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为谋之长乐无忧》无盐女帝

62、见到心心念的太子了

　　帝京连着几日下着暴雨。因为是雨季，就连屋子里都染上了潮气，闷得人喘不过气。

　　苏秀馨无精打采坐在床边。她静静地看着屋脊上的雨水落在石砖上，砸出一个个透明的水花。滴答、滴答，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时辰。

　　轩辕宏问自己的话犹在耳边。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说了句需要时间考虑。

　　本想面完圣去见晏清，可惜被程德贵拦下。加上自己腿伤未愈，想来想去还是先回家，等腿伤养好了再去找他。

　　就这么赖在床上养了几天伤，期间宋钰来过几次，跟她聊了些她离京这段时间里发生的趣闻。等到她终于能下地，外边的雨刚好停了。

　　…………………

　　一辆马车缓缓驶近宫门。车夫跟侍卫亮出一块刻着“景”字的腰牌，侍卫们随即放行。

　　车厢里，宋钰望着怀里抱着食盒一脸兴奋苏秀馨，见她两只手上都是伤，忍不住说：“你伤都没好全，刚能下地就跑厨房？平时都没见你做过饭，你确定你做的东西能入嘴？”她想起早上亲眼看到苏秀馨从锅里捞出的几坨绿绿的东西，有些怀疑地提醒：“太子的毒刚解，可别吃了你的东西又中毒了！”

　　“去去去！”苏秀馨抱紧食盒：“我都尝过了，虽然卖相有点惨，但味道还是可以的！”

　　“好好好，能吃能吃！”对于苏秀馨的厨艺，宋钰懒得评价。她一脸无奈地说：“我可是冒着被你家里人臭骂的风险掩护你出来，回头可千万别把我供出来！”

　　苏秀馨拍拍胸脯：“放心，我最讲义气了，绝对不会把你供出来！我从小到大溜出来多少回了，万一被发现，最多也就挨一顿骂，爹娘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宋钰点头：“也是。你伤都还没好，他们也不舍得把你怎么样。”

　　下了马车，两人聊着天同行了一段路。

　　宋钰拍了拍苏秀馨的肩膀，冲她暧昧地眨了眨眼：“你跟太子小别胜新婚，我就不不这么不识趣了。我还有事，待会儿再来接你。”

　　苏秀馨红了脸：“瞎说什么呢！”

　　宋钰做作的摇头，打趣道：“你这表情分明就是想快点赶我走。好啦好啦，我走就是！”说罢她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秀馨大囧：“还是快点去见你的顾逸吧！”

　　宋钰走在半道踉跄了一下，回头瞪了眼苏秀馨。

　　苏秀馨乐了。她目送宋钰走远，而后转身前往东宫。

　　………………………

　　苏秀馨的身份在宫里已不是什么秘密。东宫门口的侍卫见过苏秀馨好几次，也知道了她与太子的关系。

　　侍卫们一脸为难：“苏小姐，殿下身体抱恙，概不见客。您还是回去吧。”

　　自打太子遇刺，算起来苏秀馨已经至少一个多月没有见到晏清。在家里养上的那几天自己已经计划好了，今天她无论如何都要跟晏清见面。

　　苏秀馨笑得讨好，使出浑身解数软磨硬泡：“两位大哥，就让我进去吧进去吧~”

　　“苏小姐，不是我们不让你进去，是上头发话了……”

　　“上头？”苏秀馨一脸疑惑。

　　侍卫被旁边人瞪了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干笑了几声，欲盖弥彰地解释：“这不是还没抓到幕后主使吗？在没揪出幕后主使前，考虑到殿下的安危，未免再出什么岔子，上头命小的们严防死守。这段时间莫说是您了，除了皇上皇后，谁见殿下都没那么容易！小的知道您心系殿下，可小的也是职责所在，还请苏小姐先回去，过几日再来。”

　　这要是放在以前，苏秀馨想也不想绕到后门翻墙了事。要知道，宫墙再高，就没有她苏秀馨翻不了的墙；守卫再森严，就没有她进不了的门。

　　可是现在……

　　苏秀馨攥了攥身侧的衣裙。“见不到太子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们不让我进去，我就在这里等。”她看到门边上有一石块，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抱着食盒安然坐下。

