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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笼外 ...
乌叶感受到劲风的时候,就知道已经迟了。
他草草一瞥,就辨认出那是一只火羽鹰,这东西浑身带火,性情凶猛,连虎狼都敢觊觎,是生于暗云林中的凶禽。
火羽鹰天生羽毛带火,等闲人被这东西稍微碰一下就能落个皮肉烧伤的下场,更遑论它速度极快,鸟喙尖利不亚于金石,哪怕凶狠如虎豹,被啄开了头盖骨也一样完蛋。乌叶脑中一片清明,清楚以火羽鹰的速度和他的反应能力,几乎不可能避开这一击,至于所谓反击更是像笑话一样——这鹰浑身是火,他从何下手?
生死一瞬间,乌叶只做了两件事——他也只来得及做这两件事。
他一只手握住腰侧的狼牙,同时另一只握着骨笛的手松开骨笛,从迷雾里收回,飞快往后,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啪”的一声,骨笛落地。
下一刻,乌叶身后就传来呼啸劲风,他用以护住头的右手当即被尖利的鸟喙啄了个洞穿,火羽鹰还待继续施力,直接啄出这猎物的脑浆,不料乌叶竟是咬着牙强忍剧痛硬生生用右手残存的力气把火羽鹰的鸟喙握住,阻了火羽鸟一瞬,同时勉强回过身,左手握着狼牙,以其尖端对着火羽鹰的眼睛就戳了过去!
火羽鹰浑身火羽,鸟喙坚硬,唯有眼睛是其致命的弱点。这鸟如在空中,他拿它不会有任何办法,唯有等它近了身,志在必得之时,才能伺机反咬一口!
火羽鹰看到袭来的狼牙,察觉不妙,当即就拼命扑腾翅膀想飞起来,不料鸟喙却被乌叶牢牢握住,于是它嘴上加劲,要把这讨厌的东西彻底啄烂。
乌叶右手火辣辣的,痛得钻心,他脸色惨白,实在忍不住痛叫起来,却不肯放手,一面叫一面发狠,左手一把拼尽全身力量往前刺,非要把这鸟眼戳出一个洞来不可。看那狰狞而孤注一掷的神情,倒像是和这只不知从哪儿挤进罩子里来的怪鸟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样。
他或许确实和这只鸟不共戴天。
这甚至不是因为这畜牲要杀他,而是因为这畜牲高高在上,一扑一啄就能废了他。
他穷尽一生之力,都在和戳在自己身上的“废物”二字抗争,如今好不容易得以一窥巫力,这只来势汹汹的火羽鹰就劈头盖脸地向他砸过来,梦魇一般,这就如同当年部落里那些兽人在他身上砸下的拳头一样,不能让他感到绝望,只能燃起他心头无尽的愤怒。
真正与他不共戴天的,恐怕是“亚兽”这个与废物等同的词。
狼牙猛地插入鸟眼,火羽鹰哀鸣一声,惊痛之下终于爆发出一股巨力,硬生生将乌叶甩了出去。
乌叶天旋地转,然而人还没迷糊,一时只来得及用伤痕累累的右手勉强拾起滚落在地的骨笛,接着整个人就向巫罩撞去。
巫罩质地说硬不硬,但就这么撞上去,恐怕不死也得掉层皮,到时候他就只能给这只鸟送菜了——妙的是这鸟浑身是火,届时随便翻弄几下猎物就熟了,实在是方便得很。
乌叶在最后关头,仰头看眼前的巫罩。
谢天谢地,那张大网还没消失。
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即将撞上的,刚好是整张网上光点最暗,游走最慢的一处……这里或许就是,巫罩最弱的地方吧。
乌叶勉强将骨笛横在身前,闭目,整个人撞了上去。
头破血流也好,失败身死也罢,他终究是要闯这么一闯的——否则到底,意难平。
被撞击的疼痛没有到来。
乌叶只觉浑身一轻,一股潮水流过的奇异感觉再次流经他全身,这次却特别地快,惊鸿一样倏然而逝,而后他就听到了声音。
琐碎而细微的声音,像是一把掺着碎石的细沙,轻轻刮着人的耳朵,乌叶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那是风声,鸟鸣,水声,那是花草随风招展的声音,爬虫爬动的声音,昆虫捕食的声音,毒蛇轻轻在树梢滑过的声音——那是暗云林的声音。
乌叶险些在地上摔了个头朝地,索性稳住了,肩膀着地,就地滚了一圈把力道卸去了,这才站起来看一眼传说中的暗云林。
然而他什么也没看清楚。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弥散的重重白雾,透过四面八方的雾气,他才能勉强看到树影,然而一切尽是朦朦胧胧,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在这危机四伏的野外,看不清楚敌人比看不清楚自己更可怕。乌叶回头看一眼来路,看到了巫罩,才能辨清楚自己的位置。有寒风呼啸而过,吹得乌叶遍体生寒,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叫嚣着发痛,他那因为得偿夙愿而一时有些发热的脑子因此冷却下来,突然醒悟,他选了一个最坏的时机。
