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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抽丝剥茧 ...

  •   楚烈铮到底死了没有?

      想必此时,会有许多人产生这个疑问。

      由于花容一句话,他的死亡或是失踪,竟是和“煞”有关,这就不容那些专门为灭煞而来的高手们不关注此事了。不仅关注,而且是十二万分的关注。毕竟,一个人就在一群高手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不管他是死是活,都足以让高手们警惕起来。

      听碧小筑。

      二楼的房间依然保持原样。柳随月抱着燃雪,在窗边静静向远处眺望着,眸子里是雾一般的迷蒙和飘忽。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勾起唇角,却湿了眼眶……

      花容在她身后,一袭白衣曳地,乌发松松绾着,鬓边插了一朵纯白的花朵。她伸出纤纤素手,轻轻抹平了一张上面被刺破了一个洞的纸,目光专注而深沉。

      舒云则在临近门口的地面上细细寻找着什么,眉头紧蹙,手指还不时地在空气中比划几下。能够让轻松自在就能看破一切的大师兄显出极难一见的沉思和迟疑的人,果然只有由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小师弟。

      房间里再无别人。

      这已经是七月十三日的早晨。经历了一个难眠的夜晚,失去了一个最能活跃气氛的人,屋内三人皆是默默无语,让本就沉闷的气氛更加凝滞。

      最后,还是花容最先打破僵局。

      “舒少侠,”她用低沉柔和的嗓音缓缓发问,“你发现了什么线索没有?”

      这时候他们三人已经保持了大半个时辰的沉默,骤然开口,花容的声音好听固然好听,却微微带了些喑哑。她低低地咳了一声,想清清嗓子,却忽然就怔了,旋即失笑。

      “我倒是发现了一个。”柳随月依旧眺望窗外,轻抚着燃雪柔顺的毛,眉宇间是浅淡的忧伤,就像傍晚天边最朦胧的红霞,分外醉人,“花谷主,你对我家的小师弟,可是熟悉得很呐。”

      花容竟然点了点头:“我和楚烈铮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他的许多习惯和生活细节,我都记得。”

      像她这样的大家,并不会再对儿女情长扭捏害羞,反而会落落大方地承认。喜欢就是喜欢,曾经的一切也许会因时间而淡化,却永远无法抹去,永远无法让生命里没有他的存在。

      柳随月淡淡一笑,笑容里晕染的几分涩意让她整个人都透出一抹楚楚凄美,“为何花谷主直呼我师弟的名字?这样不觉得失礼吗?”

      这次花容居然微微迟疑了一下,半晌方叹了口气,道:“我曾经一直这么叫他,直到后来……人都说,名喻心魂,号显人行。比起任何称呼,我其实更喜欢叫他的名字。柳姑娘,你看,我叫你柳姑娘,但这世上姓柳的姑娘何止千万?我也可以叫你‘揽月剑’,那是你在江湖的名号和招牌,但是你的个性、爱好、经历、出身、内心深处的模样,岂是区区一把剑能代表的?能代表你所有的,唯有你的名字。喊出你的名字,不是失礼,而是……”

      她悠悠地中断了讲话。但是柳随月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喊出你的名字,不是失礼,而是——在探寻那个完整的你。

      在某种方面来说,这就是一种失礼。

      然而在这一刻,柳随月忽然明白了花容想表达的意思。

      “楚……烈……铮……”她轻声念叨着。

      自己在那一群少年英雄面前是怎么介绍他的来着?

      “烈火熊熊的烈,傲骨铮铮的铮……”

      世上有多少个师姐,有多少个师弟?

      而世上又有多少个楚烈铮?

      名字,不是代号,不是称谓,不是能随随便便因礼节而简化掉、替换掉的东西,名字是独一无二,是彻彻底底。

      “我倒不知这个理论。”柳随月摇摇头,“他的名字……没错,那是他从出生到……到最后的凭证,是他的全部。但是,我还是喜欢叫他小师弟。在我眼里,他就是我的小师弟。我不知道在成为流风门弟子前,那个名叫‘楚烈铮’的人有什么样的身份背景,经历遭遇。我只知道他在我身边,作为我师弟存在时的样子……我也只在乎那个。”

      花容深深地看了柳随月一眼,没有接话。

      谁说爱人就一定要爱他的全部来着?

      爱情有很多种方式,而有一种,就叫做“知足”。

      苛求更多,也许会一无所得。

      蹲在地上的舒云及时插/进了这两个女人之间的交谈,化解了无形的尴尬:“听二位的语气,似乎都相信小师弟没死?”

