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巫师》涅羽苍惑

3、亚当

　　化学课结束得挺快，康斯坦丁收拾好他的书，顺着人潮走出教室，显然在这节课上他也没能交到朋友，他不怎么在意这种事情，只是在一楼楼梯口花费几秒钟纠结了一下，最终他决定先去教务处以避开食堂用餐高峰。

　　路上有不少人在偷看他，多数是女生，小镇高中里没有那些长得特别漂亮让人眼前一亮的，当然也可能有，但常年游走在换脸如同穿衣吃饭般轻松便捷的非人类中，康斯坦丁变得对此格外不感冒。

　　塞缪尔认为这是一种病态的脸盲症，他分不清人类个体之间的区别，但他能轻易认出那些魔鬼。

　　就像他们去年在瑞斯托利斯州承办的那件案子，仅仅只在黑暗中打过一个照面，他就笃定地告诉其他人它与客户提供的照片拍摄到的那只有所差别，老实说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分辨出那些简直像是魔界量产的低等生物，哪怕在驱魔人中间，康斯坦丁也是一个十足的异类。

　　走过又一个转角，尽头有一扇镶嵌着玻璃窗的木门，材质是橡木，温暖的灯光从里面流泻出来，驱散了潮湿阴冷的水汽。

　　他的黑猫在门边等着他。

　　康斯坦丁看了它一眼，按着围巾推开门，里面空间不算大，摆放着好几张桌子，电脑、纸杯以及考卷零散地分布在办公室的每个角落，暖气开得很大，以至于里面洋溢着一股没法形容的味道。

　　几个老师从他面前走过，忙得甚至没时间多打量他一眼，办公室里有传真机和咖啡机持续工作的嗡鸣声，有一个年轻的女实习生站在角落里，大量碎纸屑从她面前的碎纸机里飞出来，纷纷扬扬地落到地上，“安娜，搞定它！劳驾，搞定它！”

　　一个穿紫色套裙的红头发女人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她转头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句，然后拧过脸，维持着那种可怕的声线同她面前的男生说话，谈话内容相当糟糕：“斯坦森先生，我跟你提过多次，叫你的父亲来。你的错误没法被原谅，凯丽现在还躺在家里，你应该对她负起责任！毕竟她有了你的孩子！”

　　男生背对着康斯坦丁，灯光落在他的金发上，折射着好看的光芒，个子相当高，单手插在口袋里，将女主任衬托得像一只矮冬瓜。男生懒洋洋地点了点头，不发一语。

　　康斯坦丁等了一会儿，十分钟过后，他发现假如继续维持着这样的场面，他很可能会在上学第一天就完全错过他的中饭，他的猫还在门口等着，那是个相当不讨喜的家伙，他能听见来自对方不耐烦的走动声，康斯坦丁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戒指，碎纸机发出交流电放大般的动静，青烟从出口冒了出来，刺鼻的焦臭气很快蔓延在整个办公室内。

　　安娜不知所措地回过身，高举着双手，绝望地说道：“我发誓我没动它......”

　　“也许它只是刚巧到达了使用年限，别紧张，小姐。能在您手里寿终正寝，它应该感到荣幸。”男生轻佻地吹了个口哨，康斯坦丁看清了他的全貌，他长得相当英俊，脖子上有一条倾斜的黑色刺青，是拉丁语，有关爱和死亡的主题，一直延伸到他的衬衫之内。

　　康斯坦丁张了张嘴：“我说——”
　　愤怒的女主任尖叫着：“闭嘴，安娜！闭嘴，斯坦森！”

　　“我说——”

　　女主任任然如同一只被怒火冲昏了头的母狮子那样咆哮着：“你们存心不让我好过是吗！安娜，放下那台碎纸机，别像个傻瓜一样抱着它了！还有你，斯坦森先生，去给你爸爸打电话，或者你妈妈，谁都行！他们必须知道自己的儿子犯下了什么恶行！”

　　门被人粗暴地从外面打开，弹到墙上发出“砰”的巨响，进来的中年老师惨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地迎上女主任扭曲的脸孔，因为某种原因害怕得简直随时都会昏倒：“血——血——卡瑞纳，三楼的旧化学教室——两个学生——他们在那儿！他们死了！”

　　女主任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寂静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她顾不上任何人，跌跌撞撞地抓住了那报信者的衣袖，办公室里剩下的其他人都跟了出去，这小空间立刻静得出奇，男生懒洋洋地拎起地上的书包扔到肩膀上。

　　“我说我想换课表。”康斯坦丁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话说完，目光直视着依旧抱着碎纸机像是被变故吓傻了的女实习生，“你可以吗？”

　　安娜惊慌失措地抬起头：“什、什么？”

　　我应该先去吃饭。康斯坦丁恶狠狠地想，他的胃饿得发痛，而他的猫已经从外面进来，轻巧地蹲在书桌上表情严厉地看着他。

　　“我、我可以。你想换什么课？”过了几秒钟，女实习生从无止境的灾难里面缓过神，苍白着脸打开桌面上的电脑，找到课表，“生物和三角函数还有空，你想要哪一门？”

　　“生物。我不喜欢政府教育。”