在乌叶看来,他有生之年,无论如何,是一定会走出屏障,看一眼传说中的暗云林的——不为什么,只因他至死不会放弃这个愿望,只因他坚信,自己有朝一日,一定会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足以证明自己的力量。
但在他的计划里,那似乎还是一件太遥远的事,他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尝试,做好万全的准备,确保万无一失——毕竟他只是想脱困,并不想送死。
然而今天他莽撞了,或许是因为巫罩松动的契机来得太不易,或许是以魅曲杀血狼让他一时自得,总而言之,以现在他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往深里走,能窥得这么一点真相,已然达成了他的目标,他应该回去,而后来日方长。
但乌叶没有得到后悔的机会。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刚大概摸清楚自己方寸范围之内都有什么,就听见了羽翼拍打的声音——那只火羽鹰瞎了一只眼,怒不可遏,追着他撞上了巫罩,竟也跟过来了。这阴魂不散的畜牲回了自己老家,纵使瞎了一只眼也比乌叶这两个眼睛都在的人熟悉环境,也不知它是如何确定方位的,总之羽翼一扇就冲着乌叶追来了。
乌叶不及多想,拔腿就跑。
他右手经刚才那么一遭,算是暂时废了,火羽鹰被他捅瞎了眼,估计已经气成了失心疯,不会再给他攻击的机会。况且这鸟浑身是火,他如果再被这鸟给碰上,估计下场就是被活生生烤焦了。
乌叶跑得再快也只有两条腿,远不比四条腿的大家伙,按理来说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这凶禽的,好在凶禽如今只得一只眼,还未适应,飞起来的时候就难免有些歪歪扭扭,两边身上都挂了彩,这时候就看谁更能忍了。这一人一兽追逐了一会儿,火羽鹰竟是被乌叶逐渐给甩开了,乌叶趁着距离扩大,把骨笛凑到了唇边,左手横笛,一面跑,一面仓促地吹了几个音。
一曲杀曲!
笛声短促,低沉,肃杀,潜藏在每个音符中的澎湃杀意几乎能震慑每个身在此地的活物。火羽鹰拍打羽翼的动作一顿,声音入耳,这畜牲发出一声疼痛的哀嚎,而后竟是回过身,没命似地逃了。
乌叶面上露出个笑容,一笑过后,却失了力,踉跄退后两步,背靠着一颗大树坐下,呛咳两声,缓缓吐出一口血。
杀曲伤人亦伤己,他觉得胸口闷闷的,不太喘得上气,浑身伤口都一抽一抽地疼,可他觉得痛快。
血狼不过是暗云林的小玩意,每次打猎带回来的数量不知有多少,火羽鹰却不同。连兽人都觉这浑身是火的玩意实在难缠,无处可下嘴,故而甚少和这鸟过不去,就算遇上了,也是驱赶居多,只有极少数经验老道擅长打猎的勇士,才会将火羽鹰作为战利品带回部落——这鸟一旦死了,浑身火羽自然熄灭,肉质是一等一的鲜嫩,在部落里也是奇货可居,唯有首领与贵族能够享用,故而打到火羽鹰,也成了衡量战士能力的一种方式。
他乌叶,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不比女人强多少的废物亚兽,几乎弄死了一只火羽鹰!
乌叶一面笑一面咳,而后仰头望天。
这里的雾稀薄了许多,透过丝丝缕缕的雾气以及重重叠叠的树影,可见晚霞似锦,灿烂的霞光投射而下,给这杀机四伏的丛林添上一分柔和与妩媚。
乌叶秀气的面孔惨白一片,唯有唇瓣被鲜血染红,这份殷红为他秀美的眉目点上一份缱倦的艳,艳色里,有又一丝隐约的脆弱透了出来——他一双黑瞳里似乎含着水光,望着那高高天穹,眼中又是迷惘,又是向往,仿佛在看一个遥远支离的梦。
高高在上,无边广阔。
他看过多少关于外面的故事啊,却被困一隅,连这方寸的没被遮蔽的天空,都要豁出性命才能看上那么一眼。
乌叶忽然疲惫万分。
已是日暮,天黑后暗云林只会更危险,他身上的血腥气会引来其它野兽的觊觎,所以他必须立刻离开,找到回部落的路,保住性命,才能谈其它。
可他不想动弹。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浓得难以化开的倦怠,一时竟觉自己穷尽力气所求,似乎都是无用功。他终于得以一见巫力之玄妙,却仍对如何获取巫力全然不知,他终于得见巫罩以外的天日,却似乎是一场可笑的义无反顾的送死。他跑得仓促,现下恐怕也找不回来路,又满身伤痕,要逃出生天的希望渺茫。然而就算殒命此地,似乎也不是不可?
