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为谋之长乐无忧》无盐女帝

66、分别

　　八月十五，平静了许久的无名坊炸开了锅。无名坊自打创建以来招男不招女，却偏偏为了苏秀馨破了例。很快她之前女扮男装混入国试的事便传开了，不仅如此，她与太子绯闻也不胫而走。

　　流言的版本有好几种，其中流传的最广的版本是，不近女色的太子实际与苏秀馨好了挺久，但因为一个在宫外，一个在宫内，两人聚少离多。所以太子便帮着苏秀馨混过了国试，安排她入了垂星小居。没想到这事居然被皇帝发现了。皇帝龙颜大怒本该问责苏秀馨，可苏秀馨是苏相的女儿。于是在太子与苏相的庇护下，苏秀馨不仅没有被问罪，还堂而皇之地入了无名坊。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不不，更狗血的在后面。

　　太子与苏秀馨在一起，朝廷三师谢风扬的宝贝孙女谢缨怎么可能同意？整个帝京都知道，谢缨谢大小姐非太子不嫁的！于是谢缨哭啊闹啊，闹得谢风扬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谢风扬就去找皇帝，动之谊情晓之以理，在推销自家孙女的同时还不忘把死对头苏怀远的女儿贬损一番，变着法讽刺苏秀馨女扮男装勾引太子不检点。皇帝一想，爱卿说的有理啊！于是他大手一挥来了出棒打鸳鸯，活生生把太子与苏相之女拆散。

　　“另外两个版本就比较香艳了。一个说你之前勾引太子，太子根部本不是外界传的那样不近女色，他见你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兴致一来就跟你玩玩，玩完后觉得腻了，就打发你来无名坊；还有一个版本说你不光勾引太子，跟谢儒、安王以及我都有一腿，你被太子发现脚踏四条船，这才被打发到无名坊。”茶楼上，轩辕离一脸嫌弃地摇着扇子：“编谣言的人就没有脑子！向来只有小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还没有哪个女人能把小爷我收入囊中。”

　　“好一出虐恋情深的狗血大戏！”苏秀馨一拍桌案：“说我跟你也就算了，把我跟安王编排在一起也算有据可依，但我跟谢儒……我跟他总共说话不超过三句，这些人到底怎么想的？”

　　“这你还想不明白？”轩辕离叹息着摇头：“你爹跟谢风扬是死对头，然而你跟谢儒却相爱了……就算十个柳封平也编不出这么跌宕起伏又恶俗的本子！”

　　“这算什么？”苏秀馨随口说了句：“你要是看到你跟我哥还有谢儒的本子，那才叫一个带劲！”

　　轩辕离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

　　苏秀馨尴尬地笑笑：“没什么！”她心虚地扯开话题：“反正我以后在无名坊不用扮男人了，再不用遮遮掩掩了！”

　　轩辕离忽然沉默了，表情变得严肃：“你现下没了武功，月考恐怕没那么容易过。你在无名坊是个特例，已经十分引人注目，今后要加倍小心，没什么事不要离开垂星小居。太子交代过聂老好好看着你。你要是有事，可以来晴阳殿，好歹有你哥跟我护着你。至于仰月楼……那里的人大多非善类，从来不受制约管束。再加上安王眼睛正盯着你，你千万记住，尽量少去仰月楼，最好不要去。”

　　“我知道。”苏秀馨点点头，她看了眼轩辕离，犹豫地问：“你与谢缨……”

　　轩辕离潇洒惯了，一向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听到谢缨的名字居然露出一抹苦笑：“她从小就想嫁太子，我又能如何？天下又不止她一个女人！本世子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他给自己倒了杯酒，故作洒脱地一饮而尽。

　　苏秀馨摇摇头，给自己倒了杯酒：“想当初我们还说，你帮我追太子，我帮你搞掂谢缨。我跟太子好歹也算在一起过，你跟谢缨……哎！就当我欠你好了……咳咳咳！”她将嘴里的就吐出来，一张小脸皱成一团：“这酒怎么这么辣？”

　　轩辕离连灌了好几杯酒，面色泛红看上去有些微醺。他傻笑了一声，拿了根筷子一下一下敲着杯沿，作了一首打油诗：“男儿志在千秋业，鲲鹏翼展万里腾。一杯长情敬英烈，提刀秣马纵边城。”

　　看着轩辕离明明不好受却故作无事的样子，苏秀馨叹息一声。

　　儿女私情、家国天下，如果二者只能选其一，从前的苏秀馨一定毫不犹豫选择儿女私情。但自打她与太子分开后，她才知道世上有很多事由不得自己选。

　　身为丞相的女儿、身为大齐的太子，很多事由不得他们选。

　　苏秀馨现在想得很开。只要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幸福，不论陪在他身边的是不是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微薄的力量保护好他，保护好他深爱的这片土地。让自己所爱的人们安然地生活，这便够了。

　　……………………

　　紫檀香的轻烟萦绕在幽暗奢华的宫殿中。长公主仅着了件抹胸长裙半卧在榻上假寐。她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懒懒地抚摸榻上的花猫。展肖跪在榻前轻轻摇动羽扇。他替长公主拢了拢垂下的发丝，每一个动作都细致入微。

　　长公主状似无意地提起：“想不到，恒王派去的人居然失败了。蛊圣羌无，看来也不过如此。”

