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为谋之长乐无忧》无盐女帝

65、见到前任的尴尬

　　月凉如水。往常清静的中宫今夜倒是热闹。尹红泪办了场家宴，请的是尹秋人与苏秀馨。

　　一群人围着圆桌而坐。轩辕宏轻轻揽着尹红泪，眼里的情谊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鹣鲽情深。宫女们端着精致的菜肴缓缓步入宫殿，倒是没讲什么排场。

　　尹红泪将苏秀馨拉到身边，高兴地就像见到自己亲闺女似的。她冲尹秋人柔柔一笑，忍不住夸赞道：“秀儿长得真像年轻时的妹妹，将来定是个美人坯子。再过一月秀儿便及笄，妹妹要是看上了哪家的才俊，千万不要藏着掖着，一定要告诉本宫。秀儿就像本宫自己的女儿，妹妹不要客气。”说完她意有所指地瞄了眼旁边的轩辕宏。

　　尹秋人笑了笑，说：“那便多谢皇后娘娘了。”

　　轩辕宏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而后搁下。他笑了笑，问：“皇后什么时候喜欢替人做媒了？”

　　“陛下误会了。”尹红泪掩面轻笑道：“臣妾并不是喜欢替人做媒，而是只喜欢替亲近的人做媒。秀儿若是嫁的不好，臣妾可是第一个不依。”

　　轩辕宏端起酒杯抿了口酒，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殿：“陛下，娘娘，太子殿下在外边候着。”

　　苏秀馨讶异抬头，随即默默垂下头，搁在膝盖上的手收紧。

　　轩辕宏看了眼苏秀馨，又扭头看了眼尹红泪，放下手里的杯子：“让他进来。”

　　晏清缓缓入殿。看到苏秀馨忽然一愣，很快移开了目光。他冲帝后微微躬身：“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轩辕宏还没来得及说话，尹红泪抢先开了口。

　　“平身。”尹红泪笑盈盈冲晏清招了招手，指了指苏秀馨旁边的空位：“清儿，坐这。”

　　晏清就像没有看到苏秀馨似的，目不斜视到她旁边坐下。

　　苏秀馨顿时身子一僵，垂下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碗里的米饭。

　　尹红泪见苏秀馨闷着头只吃饭不吃菜，瞥了眼晏清：“清儿，算起来秀儿也算你堂妹。你这个做哥哥的可要多照顾照顾妹妹。她最喜欢吃鱼，你替她夹一筷子鱼。”

　　苏秀馨一惊，慌忙抬头：“不用了……”

　　话还没说完，只见饭碗里多了一块鱼。下意识抬头，不小心撞上晏清的目光。她慌忙移开目光，小声说了句“谢谢”。

　　晏清直直盯着苏秀馨，回了句“不用。”而后移开了目光。

　　尹秋人默不作声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她见苏秀馨一脸低落，心里已经两人的关系猜出了大半，却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轩辕宏夹了一筷子菜搁在尹红泪碗里。他状似无意地提起：“方才你说要跟秀儿做媒。正巧长公主前些日子也向朕说亲，她说安王对秀儿倒是有意……”

　　在场人脸色骤变。晏清惊讶抬头直直望向轩辕宏。他见轩辕宏目光深沉望着自己，心里一沉。一扭头，见苏秀馨面无表情垂着头，搁在膝盖上的手不时绞着衣带，晏清眉头拧紧。他抬头望向轩辕宏，刚要开口，没想到苏秀馨却率先开了口。

　　“陛下，民女不能嫁给安王。”

　　“秀儿！”尹秋人假意训斥，一脸抱歉地望向轩辕宏：“陛下莫见怪，秀儿她性子直，有什么便说什么。”

　　轩辕宏笑了笑，道了声“无妨”。他一脸兴味地望着苏秀馨：“小丫头，莫不成你心里觉得，安王的身份还辱没了你？”

　　苏秀馨摇摇头：“承蒙安王殿下错爱，是民女高攀不上安王。”

　　“哦？可前几天长公主跟朕说，安王想你想得紧，这辈子非你不娶。”轩辕宏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你攀不上安王不打紧，只要安王觉得你攀得上，这门亲事朕便允了。”

　　轩辕宏一说完话，尹红泪跟尹秋人的脸色变得难看。

　　尹红泪刚要开口，晏清抿了口茶，不带一丝情绪地出声：“父皇，安王的个性您岂会不知？他今天看上这个，明天看上那个。什么时候真的想娶妻过？他现下喜欢谁，等过段时间也就淡了。”

　　苏秀馨讶异看向晏清。晏清脸上没什么表情，私下里却伸手轻轻拍了拍苏秀馨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苏秀馨心里一暖，唇角微微扬起。

　　轩辕宏淡淡看了眼苏秀馨，刚要说话，忽然殿外传来一阵笑声。只见长公主拖着长裙款款而来，身后还跟着轩辕桀。

　　“今日皇后宫里好生热闹。听闻皇后娘娘在办家宴，怎么不派个人知会本宫一声？”她扫了眼伏在地上的苏秀馨，冲轩辕宏微微欠身，身后的轩辕桀亦冲帝后行了一礼。

　　“见过皇兄。皇兄不介意我们母子二人不请自来吧？”

　　轩辕宏点点头：“皇姐请起。”

　　长公主母子的不请自来令尹氏姐妹颇有些不快。尹红泪也不好说什么，冲身旁的太监吩咐道：“来人，添两把椅子。”