这里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这里只有无知无觉的畜牲,无人对他指指点点,死在这林子里喂了畜牲,也好过回部落,一辈子困死在里面。
乌叶闭上眼。
这一刻,□□上所有刻骨的疼痛似乎离他而去,他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踩在云端上,惬意得让他只想就此昏睡过去,再不醒来。可在那深重的铺天盖地的疲倦里,他心头似乎仍有一线清明与疑惑,固执地不肯沉眠: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困?他静了一静,忽然迷迷糊糊地发现,周围没了声音。
来时传入他耳中的所有声音似乎都远去了,周围静得像个坟墓,乌叶在这诡异的静谧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警觉——有什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他蓦然睁开眼,如果他是一只猫,恐怕这时他浑身的毛都已经炸了起来。刚睁开眼,那股奇异的寂静就此消散,然后他听到了大型野兽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
咆哮声入耳,乌叶身体猛然一颤,其中蕴含着的他从未感受过的浓重杀机竟是让他不寒而栗起来——如此强大的威压!这一定是个大家伙!
乌叶甚至来不及去看那大家伙的真面目,他在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中飞快捡起自己的骨笛,想也不想就吹起了杀曲。
他只剩左手,气息也不匀,凶戾杀伐的笛声竟显得干巴巴的,被他吹成了个色厉内茬的四不像。
这曾经让火羽鹰感受到莫大痛苦,落荒而逃的曲子没再能帮他。乌叶只吹了几个音,他定睛想看清楚那野兽的模样,然而下一刻就觉眼前一花,周围所有景物都颠倒起来,于是他才恍然大悟——哦,自己是被一爪子整个拍飞了。
他重重摔到地上,几乎是怔了一会儿,才察觉迟来的疼痛随着脊椎骨慢慢涌起,于是他蜷起身子抽搐一下,呕出一口血。
乌叶满嘴铁锈味,先是下意识抓紧了骨笛,之后才挣扎着抬起头,看清楚了那东西的真容。
这东西有乌叶两个人那么高,似马非马,长角,身上遍布硬铁一样漆黑的鳞甲,四蹄雪白,一只猩红的独眼牢牢盯着乌叶,分毫不移。
乌叶的心沉了下去。
他直到此刻,方嗅到空中传来的那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
这东西叫魇兽。全身包覆坚硬的鳞甲,无耳,天生的聋子,相对的,目力非常敏锐,行动快无可快,并且周身散有异香,会令猎物无知无觉陷入沉眠,四肢乏力。
乌叶费劲地把自己软得像面团一样的手撑在地上,想站起来,然而挣扎了片刻,终究只能让自己爬得好看一点。他又看了看被自己视为武器的骨笛,最终苦笑一下,垂下手。
他一路的好运就此终结,绝对的力量面前,多少巧计也是徒劳。他现下没有任何……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能伤到这个怪物。
打不过,就只能死了。
乌叶双目遍布血丝,看到魇兽的前蹄当胸向自己踩来,他知道自己遇上这东西,注定会变成肉酱,可这时明知已是徒劳,还是咬着牙费了吃奶的劲,拼了命,翻了个身,勉强避开了这一下,而后全身剧痛,于是他大口地喘气,汗流浃背,眼神却几乎是凶狠的。
可活得无望也好,挣扎得徒劳也好,他不想……不想放弃,死也不想放弃,这世上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他,如果他再放弃自己……那怎么可以呢?
最后一击当头袭来,乌叶再也动不了,只能生涩地勾一勾唇,勉强看向天边灿烂的晚霞,可恨魇兽的阴影遮天蔽日,教他最后一刻眼睛里都是这野兽狰狞丑恶的脸。
他觉得自己十分不甘,可对踏入这片林子却无半分后悔,如果他只能落得如此下场——那大约就是他的命吧。
最后一刻,他眼中迷迷蒙蒙的天穹忽然一红,像是瞬间落满了血雨,而后又一白。在他眼里比山峦更难撼动的魇兽哀嚎一声,仿佛断线的风筝,倒了下去,带出一条血线。
“轰”地一声,地上被震起一阵尘土,乌叶灰头土脸,咳了一声——侥幸这玩意没倒在他身上,否则他一样得去见人神。
他甚至来不及惊喜,只茫然看着尚自抽搐的魇兽。这东西浑身的硬鳞,是个下口咬都会崩了牙的铁疙瘩,可一根削尖了的木棍猛地自远处飞掷而来,自上而下,精准地从他脖子与背之间交界的空隙处插了进去,将它五脏六腑都捅穿。这一击突如其来,暴戾至极,然而论精准与力道都是一等一的可怕,简直……有如神迹!
唯有最厉害的战士,才能有这样的身手。
乌叶眼中闪过极端的兴奋之色,又倏然黯淡下去,而后艰难地仰起头……他仿佛一个仰望巨人的孩童,一个仰望兽王的爬虫,卑微而狼狈地,透过淡淡雾气,看清楚了那个缓缓走来的人的模样。
第一眼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只手。
事实告诉我们,做人就该多读书,这样就算打怪也自带攻略【好像有哪里不对】……惨淡的事实告诉我们,有的怪即使是有攻略也打不过的,因为你等级不够……
望天,不过不怕,还有攻君这个大杀器……
我终于成功把攻的……一只手弄出来了_(:з」∠)_
这种筋疲力竭的感觉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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