　　“您、您的名字。”女实习生推了推眼镜，她不怎么敢看康斯坦丁，她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男生，他身上有种与小镇格格不入的冷漠和神秘，这一切都足够使她脸红。
　　他有点太矮了。女实习生遗憾地想着。

　　“康斯坦丁。”

　　“您、您是新来的转校生？”女实习生惊讶地说，在康斯坦丁催促的目光下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继续摆弄鼠标和键盘，录入新的消息记录，“对、对不起，这事很少见。橡树镇太小了，一年到头都不会有外人来。何况您还是德尔先生的侄子，他在我们中间人气很高。”

　　“我也是新来的，才半年而已，没想到已经不新鲜了。”男生插嘴道，他们一同转过头，女实习生吃惊于他居然还没有离开，而康斯坦丁则皱着眉，那男生的眼神令他感觉不快。

　　“亚当·斯坦森，瑞斯托利斯州人，你也是从那儿来，看上去我们能成为好朋友。”男生笑着伸出手，那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笑，他的黑眼睛里有一些发亮的东西，像是找到了令他十足感兴趣的东西，而正是那部分，叫康斯坦丁不舒服极了。

　　如果塞缪尔在这里，他会兴奋地拍着康斯坦丁的肩膀告诉他，上帝啊，康斯坦丁，他想泡你！他一定是向撒旦交换了超出常人的勇气！

　　但既然塞缪尔不在，康斯坦丁就把这部分亮闪闪的充满了荷尔蒙的东西理解成了敌意，那是他之前的人生中如影随形的东西，既然男生并没有立刻发难的打算，他显然也懒怠于回应。

　　就像他和他的猫再三强调的那样，他还在放假呢，一切与屠杀无关的东西都不在考虑之内。

　　康斯坦丁毫无兴趣地垂下头，抱起他的猫，冲女实习生道过谢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亚当慢悠悠地跟在他的身后，“你不去看看吗？三楼化学教室，听上去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发生了。”

　　康斯坦丁无所谓地点点头：“死了两个人。但我很饿，我更想去吃饭，我由衷地希望这会儿餐厅里还能剩下点什么。”

　　亚当快走几步和他并肩，挺有兴趣地看着他怀里的猫，想要捏捏它的耳朵，那猫冷静警醒地抬起头，康斯坦丁避过了那只手，“曼加尔不喜欢别人碰它。”

　　“它有名字。”亚当嘟囔着，“它是你养的？你把它带到了学校里来？”

　　康斯坦丁点了点头，他们已经能看到食堂的标牌了，显然化学教室发生的事还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不少学生都本分地呆在食堂里，康斯坦丁和亚当的到来让他们吃惊极了，两个转校生——某部分相似的特质使他们在人群中变得扎眼无比，还没到下午他们就走在了一块，这对不少人来说是个打击。

　　“你想吃什么？”占据了窗边的好位置，亚当扔下书包，像个无比熟悉的好朋友那样询问康斯坦丁，后者抬起头想了想，“牛排和沙拉，还要一份炒蛋。”

　　亚当做了个表示完全理解的手势，朝食堂中央的沙拉台走去，好些姑娘在半道上和他打招呼，有人在追问他和康斯坦丁的关系，并且殷勤地表示可以和他们共进午餐。

　　黑猫抬起头，宝石般的眼睛闪了闪。

　　“什么，我不喜欢他。”康斯坦丁说，慢慢地摸着黑猫柔软丰厚的皮毛，“闹不明白这怎么可能和喜欢搭上边。”

　　黑猫看了他一眼。

　　“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喜欢！”康斯坦丁振振有词地反驳它，“我活了那么多年，伊莱和无数的男人女人好过，他喜欢他们！所以当我想和一个人上床了，那就表示我喜欢它。”

　　黑猫艰难地翻了个白眼，如果它愿意张嘴说话，可能会反驳他伊莱是头不可靠的种猪，而有欲||望通常不代表任何事情，并且就康斯坦丁使用的宾语人称来看，以后没准会出现他与某个魔鬼一起共度余生的可能。

　　亚当端着好几个盘子回来了，康斯坦丁结束了这场对话，食堂菜色的水准通常就是那样，维持着不好不坏能吃饱并且吃不死的劲儿，炒蛋水淋淋的，而牛排看上去不怎么新鲜，亚当显然对此早有准备，他拿了两个用塑料纸包裹着的三明治，“吞拿鱼和芝士片，这食堂里罕见的能入口的东西。”

　　康斯坦丁用切面包刀割下一半放到黑猫面前的盘子里，大概是很少吃炒蛋以外的东西，它怀疑地闻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点放进嘴巴里。

　　“你就吃这么点？”亚当说，比了比他坐下时的高度，“再过几年你都不可能像我——”

　　康斯坦丁看向他，那目光来得如此冰冷和锐利，让亚当感受到了其中毁灭一切的决心，他意识到这是对方绝不能触碰的雷区，明智地闭上嘴，埋头猛啃他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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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请跟我念三遍，亚当不是攻！不是攻！不是攻！
hhh康斯坦丁的身高真是不能提的痛
求留言求收藏求包养QAQ没动力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