      柳随月继续望向窗外。

      花容道:“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楚烈铮已死,所以他完全可能还活着……同样,也没有明确证据证明他未死,所以他也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因此,对于他的生死,我无法确认。”

      舒云挑眉。他问的是“相信”,而花容回答的却是“确认”,有意无意偷换词语转移话题,是不是她真的认为楚烈铮还活着?她为什么这么认为?绝对不是因为什么爱情……花容从来都不把希望寄托在缥缈无形的东西上,这一点已被无数次证明。所以——

      舒云瞥向那张纸。

      这张破了的纸被发现时是在房梁正下方,它上面是楚烈铮练笔时留下的“墨宝”,内容则是《逍遥游》的一段话。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空着的部分,是就是那个被刺破的漏洞。那里本来的文字,是【百年】。

      舒云和花容都直直盯着那破了的小洞,几乎对其他的地方视若无睹。他们谁也不认为,别的地方完好无损,就这里的两个字被刺穿是纯属巧合,而没有其他别的含义。

      “‘百年’……”舒云念道,“从这张纸上,花谷主可有看出什么?”

      “当然。”花容拢起长袖,露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指尖从字迹上轻轻滑过,漫声道,“如果妾身没有猜错的话,这张纸并不能告诉我们楚烈铮是死是活,但是它能告诉我们……凶手究竟是谁。”

      “凶手何人?”柳随月霍然扭头。

      花容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看向舒云:“这就要看舒少侠他发现什么了。”

      舒云点点头,手指从墙壁指点到地面:“墙上血迹很少,且呈分散的点状,故而它不是直接喷溅上去的,而是在经过一次阻拦后,稀疏反溅而成。所以在这里,正面对墙,有一个人挡在前头,让血溅了一身,然后那很少的一部分血液才能回溅到墙上。这么一大片地方干净如新,说明这就是当时小师弟所在的地方……”

      “那些血,你怎么知道就是小师弟的?”柳随月话说出来,连自己都没有三分底气,“为何就不能是那入侵者的?”

      舒云刚张开嘴,桌边花容便已抢答道:“柳姑娘,在你印象里,楚烈铮杀过人么?”

      “没有……”柳随月顿时明了,苦涩一笑,幽幽叹了口气,“对,他没杀过人,也绝对不会把别人弄得一身是血。他,他厌恶流血杀戮,所以……唉,师兄,你继续吧。”

      舒云顿了顿,续道:“这么一大片地方都没有血迹,所以凶手没有造成贯穿性的伤害,也就是说,他没有用剑,用刀,或者别的什么,把小师弟捅个透明窟窿。而看地面上靠墙边的这一摊血迹,我能够勉强算出它从何等高处落下——七尺八寸,正是小师弟头部偏下方的高度。这说明血不是伤口流出来的,而是……”

      他闷闷哼了一声,几乎不忍说下去。柳随月眼角一片悲怆和肃杀,花容也低低叹了口气。

      ——这么多的血,都是楚烈铮一口一口呕吐出来的。

      “再看看地上这一部分。这里留下了凶手唯一的记号——他的鞋印。虽说只有半个,但我还是可以从中瞧出一些东西。”舒云继续用温和的口吻不急不缓地讲解,似乎死亡失踪的不是他极为关心之人一般。【一看温情,二看无情,再看多情。】这是楚烈铮对他的评语,“此人有九成是个男性,身高比小师弟高出一点点,内功精通,已经可以挤入一代宗师的行列,但灵活不足,掌法步法虽然尚可,却也不过普通高手水准,与他的惊人内功一比,立时显得相形见绌。他一步踩在这儿,下一步却了无踪迹,要么落足之处垫了东西,要么就在此处已经飞身跃出了窗外,我个人比较倾向于第二种可能。二师妹撞开门进入时他已不在房间里,那时距离最后发声时间不过十几息,凶手已经完成杀人的全部过程,并顺利隐匿了行踪。”

      说到这儿,他望向柳随月:“二师妹,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仔细想清楚了再回答。”

      柳随月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殊无笑意:“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师兄,你可是要问我进来时,屋内是否还有别人?不,没有。凶手当时不在屋子里,这点我很肯定。我虽然不像你和小师弟一样精通识人之术,却好歹也是流风门下,这不过十几丈方的屋子还有没有活人,我会不知道?我承认当时有些失控,但是那种刻在心里头的下意识反应,绝对错不了。大师兄,你也练识人之术,这点你也应该很清楚吧?”

      舒云点了点头,脸色不仅没有稍稍放缓,反而愈发凝重。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隐隐带了些砭人肌骨的凛冽严寒:

      “这样啊……我知道了。”

      “这场事件,还存在着第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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