随心。”隋瑶虽着白衣，但周身却泛起了血色的红光，我心知这是入魔的征兆，心中惶惶，却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我掌心里本安静的肉芝忽然跳到了隋瑶的眼前，身上白光大作，竟将隋瑶身上的红光逼退，唤回隋瑶的神智。
　　“我叫玉莹。”瞧着隋瑶已然平静下来，肉芝笑嘻嘻的又跳回了我的掌心。她的声音纤细清透，但听着只觉像是窗前风铃响动的清脆动听：“桃夭姐姐不认得我了吗？”
　　玉莹歪着小脑袋一脸天真，纤小的眉尖微蹙，却是显现出几分极为不适的模样，惹人怜惜。我心头一紧，急忙问道：“可是刚才对你的身体有所损伤？”
　　玉莹笑嘻嘻的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玉莹还差百年岁月才能成年，法力到底是不足了些。”
　　我方放下心来，又听隋瑶掩着怒火的声音：“说呀！”苏齐抿了抿薄唇，瞥了一眼苏启，方才冷淡道：“十年前，正是我同了愿生辰的那一日，了愿忽的回了苏府，道是要经红尘历练，随即一睡三日，醒后却是将自幼入万安寺的事情忘得精光，只记得自己名唤苏启，乃苏府嫡长子，因自幼体弱甚少出门，但却有登庙堂之高志向。”
　　说着顿了顿，看了眼苏启忽的变得苍白的脸面，嘴角扯了扯，又道：“母亲自是喜不自胜，只道是儿子虽然失了佛缘却可常伴左右。休整半年后，了愿便上京赶考，不想三月后却带回一名女子，那女子姿容绝色，喜着蓝衣，自云名唤随心。”
　　隋瑶沉声道：“你可有这女子的画像？”
　　苏齐摇了摇头，却道：“不过我却可以此时作画，只是不知兄台可能等待片刻？”
　　隋瑶道：“自然。”那苏齐便走入一旁的书房，正袖研墨，不过三刻钟时间，便见一蓝衣女子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那女子身形纤细窈窕，一身蓝衣似水，玉面桃腮，唇角微扬，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长发如瀑，随意挽起，虽衣着朴素可一身行云流水般清雅秀致的气质却让人不由自主的使人感到尊贵崇高。
　　这女子正是随心，青丘主人爱女，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