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巫师》涅羽苍惑

2、学校

　　橡树镇高中是当地唯一一所高中，用工厂的几间旧仓库改造而成，地方不大，当然，对橡树镇来说它已经相当够用了。

　　雨小了一些，他们在办公室登记好，理查德就赶着上班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康斯坦丁一边研究校园地图一边试图找到合适的路，通常他更愿意用魔法代劳，但显然在对情况不足够了解的情况下，他还是暂时收起自己的小把戏为好。

　　他很快找到了教室，那不算特别难，讲台上的老师被他打断了授课显得有些不太高兴，底下的学生们却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他们显得兴奋过了头。

　　“天呐，看看他的打扮，他说他叫康斯坦丁是不是？他简直古老得像是刚从某个坟墓里挖出来！”他听到底下有个属于姑娘的声音笑嘻嘻地说，不少人的目光在他身上琳琅的银制饰品和古董围巾上打转，那目光不乏恶意。

　　“嘿，人妖，你走错了地儿，红灯区在隔壁！”角落里的大个子吹着轻佻的口哨，苔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看，康斯坦丁听到好些人嘟囔着“别看他”、“上帝，这孩子完了”。

　　康斯坦丁没有施舍给他多余的眼神，介绍完自己后，就在仅剩的空位上坐了下来，他有些漫不经心地翻动着课本，一节政府教育课，这很无趣，对比他所熟知的历史，书上的描写简直把政府形容成了天堂分部，不怎么凑巧他和撒旦狼狈为奸了挺多年，对此有点适应不过来——这直接导致了他把中午去向教导主任申请换课列为了重点需要完成的三件事之一。

　　很快就到了下课，人群像是海潮一般在康斯坦丁周围涌动着，他们一刻不停的打量和讨论惹人心烦，男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好多人吓了一跳，他捂着围巾走出了教室。

　　“嘿，等等好吗？我是亚瑟，亚瑟·史密斯，你从——呃，瑞斯托利斯来？”

　　有人从身后追了上来，康斯坦丁警惕地后退了半步，弓着腰，像是被冒犯了领地的狮子瞪着那个矮个子，他停在几米外，一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大号的黑框眼镜从鼻梁上滑下半截，眼睛里闪烁着极度的恐惧和怀疑。

　　康斯坦丁松了口气，慢慢地直起身，礼貌地询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史密斯先生？”

　　“只是、只是正常范围内的问候，我说错、说错了什么吗？”他结结巴巴地说着，手忙脚乱地把眼镜推回去，急得脸色通红。

　　“不，这是我个人的原因，出于一些不怎么美好的经历。”康斯坦丁说，他转头看了看不远处顶着课本在雨里奔跑的几个学生，靠近墙角的地方有一只黑猫静静地蹲坐着，它几乎和那团浓绿的盆栽融为一体，那是第二教学楼，康斯坦丁皱着眉，“还有什么事吗，史密斯先生，我要赶不上我的下节课了。”

　　“是、是什么？”矮个子男孩问，他放松了些，稍稍走近一点，留心着康斯坦丁的神色，确认这距离仍在安全范围之内。

　　反应了有几秒钟康斯坦丁才意识到他可能是在询问自己下节课的科目，他顿了顿，不怎么确定地说：“化学。”

　　男生露出“得救了”的表情，激动地快要背过气去：“我也是化学！我带你去教室好吗，说真的，那儿有点难找！”

　　康斯坦丁迟疑了有一阵，他不怎么适应接受别人的好意，除了他的猫，他总是孑然一身——这才是一个黑巫师应有的待遇，而眼前这个，更符合人类中异端的说法，也可能是他的镜片太厚，以至于完全地忽视了自己身上不合群的地方。

　　为自己找了一个听上去没一点逻辑可言的借口，康斯坦丁心安理得地跟在他身后向第二教学楼走去，亚瑟·史密斯依然在喋喋不休着他被欺负的小学、初中以及高中——应该是从他刚刚那句“不怎么美好的经历”中获得的灵感，他简直把自己描述成了屈服在魔鬼淫||威之下哀叫不停的娇弱的小处子。

　　康斯坦丁心不在焉地听着，懒于提醒他他不能因为没有见过真正的魔鬼而进行如此粗暴的污蔑，它们通常也有口味之分——并不是人人都偏爱十几岁的鲜嫩儿童，他们走过拐角，黑猫已经消失了，就像它出现时那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化学教室在三楼的深处，门上的标牌已经完全褪去了颜色，半死不活地挂在钉子上，长出了绿色的苔藓痕迹。亚瑟拉开门——他热烈地要求康斯坦丁这么称呼自己，冷气扑面而来，在那男孩的眼镜片上结出了一层冰花，“上帝啊，又来了，这见鬼的教室从来没正常过，我猜是一个恶作剧，一定有人动了空调遥控器！”他嘟囔着把自己的眼镜摘下来，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色彩，轻薄的衣角划过他的手背，激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嘿，康斯坦丁？是你吗，伙计？”

