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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迂回战术(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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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风似乎都带着点阳光混合着果蔬成熟的味道,霞光潋滟,玻璃阻挡不了它的脚步,万丈光芒穿过层层阻碍,将背对着窗边的余文礼镀上一层模糊的金边。
阴影之上的轮廓,是一副游刃有余、好整以暇的模样,更显得那双深邃的眼睛如此冰冷又陌生。
“不过是刻意为之的闯入,余白,你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
薄唇几次开合,声音沉得令人心惊,“让我来猜一猜,你想要做什么呢?”
“借由我小舅舅贪腐夺权的手,替我将不听话的棋子一一摆上台面,我还得谢谢你啊。”
“只是不巧,你怎么会因此受了伤?”
余文礼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仿佛这个问题并非出于情感上的关切,而是掌握事实的揶揄。
余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是了,自己怎么会不了解他。
余文礼天生具备敏锐的洞察力,能够轻易将人看穿。自己那点拙劣的心思又怎会逃过他的眼睛,他从来都是拥有绝对掌控力的人。
不急于点破,默许纵容自己这么久,不就是要在此刻绞杀自己的那点可怜的恋慕。
低到尘埃里的人,不配表达自己的心意,余白开始明白,自己根本不该生出这样的心思的。
他努力想要维持最后一丝尊严,可瘫软在被褥上蜷缩颤抖的手指和微微泛红的眼眶却出卖了他的脆弱。
空气仿佛凝固在这一刻,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可余文礼那双深邃的眼睛依旧冷冷地注视着他,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将他的伪装一层层剥开,直至露出里面血淋淋的心脏来。
“果果,你以为……你隐藏的足够好么?”余文礼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算计后才吐露出来的,“从你踏入仓库开始,甚至更早——当我发现你在接触何妙峯的时候,一切就已经不是秘密。”
余文礼的眼神里没有怜悯,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笃定。
“别试图用那些拙劣的小手段来试探我,”他说着,微微倾身向前,阴影笼罩在余白的脸上,使得他的表情更加难以捉摸,“不过有一点,你确实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双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病床的栏杆,透出些许漫不经心,节奏缓慢却充满压迫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果果,你的存在,着实有些令人困扰呢。”
余白的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咬紧了嘴唇。他的肩膀耸动了两下,向床铺里埋得更深了一些,目光微微闪烁,试图躲避余文礼那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
恐惧、惊讶、不可置信的情绪充斥了整个脑海,余白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本能地只剩下害怕,令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样的赫拉赫拉的痰音合着呼吸机微弱的抽气声像是某种哀戚。
两人靠得很近,然而余白全身瘫痪,根本无处可逃,反而更像是被逼入了绝境的小兽。
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说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说他根本就是不自量力,说他本可以躲开却选择依旧滞留在危化品仓库里,说他愿意变成瘫废的人来博得哥哥的关注,说他变态爱上了自己的堂哥?
他说不出口。
慌乱到不知所措,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律,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竭力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
余文礼的目光依旧没有移开,那种审视般的注视让人无处遁形。
“我……我不是……”余白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解释起来苍白又无力,最终还是没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大概是想做些无谓的附和,余白下意识拖动手臂,连连摇手,可是瘫痪扁平的手掌却不听话。手臂好不容易举起一些,整个手掌便垂落下来,手腕勾成了折叠的角度。挣动两下,除了簌簌颤抖什么也做不了,眨眼间又跌落回身侧。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在脑海中横冲直撞,根本无法聚焦于任何一个点。
他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写满了狼狈。
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这是生出欲望后的反噬,只会让他感到羞耻和无助。
余文礼并未急于揭穿或是追问,而是选择用沉默拉长这场心理博弈的时间,让每一秒都像是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他将身体往前靠了靠,几乎整个上半身都俯趴在余白面前,可是姿态却显得从容不迫。
余白简直要被吓坏了,他甚至开始怀疑,余文礼的手会在下一秒扼住他的脖颈。
两只胳膊拼了命的挣动,可是无论他如何用力,手臂就像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住,只能徒劳地在狭小的空间里划出几道无力的弧线。
