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巫师》涅羽苍惑

4、飙车

　　他们下午的课被叫停了。

　　高校中发生死亡事件实际上并不那么稀奇，但这一般是指小镇外的大城市，而且那两个学生的死状过于可怖，绝不会是自杀，校方在第一时间通知了警署，出于安全的考虑，学生们可能会得到一个三天的长假。

　　康斯坦丁站在教学楼中间的走廊里，愁眉不展地看着外面一副准备下到世界尽头的大雨，摆弄着掌心里理查德硬塞过来的手机，纠结着是不是要在上班时间给对方发一条短信。

　　亚当从对面走过来，他的金头发和粉红雨伞在雨里显眼极了——后者大概是哪个女生送给他的，毕竟当地人熟知雨水的规律，但那可怜的姑娘显然没能得到预期中的“同撑一把伞走到校门口”的邀请，“你怎么回去？”

　　“我叔叔在上班。他说要五点之后，我可以在学校里待一阵。”

　　“太危险了，谁也说不好这学校的某个角落里是不是塞着一打杀人狂。”亚当不认同地皱着眉，雨水从他的书包上往下滴，这男孩一身名牌，高挑俊秀如同时尚杂志里的走秀模特，“我送你回去。”

　　康斯坦丁欣然同意，他上前一步进入那伞遮蔽的空间之内，它把他的脸都衬得粉红。

　　“你的猫呢？”亚当问。

　　“它会自己回去。”康斯坦丁不怎么在意地说，“你开车来？”

　　“我骑了机车来，但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刚刚有人告诉我这样的鬼天气在橡树镇会持续半年左右——真不明白这儿怎么还没被淹没，它可能得在学校的停车区里呆到终老。”亚当嫌弃地拽了把自己潮乎乎的外套，那是今年国际时装周的新款，但他已经决定到了别墅里就把它扔掉，

　　“我不知道雨季怎么会来得如此突然和可怕，瑞斯托利斯那儿从不这样。”

　　康斯坦丁不感兴趣地点了点头，他凝视着天边快要降下的乌云——雨水让天色暗得很快，而这仿佛快要将世界吞没的浓黑里充满了不祥的味道，它们翻滚拥挤成一团，似乎正在为一些即将到来的东西而欢呼喝彩。

　　“走快一点，冷。”康斯坦丁催促着，亚当看了他一眼，带着点对心上人的纵容——他发觉自己挺喜欢这新来的转学生，当然啦，他长得那么漂亮，谁会不喜欢他呢。

　　亚当有一个相当不错的家世，康斯坦丁坐在林肯车的内部，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斯坦森、瑞斯托利斯，当这两个名词结合在一块儿的时候就足以刺激他想起更多的事。如果是塞缪尔，他可能已经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大腿了，但他是康斯坦丁，哪怕在最疯狂的想象中这种事也永远不可能发生。

　　开车的是斯坦森的管家，一个留着金色长发的年轻男子，他警惕地看着康斯坦丁，然后柔声说：

　　“少爷，老爷告诉过您，别与不熟悉的人亲近，哪怕是您的同学。”

　　“我已经离开了瑞斯托利斯，别再拿这套要求我，埃德蒙。”亚当冷冷地说。
　　男子缩了缩脖子，怨恨地瞪了一眼康斯坦丁，后者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的大雨，再一次催促道：

　　“开快点，去你家，我暂时不回去。”

　　亚当显得挺高兴，金发男子生气而大力地打着方向盘，加长林肯像头疯虎一样在雨里咆哮着向前，那雨下得越发大了，简直也是一副发疯的架势，黑暗追在他们的车尾之后，像吞噬一切的巨口，贪婪地估算着这个世界。

　　他们很快开上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公路，周围都是浓绿的树荫，在雨幕里招摇而猛烈地摇晃，在须臾的光影里飞速连续地后退，亚当艰难地扶住车座，“停下来，埃德蒙！车速太快了，你会撞到栏杆上去！而且这不是我们回家的路！”

　　“方向盘不听使唤！”埃德蒙尖叫着，他突然松开了手，亚当惊愕地看着那正在自己搞转向和换挡的汽车零件。

　　“你应该告诉我方向。”

　　他的身边传来一个嗓音，亚当拧过头，康斯坦丁满脸无辜地回视着他，“告诉我方向，不然这车会开到沟里去。”

　　亚当狠狠地瞪着他，全然是逼问的口气：“你是谁！见鬼我怎么会对陌生人如此轻信，收起你的把戏，不然我会让你去见上帝！”男生从里面的口袋掏出枪，有力地指着康斯坦丁的额头。

　　康斯坦丁往后靠了靠，手指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车子在原地猛的一个大回旋，亚当直接被甩到了副驾驶座上，等他捂着头爬起来时，那把本来属于他的枪掉在康斯坦丁的大腿上，造成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依然挺无辜地看着他：“我只是想知道方向。”
　　去你妈的方向！

　　亚当牢固地闭着嘴巴，埃德蒙哆哆嗦嗦地说道：“掉头，先生，我们离别墅越来越远了。”