　　展肖笑了笑，说：“世上徒有虚名的人倒也不少。羌无再厉害，可毕竟比不上蛊王与玄宗。”

　　长公主“嗯”了一声，而后说道：“是啊。再厉害的人若不是第一，便没了价值。但再厉害的人，若屡屡与本宫作对，本宫焉能留他？”

　　展肖挥扇子的手一顿：“公主说的是……”

　　“苏君谋、苏秀馨，这两个人屡屡破坏本宫的大计。本宫看在安王的份上，本想借这联姻的机会拉拢拉拢，谁知道他们姓苏的如此不识时务！”长公主忽然睁眼：“既然如此，那便怨不得本宫了！”

　　展肖一愣，随即垂下眸子：“公主想对付苏家……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毕竟苏家的背后，是整个玄宗。”

　　长公主笑了。她一手抬起展肖的下巴：“所以才需要肖郎你——替本宫好好筹谋。”

　　展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欲言又止，终究没说什么。就在此时，外边传来一阵骚动。

　　轩辕桀一脸阴沉入了殿，瞥见旁边的香炉将其一脚踢翻。好好的宁静就此打破。

　　“好了！又是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火？”长公主秀眉皱起，支起身子下榻。

　　展肖搁下手里的扇子，捡了件丝衣替她披上。

　　轩辕桀冷眼看着自己的亲娘，见她好似已经习惯了展肖的服侍，抬起手臂任凭这人替她穿衣，眼神越发阴鸷。他一脚冲展肖踹过去：“滚！”

　　展肖被轩辕桀踹到在地，小腹上挨了一记，趴在地上猛咳。

　　“肖郎！你没事吧？”长公主急忙将他扶起。
　　展肖咳嗽着摆了摆手。

　　长公主责备地望向轩辕桀：“你又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轩辕晏清跟苏家那个娘们害得我这么惨，你这个做娘的不想着帮儿子讨回公道，成天跟这个兔爷卿卿我我？”轩辕桀一把抽出腰间的剑，对准展肖的裆部：“想必你这个兔爷将我娘‘照顾’得挺好，要是切了你下面这根东西，我看你还怎么讨好我娘！”

　　轩辕桀扭曲一笑，作势就要砍。却被长公主抓住了手腕。

　　长公主怒瞪着轩辕桀：“轩辕桀——你敢！”

　　轩辕桀眼神狠厉：“你信不信我杀了他？”

　　气氛剑拔弩张，母子二人瞪着对方，就此胶着着。就在这时展肖忽然开口。

　　“若能让殿下撒气，殿下杀了在下也无妨。只是即便殿下杀了在下，殿下的仇依然未报。您可以轻而易举杀了在下，可您杀了在下并不能得到什么，相反让您与公主生了嫌隙。算起来，殿下杀了在下并不划算。”

　　“哦？”轩辕桀冷笑：“那你说说，本王应当如何？”

　　展肖淡淡一笑：“殿下无非是想报仇。在下有一计，可以一石三鸟。”

　　长公主挑眉，红唇微微翘起：“看来，肖郎又有什么好主意了？”

　　轩辕桀顿时来了兴趣。他将剑收回鞘中，斜睨着展肖：“如何一石三鸟？哪三鸟？”

　　展肖理了理微乱的衣摆起身，冲轩辕桀微微弯下身子：“一、让太子与苏秀馨不好过，殿下大仇得报；二、让苏家覆灭，以解长公主之恨；三、顺道给陛下添点麻烦。”

　　………………………

　　太子冠礼结束。按照祖制，三藩在观礼后便要离京返程。现在太子的毒已解，朝廷也查实了太子遇刺与三藩无关。宋钰收到了遣返回乡的旨意。与宋钰一同离开的，还有尚澜微与顾逸。

　　一大早的，宋钰与苏秀馨在门口依依惜别。两人泪眼婆娑鼻涕邋遢的，生离死别也不过如此了。

　　宋钰握着苏秀馨的手，泪眼朦胧地说：“本来还说等你身体好了我再找你玩，没想到你身体一好我就要走了……听姐姐我一句劝，男人如衣服，少一件换一件没什么的，没了太子还有千千万万个男人等着你！要么就学我，买个百八十件衣服换着穿，何必只盯着一件衣服！”宋钰刚说完这话，听到身后的顾逸咳嗽了一声，态度顿时急转：“当然，能找到合心意的……就不要换了。”

　　苏秀馨目光在宋钰跟顾逸间徘徊，对两人的关系顿时心领神会。她凑近宋钰，悄悄问：“你们在一起了？”

　　宋钰脸蛋一红，微微点了点头。

　　苏秀馨眨眨眼：“下次有机会告诉跟我说说，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她叹了口气，说：“只怕下次见到你，你们孩子都有了！”

　　“瞎说什么呢！”宋钰佯怒娇嗔。

　　忽然身后传来马鸣。顾逸骑在马配上，手里牵着匹马过来。

　　“时辰不早了，上路吧。”

　　宋钰翻身上了马，冲苏秀馨挥挥手：“以后你来我们景地，我带你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保证比帝京好十倍！”

　　苏秀馨点点头：“一言为定！”

　　犹如初入城时一样，三藩在士兵的簇拥下渐渐远行。

　　苏秀馨站在城下望着消失在远方的宋钰一行人，不知道为什么，隐隐觉得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