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坞》倩锡

11、第十一章 寡缘母子

　　见状，矮胖和尚极快的接过话头说道：“阿弥陀佛。莫施主，还望体谅，施以解药。”
　　莫绝尘轻哼一声，嘴角微勾，又化作了自己本来的模样，巧笑若盼，明眸善睐，轻笑到：“哪来的毒？可别污蔑人！”他轻声细语，一副小女儿的做派，却丝毫不让人觉得怪异。玉面墨发，粉面桃腮，相较于寻常女子更多几分柔媚入骨，却不失男子本有的英气与硬朗。若他面前是寻常人，怕是不论男女心都软和成一滩烂泥，但他正对面却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老年僧人。
　　那瘦高僧人道了声“阿弥陀佛”，随即道：“到底是邪魔妖孽，一言一行善变非常，不可信！”
　　莫绝尘冷哼一声，道：“你自以为你们这些个秃驴有些个什么能耐，到了不过是将责任推卸至无辜之人身上！”
　　瘦高僧人冷声喝道：“妖孽，休要多言，若非是你，苏施主怎会中毒难愈，卧床不起？”
　　莫绝尘道：“这女人卧床不起干我何事？这所谓的得道高僧也不过是世俗凡人罢了。中毒？这你得问一问你口中这位苏施主的状元儿子了！”顿了一顿，艳若桃李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越发显得他艳色无双。“你们这些凡人贪心不足，殊不知不自觉便自己招致了恶果。”
　　他说着右手一伸，将那只纤细洁白，骨节分明，宛若玉雕的手聚在了床上的苏氏的腹部之上，虚空里一抓，只见一团白色的雾气从苏氏的腹部溢涌出来，化作一团白色的光团。随即只见那光团上光华运转，竟是逐渐化作了一个大拇指大小的小人。那小人白如雪，肤白，衣白，发白，唯独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泛着蓝光，含着玄色，就像是深渊里的黑珍珠，整个人宛若玉雪雕成，周身泛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
　　莫绝尘将那小人微微举起，对着苏启道：“你可知它是什么？”
　　苏启定睛凝视，只见那小人神态飞扬，憨态可掬，周身灵气充沛，说是异类，可却与寻常凡人的模样一样，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我看那小人却觉非常熟悉，不知为何竟脱口而出：“肉芝！”
　　肉芝，又名太岁，无怪乎莫绝尘这般言辞。古语有云：“莫在太岁头上动土。”然而这苏氏竟然服用肉芝，词不可谓不胆大。苏启蓦然一愣，不由看向那小人，呐呐的对着苏氏问道：“母亲……为何……为何要如此？”
　　苏氏本姓孙，严格来说应唤苏孙氏，娘家孙家在江南一带是赫赫有名的书香世家，孙氏儿女自幼熟读四书五经，阅历之广，即便是女子也使不少男儿汗颜，是以若是说不知肉芝是何物，这自然是万万不可能的。
　　苏氏面色一白，随即脸上浮起不正常的红晕，然后便吐出一滩血水。
　　那血水乌黑，恶臭，已然是失了生机的死血无疑，而然这血却是出自苏氏身上却着实令人费解。
　　我看着苏氏苍白的面庞，一时心里竟有些复杂。而此时，封闭的屋内也有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浮现起来。这是死气的味道，人死之后腐烂也远远不及的味道。我注意到屋里摆设着的几株墨兰瞬时间失了生气，像是被灼伤了一样瞬时间枯萎凋谢。
　　那肉芝摇着小脑袋有些不满的发出细微的吱吱声，这声音极小，可在此时安静到落针即闻的无力却极为明显。我不愿去理会这些个凡人的谁是谁非，伸手接过莫绝尘手中的肉芝，瞧着那张玉雪雕成般的笑脸，只觉亲切非常，思及自己记忆不清，不由问道：“小家伙，你可认识我？”
　　肉芝绽开雏菊花一样清新纯净的笑颜点了点小脑袋，然后用小脑袋蹭着我的手指，一副依赖的小模样。我瞧她玉雪可爱，心中甚是喜爱，瞧她不说话，不由疑惑的望向隋瑶。隋瑶一笑，一身白衣衬得他宛若天边的谪仙，以往显得颇为艳丽的五官此时也不染铅尘般的秀气，他看向我的目光清澈而温和，柔柔的宛若一滩春水，直要将人融化在里面。只听他嗓音清越好听，缓缓道：“肉芝虽是天生仙骨，但成长缓慢，加之数量稀少，是以很少有能得到前辈传承教导，而又法力低微，食之却可延年益寿，所以往往很难成长到成年。而肉芝成年之前喉间自有一块灵骨不化，导致无法言语。”
　　说着瞧我一脸可惜的望着手心的肉芝，微微一笑，道:“可也不是全无办法。”说着伸手在白玉般的指尖轻轻一咬，便有一颗玉润珠圆的鲜血流了出来，宛若一颗珊瑚珠般的艳丽动人。他将指尖递到肉芝的脸前，肉芝微微犹豫便欢喜非常的抱着隋瑶的手指缓缓舔舐隋瑶指尖的那滴鲜血。
　　那头，苏启却是不解的望着苏氏，问道：“母亲为何吞食肉芝？”此时他已经平静下来，眉眼微垂，看起来就如大殿里面庄严慈悲的佛主宝像，不染纤尘，慈悲却又超然物外。
　　苏氏痴痴的看着苏启那张与苏齐一模一样的脸，却是簌簌落下泪来。只听她哽咽道：“我儿，你自幼离家，侍奉佛主，为娘也甚是欣慰，可……”
　　不待苏氏口中的话说完，苏齐便冷声打断道：“了愿大师超然物外，自然是不理会人世间的俗事俗非，怎的现在却来责怪自家的生身母亲？”
　　苏启自幼成名，乃是活佛转世，深受重视，几时受过这般的冷言冷语，虽不在意，却也是一愣。
　　一旁矮胖僧人却是怅然叹了口气，道：“苏施主阳寿已尽，若不借助肉芝这般的仙物，如何可以让魂灵滞留在人间？”顿了一顿，扭头对着苏齐道：“也难为施主为了了却母亲的遗愿不惜自损福泽，寻来肉芝。可到底是天地有偿，这般却不长久，也会连累苏施主转世投胎。”
　　苏齐面色沉重，却依旧彬彬有礼道：“是小子有错，却连累了母亲名声受累。”顿了一顿，脸上霎时间代上了愤懑，“只可怜苍天无情，竟是始终不让母亲如愿，也可惜了愿大师与母亲这般寡缘，竟不能体会母亲的用心良苦，只一味责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