　　“这……”侍卫们见状面面相觑。

　　“你们不用管我。”

　　虽说已是八月正值夏末，在帝京却是大暑。骤雨过后的太阳最为毒辣。苏秀馨抱着食盒坐在墙角，头上连个遮蔽的东西都没有。如果将食盒搁在地上只怕蚂蚁会爬进去，所以她只能将食盒搁在腿上。她揉了揉发麻的膝盖，估计是因为腿伤还没好的原因，两腿隐隐有些发酸。她百无聊赖望着地上爬来爬去的蚂蚁，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侍卫们见苏秀馨孤零零坐在太阳下暴晒也有些不忍，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当做没看见的。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苏秀馨晒到两眼泛花。忽然头顶上出现一只伞。她一抬头，程德贵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面前。

　　程德贵面无表情举着伞，整个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扫了眼苏秀馨手里的食盒，淡淡开口：“苏小姐，殿下今日有要事，不方便见客。您请回吧。”

　　苏秀馨讶然：“他病刚好便要处理国事么？”她拎着食盒起身，因为眼晕差点栽倒。

　　程德贵本想去扶，刚一伸手又缩了回去。他恭敬答道：“殿下不比一般人，病了了一个月，落下的国事总要处理。”

　　“这样啊……”苏秀馨面露落寂：“既然他忙，那我过几天再来吧……我做了些糕点，烦劳程公公帮我带给他。”她将食盒往程德贵手里一塞。

　　程德贵打开食盒看了眼，并没有收，委婉地说：“太医说了，殿下大病初愈，需忌腥甜，不宜吃这些过油过腻的东西。姑娘身子有伤，殿下这几日国事繁忙，后边估计也没什么时间……姑娘还是好好待在家里，等身体好了再见殿下，免得家人担心。”

　　苏秀馨心想晏清病了一个月，估计事情已经堆成了山，自己也不好添乱。她点了点头：“是我考虑不周，那我过段时间再来。”

　　“诶！”程德贵将手里的伞递给苏秀馨：“外头日头大，姑娘把伞拿着。”

　　苏秀馨挥挥袖子：“不用了。”她提着食盒刚要离开，就在这时宫里传出了笑声。

　　“太子哥哥，快来快来~这树上有只鸟，可好看了！”

　　“来人，去把那只鸟抓下来。”

　　“你们小心点，鸟都要飞走啦……哎呀，怎么笨手笨脚的……啊！还是太子哥哥厉害！一下就抓到了！”

　　“你要是喜欢，我让人天天捉只鸟送到你府上。”

　　“讨厌~！太子哥哥就会取笑我！”

　　少女的娇笑声犹如利刃，一下又一下割在苏秀馨心上，她迈出去的步子一顿。

　　这声音的主人，自己再熟悉不过……

　　苏秀馨面色一白，扭头望向程德贵，半开玩笑地问：“程公公，什么时候给谢缨捉鸟，也成了国事？”

　　听着这一串如银铃般的笑声，程德贵面露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苏秀馨见程德贵不答话，拎着食盒二话不说直直冲进大门。

　　“ 哎！姑娘别闯啊!”

　　程德贵急得大叫，慌忙横了眼门口的侍卫。侍卫们忙将苏秀馨拦下。

　　苏秀馨冷眼一瞥：“我乃苏相之女，你们谁敢拦？”

　　侍卫们面露犹豫，就是这一下的犹豫，给了苏秀馨可乘之机。

　　苏秀馨冷着脸闯入宫门，轻车熟路找到了太子殿，一进院，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煞白。

　　谢缨的掌心上有一只五彩羽毛的小鸟。她捧着小鸟举到晏清面前，看到小鸟将手里的谷子啄去，轻笑出声。晏清一脸笑意紧挨着谢缨，手掌跟谢缨的紧贴。这画面，怎么看都像一对调情的璧人。

