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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风云煞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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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门被大力撞开。
柳随月鼻子向来很尖,距离房门五六步之外就已经隐隐约约嗅到了血腥味儿,顿时心中一寒,脸色当即大变,三步并作两步抢入房中。
尽管她心里已知不妙,并且做出了极为糟糕的预测,也劝告自己不管看到什么,都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但是,等她真的看到面前的情形时,却如同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整个人都惊得呆了傻了,怔怔地立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
墙上地上都是血。
……还有,楚烈铮的身上。
时间也许过了一百年,也许过了零点零一息,柳随月猛的一个激灵,尖叫一声,脸色煞白地猛地扑了过去。她一没试脉搏,二未探鼻息,三也没去检查伤口,只是拼命地把她那因为练得时间太短而略显微薄的【天下】内息不要命地输入楚烈铮体内,一只手掌尚嫌不够,她一咬牙,两只手同时抵在楚烈铮胸膛上,【天下】近乎狂野地发动。
“小师弟,”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个字,秀眉紧蹙,凤眼里满满当当都是几近崩溃的疯狂,“小师弟,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所以你快——给我——适可而止——!!!”
楚烈铮一动不动。
柳随月蓦的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天下】内息疏忽中断。她脸上极慢极慢地扯出一个凄切的笑容,斜斜上挑的狭长眼睛里里一点一点渗出了晶莹的水珠。
怔了怔,柳随月在下一息霍的抬起头,长呵一口气,然后死死咬住下唇,低下头,将一轮更汹涌的内劲导入楚烈铮体内——尽管这些完完全全如同泥牛入海,没激起半点反应。
“不!”她咬着牙,吼道,“不对!给我醒过来,小师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给我解释清楚!给我起来!告诉我是谁伤了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不过短短的几十息的时间里你就变成了这种死样子!这种……这种死样子……”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泪水滚滚而下,划过冰冷的脸颊,滴落在紧紧闭着眼睛的楚烈铮身上,洇出一团一团血色。
柳随月的手指僵冷,触手之处,是左胸第二与第四根肋骨之间——是楚烈铮心脏的位置。
那里,是一片令人绝望的死寂。
“不——————!!!”
………………
舒云一向处事从容,不疾不徐,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但是,对于自己的家人,他看得却比任何人都重。柳随月第一声惊呼发出时,他就已经霍然抬头,一把掷下茶杯,冲出屋,没走楼梯,直接翻身上了二楼。
他进入楚烈铮的房间不过比柳随月晚了七八息时间,然而,仅仅片刻之差,他却看到了与柳随月完全不同的景象——
房屋内一片狼藉,纸张散落得到处都是,靠近门的墙上和地上血迹斑斑。可他根本没看到楚烈铮,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没有小师弟的影子,只有满面苍白的柳随月倒在血迹旁边,昏迷不醒。
舒云到底比柳随月心志坚定许多,立刻蹙眉凝目,仔仔细细把屋子查看了一番,这才抱起柳随月,一掌抵在她身后,内力调动,轻声呼唤道:“师妹?师妹?”
柳随月嘤咛一声,睫毛动了动,缓缓张开眼睛。
入目的是大师兄淡然的脸。
“小师弟……对了,小师弟!”柳随月急忙推开他,向一旁扑去,“师兄救他!快!快——嗯?”
没找到楚烈铮,柳随月一呆:“……人呢?人呢!”
舒云叹了口气,揽过柳随月的肩膀,拍拍她的脑袋,道:“冷静下来。如果想要解决突如其来的糟糕的事情,慌乱绝对无济于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师弟呢?你又是怎么昏倒的?”
“我不知道!”柳随月长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师兄,小师弟他——他——你能相信吗,他死了!”
舒云一怔,脸上顿时一派肃然,沉声道:“你确定?那他现在人在那里?”
柳随月茫然看了看四周:“刚才还在的……我用【天下】试探,没有反应……心脏也不跳了……”她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忽然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舒云,“他又在骗我,是不是?他现在就在外面,是不是?”
看着她难得显露的脆弱与无助,舒云简直不忍说出否定的话。只能沉默。
——有时候,沉默代表默认;有时候,沉默却代表着否认。
柳随月眼神慢慢黯淡下去,突然抽身起来,刷的一剑指向舒云:“他在哪里?!”
被师妹用剑指着,舒云却毫不动怒,可是也再笑不出来:“这话该我问你。我进来时,屋里就只有你一个人。”
柳随月凤眼怒瞪:“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舒云慢慢道:“你进来后七息——最多七息。”
柳随月手中长剑当啷,坠地。
………………
到了晚间,最后一位八方英豪陈禾姗姗来迟。
至此,所有灭煞的人已经悉数到齐。
………………
晚餐宴上,气氛异常的压抑。
原因倒不是楚烈铮的死或是失踪,而是花容的举动和言语。
楚烈铮固然有“天下臻”这个名头在,但是大部分人并不知晓,只当他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连堂堂方丞方大侠死了他们都能无动于衷,对于一个“无名小卒”的事,他们自然都不会过多关心。
像魏燕然这样与他相交甚深的人,会略微伤心难过一会儿;而像白依儿这种与他基本没打过交道的,听到了消息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反应最大的却是西方愁。
这无疑出乎了绝大多数人的想象。
高长存乍闻楚烈铮死亡失踪的消息,呆愣了足有半炷香功夫,最后却是笑着说像楚烈铮这么机灵古怪的人,连阎王爷都有三分讨厌三分畏惧,恐怕还要继续祸害人间三百年。然后他就甩着扇子,噙着微笑,摇摇头,仿佛讲笑话一般把事情告诉了西方愁。
西方愁与楚烈铮互相看不对眼,一出口必然冷嘲热讽、穷尽各种词汇来贬低对方。而且西方大家性子孤僻,最容不得别人讲他的坏话,因此对于不仅说他的坏话,而且还当面毫无遮掩地说,甚至一见面就说的楚烈铮,当真是讨厌到骨子里去了。所以谁也没想到,他会对楚烈铮的死做出如此强烈的反应。
他当即就横冲直撞冲进了听碧小筑,在院子里发疯似的转了十几圈,然后冲到姹紫嫣红园,对自己辛辛苦苦栽培的花卉草木毫不怜惜,辣手摧花,直接将花园毁了大半,绣球和蝴蝶兰的那处地方更是差点被他整个儿翻转了过来,黑红的土壤暴露在空气中,触目惊心。
现在,他仍在满庄园奔跑呼喊,似乎认准了楚烈铮就藏在这所他一手打造的庄园里,正在与他玩躲猫猫游戏。
风远远送来他的呼唤声,嗓音明显已经哑了……
也许被他刺激了,也许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在晚餐开始、所有人坐定之时,花容未与高振雄打过商量,也没有和任何人透露一丝口风,突然以不容反驳之姿拍案而起,悍然宣布:
锁园!
战备!
所有人全部惊呆。
七月十五中元鬼节,已经毫无意义。
——她如是说:
风云际会,旷世之战,“煞”与天下的交锋,在此时此刻,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