每一次挣扎都在消耗他所剩无几的力气,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
指尖因过度紧张而僵硬,挛缩成鸡爪一样,在不停的痉挛颤抖。直到使出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余白的右手手掌抵住了余文礼的胸膛。
“害怕?”极轻的一声嗤笑,有热气喷在余白的脸上,“可我看你的胆子分明是大得很啊。”余文礼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噙着诡异的笑,似乎对余白的反应感到十分满意。
余白的视线慌乱地游移着,企图寻找到逃离的方法,但余文礼霸道又充满侵略性的气场完全封锁了他的退路。
余白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他本身就没什么安全感,一直活得谨小慎微。头一次生出欲念,鼓起勇气告白,却被余文礼无情的拒绝。
他害怕被揭穿,更害怕余文礼厌恶他,就此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余文礼的薄唇弯起了好看的弧度,有力温热的大手将余白那只抵在胸膛上像是摆设一样的手掌攥住。
细弱又冰凉,在掌心化作柔弱的一团。余文礼的指尖微微收紧,像是惩罚自己心爱的宠物。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逗弄够了,心情似乎也跟着愉悦起来。
他伸出另一只手,微微抬起了余白的下巴。
牵拉到气切口,带来一丝蛰痛,余白皱了眉,人却不敢动,心慌的感觉像是一把钝刀,慢慢将他割裂。
他瞪着眼睛等待着余文礼的审判。
直至余文礼整个人笼罩下来,霸道的吻将他完整吞没,撬开他的贝齿,舌头裹挟着火热的温度,侵入他的口腔,探寻着每一寸角落。
余白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只能任由对方肆意掠夺。
心跳声在耳边轰鸣作响,余文礼的气息将他包裹住,感受到那股强烈的占有欲几乎要将他碾碎在这床铺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剩下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温度和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余文礼才缓缓松开他,目光深邃而危险,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傲慢与轻蔑。他缓缓开了口,“果果,不管怎样,你只能是我的。”
余白的表情僵在脸上,原本惊惧的眼神逐渐软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开始懂了,自己不过是余文礼取乐的玩物。
高高在上的那人,不会允许他们之间有更多情感的交流。
余文礼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任其摆布的玩偶,想从他的身上获得一丝爱意,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余白瘫在床铺上大口大口倒气,唇瓣仍带着潮湿的印记,像被余文礼霸道的做了标记,他却连推开他都做不到。
在这一刻,他有点后悔因为贪婪而生出的欲望,他也是疯了,才会把自己搞成手无缚鸡之力的瘫子。
目光垂落下去,看到那只被余文礼攥在掌中的手,“我……”余白终于挤出一个字,但随即又被自己的软弱吞没。
他的手在余文礼的掌中微微颤抖,仿佛想要挣脱,却又因为脊髓损伤而缺乏足够的力气。
余文礼的目光依旧紧紧锁住他,那眼神里混杂着占有与不容拒绝的坚定,让余白感到一阵窒息。
他避开那令人不安的注视,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知道自己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眼前这个男人的掌控。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可这分明不是自己想要的……
喘息声隔了好一会,余白咬紧牙关,最后摇了摇头,“不……是……不是的……”
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却再也讲不出任何可以挽回局面的话。
余文礼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余白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指腹压在唇角,将遗留的涎水一一擦去,“我不在乎,也不关心,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样,既定事实无法改变,那便不重要。更何况我觉得瘫掉的弟弟,似乎更加惹人怜爱呢。”
指尖流连在余白的脸颊,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乖乖听话就好了,把你的爱证明给我看。”
余文礼的话像是冰冷的刃,将余白心底最后一丝温情斩断。
爱上一个不该肖想的人,就该要吞下这样的苦果,余白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痛得无法呼吸。他试图从余文礼的眼神中找到一丝温柔或者歉意,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只有掌控与冷漠。
他只能无力地垂下眼睑,不再去寻找那些根本不会不存在的情感。
余文礼于自己本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只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此刻,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显得多余。
余白知道,自己早已深陷泥沼,无论怎么挣扎,只会越陷越深。
怪只怪,自己贪婪、生出了畸形的恋慕,才让这场本不该开始的感情变得如此痛苦。
他恨自己的软弱,更恨自己无法控制的心。
他咬住嘴唇,试图用疼痛唤醒一丝理智,却发现连这点小小的自我控制也变得如此艰难。
微微偏过头,目光透过窗边那片被霞光染红的玻璃,投向遥远的天际,想要从虚无中找到答案,又似乎是在权衡什么重要的筹码。
可是很快,余白的神情迅速恢复了平静,宛若只是被夕阳的余晖扰乱了视线。
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他乖乖说“好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