　　小太监很快搬来了两把椅子，一把放在轩辕宏身旁，另一把加在了苏秀馨位置旁边。

　　长公主在轩辕宏身边落座。

　　轩辕桀邪气地看了眼苏秀馨，到她身边坐下。他趁着落座的空档凑到苏秀馨耳边，低声说了句：“这辈子你别想脱身！本王定要把你娶回家，让你日日夜夜生不如死！”轩辕桀一手放在苏秀馨背后，趁人不注意抚过她的后背，手指恶意扫过她衣下的绳结一路往下，而后重重拧了下苏秀馨的后腰。

　　苏秀馨整个人一僵，浑身的汗毛都跟着立起。她想起之前轩辕桀对自己做的种种，顿时脸色惨白。

　　轩辕桀感受到苏秀馨的颤抖，脸上的表情越发享受。他越发放肆了起来，搁在苏秀馨背后的手越发往下。就在即将得逞的那一刻忽然被人抓住手腕。抬头一看，太子正冷冷看着自己。轩辕桀冷笑一声，将手抽回。

　　苏秀馨感激地看了眼晏清。

　　晏清依旧没什么表情，一只手却将苏秀馨的紧紧握紧。

　　苏秀馨手指微动，惊讶望向晏清。忽然间她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看，一扭头，见轩辕宏静静看着自己，这眼神，分明已经洞悉了一切。苏秀馨顿时心惊，忙将手抽回。

　　轩辕桀将两人的举动都看在眼里，露出一抹残忍的笑。他忽然起身，直直冲轩辕宏一跪：“陛下，臣心仪苏妹妹已久。今晚随家母前来是想求陛下将苏妹妹许配给臣。正巧苏妹妹也在，还望陛下成全。”

　　轩辕桀这一跪，所有人顿时安静。

　　在场人神色各异。

　　长公主唇角扬起，替轩辕宏满上了酒。她将酒杯往轩辕宏手里一塞，千娇百媚地说：“陛下，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只有他高兴了，我才会高兴。”

　　轩辕宏犹豫地接过酒，目光落在苏秀馨身上。

　　晏清面色一沉：“父皇……”话还未说出口，轩辕宏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晏清张了张嘴，而后将唇抿紧。

　　“陛下，前几日您问民女的问题，民女想明白了。”

　　“哦？”轩辕宏挑眉望着苏秀馨。

　　苏秀馨起身离席到轩辕桀旁边，冲轩辕宏一跪：“陛下，民女志不在婚嫁。民女愿终身侍奉陛下，效忠朝廷，求陛下准许民女入无名坊。”她说完冲轩辕宏一拜。在场人无不惊异。

　　晏清望着俯首在地的苏秀馨眉头紧皱，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你……”轩辕桀气急败坏瞪着苏秀馨。

　　尹秋人慌忙训斥：“秀儿！你胡说什么！”她求救似的看了眼尹红泪。

　　尹红泪开口劝轩辕宏：“陛下，秀儿年纪小，您不要将她的话当真……”

　　就在所有人都在为苏秀馨求情时，长公主忽然笑了。

　　长公主笑得花枝乱颤，赞赏地拍手：“好好好！好一个为国尽忠的奇女子！”她起身到苏秀馨跟前，居高临下地说：“本宫头一次说亲，没想到你一小小女子，竟敢不把本宫与安王放在眼里！”

　　苏秀馨直起身子，不卑不亢地说：“长公主误会了。几日前陛下曾问过民女，愿不愿意入无名坊。当时民女心中有所顾虑，并未立即作出答复，现在民女想清楚了。况且民女胸无点墨，行为粗鄙，实在高攀不上安王殿下。还请公主成全小女。”

　　苏秀馨说完，冲长公主深深一拜。

　　长公主阴沉着脸，盯着伏在自己面前的苏秀馨沉默不语。

　　轩辕桀冷笑一声，扭头望向轩辕宏：“陛下，自大齐开朝以来，还未有过女子入无名坊的先例！还请陛下三思，莫破坏了祖宗规矩！”

　　轩辕宏望着苏秀馨沉默了许久。他忽然开口：“无名坊向来由太子统辖。”他的目光落在晏清身上：“太子，依你所见，朕是否应允？”

　　“清儿！”尹红泪一急，忍不住开口：“秀儿她根骨已毁，无名坊竞争残酷，若她入了无名坊，她一个柔弱的姑娘家，往后你让她如何自处？”

　　尹秋人一脸忧愁：“还望殿下念在秀儿取回千年冰魄的份上……勿让她任性！”

　　“娘，你不必说这些。”苏秀馨起身，眼神坚定望着尹秋人：“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傻孩子！听你娘的话！”尹红泪直直望向晏清，话里有话地提醒：“清儿，你别忘了，秀儿可是你堂妹！”

　　“皇后。”轩辕宏忽然出声，冲尹红泪淡淡一瞥：“该怎么做，让太子决定。”

　　尹红泪咬了咬下唇，不再言语。

　　晏清双唇抿紧垂眸看着苏秀馨。许久后，他缓缓闭眼：“既然这是她的心愿……那便由着她吧！”

　　“殿下！”

　　“清儿！”

　　尹秋人与尹红泪睁大双眼，不可置信望着晏清。

　　苏秀馨抬头望向晏清。两人静静看着彼此，似有千言万语，却终是无话。许久后，苏秀馨忽然笑了。她深吸一口气，而后冲晏清深深一拜：“民女苏秀馨，谢太子成全！”

　　这一叩首，从此晏清为君，她为臣。两人虽相近咫尺，心却在天涯。

　　轩辕桀斜睨着伏在地上的苏秀馨，目光残忍又扭曲。他装作叩拜的模样伏低了身子，压低声音威胁：“往后在无名坊，本王定当好好‘照顾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