　　“哦，抱歉。”康斯坦丁挥了挥手，那车毫不顾物理规律地在半空中转向，朝那深重的黑色里撞去，康斯坦丁打开车窗，雨水同样违反了他们的常识被一丝不落地挡在窗外，一只黑猫从外面轻巧地跳了进来，亚当沉默地看着这些，简直像个快要了气炸了的火药桶。

　　黑猫瞪着他们，然后转过头叫着他的主人，康斯坦丁全神专注于汽车的驾驶，他说过他不搞后勤，头一次做这事儿他难免业务生疏。

　　“别看我，曼加尔。我不想再说一遍，我拒绝跟屠杀无关的事情，眼前正有一场战争呢，你不能让我分心。”

　　黑猫拍了拍亚当，后者动作极大地躲过它，康斯坦丁看了他一眼：“不，没关系，他跟我们一样，假期结束后我会通知塞缪尔。他不需要消除这段记忆，一个印象深刻的初体验，这对他以后的人生有帮助。”

　　“你在和猫说话！你到底是什么！”亚当不可思议地大叫着，他再也憋不住了，哪怕埃德蒙一个劲儿地在后头拽他的衣服也没用。

　　康斯坦丁笑了笑，他的脸颊苍白而瘦削，像是一尊美丽洁净的圣像：“我是康斯坦丁·贤者，一个真正的巫师。”

　　亚当完全不信这鬼话，态度不变地吼他：“行行好，你是个巫师！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放我下去，这车送给你了，我不要了！”

　　康斯坦丁费解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的猫，显然他从他的猫那儿得到了一点启发。

　　“你认为这与你无关？”

　　康斯坦丁敲了敲窗户，示意他向外看去。那里的景色吓坏了车里的另外两个乘客，无数墨汁般的黑色在公路底下翻滚着想要涌上来，他们几乎是完全地陷入了那种粘稠的可怕物质中，不时有斑驳的爪子或手臂从里面探出来勾住汽车的一部分，但一层银色的光层笼罩了它的每个部位，那些不祥的东西惊恐地缩了回去，像是受到了某种巨大的惊吓。

　　“别蠢了，孩子，你是个斯坦森，是个没登记过的稀罕混血，他们想要你想得发疯。”康斯坦丁推开弹夹，里面是满的，这能起到大作用，“大雨让你爸爸给你的护身符失效了，橡树镇的雨水里有些特别的东西。“像是想到一些可能，他皱着眉毛，“那东西拥有可怕的力量。虽然雨里只有一点，但我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亚当从乱七八糟的衬衫里拉出一个镂空金制品，非常漂亮的六芒星形状，中央有一只变形的眼睛，“一个强大的封印符，是精灵的工艺，拥有再生的魔力。”康斯坦丁凑近了拿在手里研究了一下，镂空的挂坠上面刻满了符文，“他很爱你，得到这东西需要巨大的牺牲。”

　　亚当的表情一片空白，他粗鲁地拽回了那枚护身符，老实说如果不是它看上去还挺酷，他不可能容许它长时间地呆在自己的脖子上，而当康斯坦丁提及那个有关爱的句子，他简直就要疯狂地大笑起来了。

　　尤金爱他？这可能是他打从出生之后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但事实上他没有，金发男生难过地倒回椅子里，他痛苦地看着这个世界，就像它一瞬间改变了模样，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埃德蒙紧张地看着窗外，他发现他们的车已经深深地陷入了泥沼里，那些光像是碰到了强酸，正在缓慢地溶解，他想要尖叫，然而康斯坦丁却用力地拍了一下车座：“别发出负面情绪！你们让那些鬼东西兴奋了！”

　　“开什么玩笑！我们不是超人！”埃德蒙大叫道，口气里充满了绝望。

　　康斯坦丁诚恳地说：“哪怕是超人来也没用，他同样会被啃得连骨架都不剩。”

　　“那你更不能要求我们——”埃德蒙试图控诉他的强人所难，却被人猛地拉到了后面，他晕头撞向地撞在了车玻璃上，亚当冷静地看着外面，“我能帮上什么忙？”

　　无人驾驶的好处这就出来了，哪怕中场选手交换也永远不会出现车祸的可能。

　　康斯坦丁飞快地念了句咒语，那把枪发出了和他的头发、眼睛如出一辙的浅淡光芒，它就像一瞬间经历了无数的时间，以至于在历史的长河里褪去了所有色彩，成为一尊剔透无暇的艺术品，跳动着可怕而狂乱的力量感。

　　“三分钟为界限，朝车底下的阴影发射。你能做好这事，对吧，毕竟你也算是同道中人。”康斯坦丁嘱咐他，亚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想知道真相，有关我老爸隐瞒的那部分。”

　　康斯坦丁从背包里拿出一只马克笔，头也不回地说：“好的，很高兴为您服务，如果你能付我点酬谢金，我会把斯坦森十代以内的历史都告诉你。”

　　黑猫嫌恶地冷嗤了一声，康斯坦丁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一点也不顾这事曾经让尤金·斯坦森绞尽脑汁，就为了把它们埋得更深点、更好点。它简直能预料到未来了，那可怜的非人类会杀上门的，毕竟以前有不少人这么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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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么么哒
第一卷没有太多喵攻的戏份
TAT说好的爱呢。。。这也太寥落了。。。。求收藏求留言求包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