　　苏秀馨心里发酸，忽然有种自己倒成了多余之人的错觉。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事，谢缨心仪晏清，再加上她是谢风扬之女，来太子殿探望再正常不过，估计晏清也不好拒绝……总而言之，自己不必在意……

　　“苏姑娘！”程德贵与侍卫闯进院子。

　　晏清听到动静抬头，看到苏秀馨一愣，却并不意外。他责备地扫了眼程德贵。程德贵背脊一凉，默默带着人退下。

　　晏清冲苏秀馨微微一笑，犹如三月的春风。他冲苏秀馨轻轻招手：“快过来。”

　　苏秀馨刻意忽视两人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勉强扯出一抹笑，迈开腿朝两人走过去。她望着冲谢缨微笑的晏清，只觉得提着食盒的手无处安放。

　　“他们说你国事繁忙……”

　　晏清面露微笑一心逗弄谢缨手里的鸟，始终没有看苏秀馨。他轻轻“嗯”了一声，说：“听说你这几日身体抱恙？若是无事还是少出来走动。”

　　一时间无话。苏秀馨咬了咬下唇，默默别过脸。

　　谢缨瞥了眼苏秀馨，忽然没了逗鸟的兴致。她面无表情，看上去不大高兴地说：“这鸟刚抓到的时候我觉得新鲜，现在看它病恹恹的样子挺无趣的，还是放了吧。”她手臂一抬，而后将鸟放了。

　　晏清对于谢缨的小性子早就习惯。他仿佛没看到苏秀馨般，对谢缨柔声哄道：“你不喜欢鸟，那猫呢？”

　　“太子哥哥居然养猫？”谢缨顿时来了兴趣：“猫呢？猫在哪里？”

　　晏清笑了笑，说：“在故园，是一只小白猫。”忽然他扭头看向苏秀馨：“你介意么？”

　　苏秀馨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这才意识到晏清说的是馒头。她直直盯着晏清的双眼，半天没有说话。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仿佛心头上那道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再度迸裂，直到晏清又问了一次，苏秀馨才回神。

　　“如果将馒头送给谢缨，你介意么？”

　　苏秀馨轻轻摇头：“馒头是殿下的猫，殿下不必问我。”她攥紧手里的食盒，迟疑地开口：“只是我有个问题，希望殿下如实告诉我。”

　　晏清微微点头：“你问。”

　　苏秀馨犹豫了半晌，而后开口：“对于殿下来说……我是不是就同方才那只小鸟般，一开始殿下觉得新鲜便抓来玩玩，但得到手后就失去了兴趣，便将它放了？”

　　晏清望着苏秀馨沉默了许久，眼中闪过一丝痛，很快他便将这份情绪压下，转瞬间变回那个清雅高贵的太子。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却透着疏离：“万物有灵……将他们放了，总比待在笼子里要好。”

　　“不必多言……殿下的意思我明白……”苏秀馨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而后垂下下头，额上的刘海垂下遮住了眼：“打扰殿下雅兴，我十分抱歉……我先回去了……”

　　苏秀馨转身便走。转身时踢到凸出的石砖，不小心绊了一跤。手里的食盒掉在地上，糕点滚了满地。她狼狈地起身，背过身子不看晏清。她抖着手将糕点捡起来放到食盒里：“抱歉……我马上收拾。”

　　晏清沉默地盯着苏秀馨的背影，而后叹了口气。他缓缓到她身边，捡起一块糕点放进了食盒，不小心碰到苏秀馨的指尖，看到原本细白如玉的手布满伤痕忽然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苏秀馨。谁知苏秀馨忽然扔了糕点起身，就像意避开晏清似的。

　　“收拾东西我不擅长，还是劳烦殿下宫里的宫女吧……”苏秀馨说话的声音有些抖。她留下食盒，而后头也不回地跑了院门。

　　晏清望着苏秀馨仓皇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语。他无意间低头，瞥见石地上晕开的点点湿痕，捏着糕点的手微微一动。他一脸复杂望着手里四分五裂的糕点，缓缓闭上了眼。

　　谢缨站在树下，冲晏清露出一抹苦笑：“缨儿知道，太子哥哥最擅让人知难而退……但愿您将来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