　　“是我。”

　　康斯坦丁走到黑板前，半截红色粉笔卡在两块黑板中间，凹槽像一条深黑的甬道，浓稠粘腻的液体从里面汩汩流出，沿直线滴落在地上，它的流速很快，张牙舞爪地没过了他的脚面，浸透了那双脏兮兮的球鞋，黑猫从讲台底下钻出来，那血液如同有生命一般惊恐地退去，在亚瑟带上眼镜的同时，它们完全地消失在了石板缝隙里，地面干净得没有一点灰尘。

　　亚瑟关上了门，絮絮叨叨地走过来：“你不该离开我，这儿不正常，我们还是结伴的好。”

　　“......人迹罕至，总适合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您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康斯坦丁跳上了讲台，亚瑟惊讶地看着他怀中出现的猫，那猫的眼睛亮得像两块宝石，男生垂着手拨弄它的下巴，手指冷白且骨感，没有比这更诡异的组合了，他恐惧地后退了两步，门被人猛地拉开，一个皮肤发黑的高个子走了进来，那双苔绿色的眼睛里有毒蛇般的冷光。

　　他盯着康斯坦丁，拍了拍亚瑟的肩膀，后者几乎被他的巴掌光顾到了地板里去。

　　“做得好。”高个子大笑着，口气惊讶，“我还以为你做不到呢，亚瑟小宝宝，要知道这家伙看上去可不容易接近。”

　　“他很愚蠢，他轻易地相信了我。”亚瑟谦卑地笑着，出于良心，他挣扎地看了康斯坦丁一眼，向后者做出哀求且怜悯的表情试图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善意，“那不会很痛的，康斯坦丁，只是在医院里呆几天。”

　　康斯坦丁笑起来：“我同样可以像你保证，那不会很痛的，只是几秒钟。”

　　“什么？”亚瑟问，高个子显然缺乏基本的耐心，他把手放在门把上，催促着他的小走狗，“滚出去，亚瑟小宝宝，今天没你的份。我要独享这个家伙——上帝知道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硬了，我等不及要尝尝他屁股的味道！”

　　门一动没动。

　　高个子眼神疑惑，他怀疑这邪门的教室又出了什么问题，它总是这样，但幽静和少有人来的优点使它始终排在自己的据点名单第一位，他在这儿干过许多见不得人的事，譬如吸毒、虐打他的同学什么的。

　　他又拉了拉，移门仍然在它该在的位置纹丝不动，冷气仿佛生灵的触手沿着他的脊背缓缓上浮，无数的血条从天花板上流淌下来，在门上汇聚成一张极为可怕的脸孔，它血淋淋地笑着，嘴唇的部位有密密麻麻的牙齿和柔软的长舌头——

　　“啊——”高个子和亚瑟没命地尖叫着，他们疯狂地后退，直到后背撞上讲台，浑身僵硬再也没法动弹一下。

　　康斯坦丁扔掉手里的粉笔，越过他们，那些血迹窃窃私语着后退，男生的脚下留下一条长长的黑线——是被某种火焰强力焚烧形成，门上的鬼脸尖叫着转移阵地，在吊灯后垂下来，像一只倒悬的向日葵，血红的液体下雨一般落在那两个被法阵困住的人类身上，发出强酸侵蚀的响声。

　　亚瑟使劲睁着眼，他恳求地看着那个轻松拉开了移门的男生，康斯坦丁微笑着：“你在刚刚的谈话中提及了魔鬼，现在你可以亲眼见识到它了——一个使魔，非常低级，但总归是机会难得。”

　　“午安，亚瑟·史密斯先生，还有您，弗雷德·罗伯特先生。”他再一次微笑，缓慢地关上了门，任由无尽的血腥将门内的一切淹没。

　　大概过了一分钟，康斯坦丁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马克笔，在门上画了一个字符，那字符化作一张细密的网，扭动着隐入门内，真正的鲜血从门和地面的缝隙里流淌出来，像一条分流的溪水，蹲在他脚边的黑猫往后蹦了几步，不轻不重地在他脚踝上挠了一把。

　　“不要要求太高，曼加尔，我是来度假的。”康斯坦丁说，长长地松了口气，“我拒绝一切跟屠杀无关的事情，那是塞缪尔那帮后勤的活儿。何况又没人付我钱——”

　　黑猫冷漠地盯着他看了几分钟，懒洋洋地叫了一声，再度消失在了某个角落里。

　　康斯坦丁耸了耸肩，掏出属于他的那份校园地图，真正的化学教室在五楼，迟到看起来是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就因为他之前想着偷回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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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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