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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争论 ...

  •   “展肖,如果强迫你像之前一样看我,的确是我自私了。”苏秀馨用脚尖磨蹭着草地,语气诚恳:“谢谢你喜欢我。但如果你因为这件事以后跟我做不成朋友,我不怪你。”

      展肖轻轻摇头:“不,是我唐突了。”

      “不说这个了。走,我请你吃饭!”苏秀馨哈哈一笑,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展肖的肩膀。

      展肖露出一抹笑:“你如此伤我的心,我可要吃垮你。”

      “没问题!”苏秀馨拍拍胸脯,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你最近怎么老跟仰月楼的人在一起?”

      展肖跟在苏秀馨身后,一脸无所谓地说:“我在考虑要不要转到仰月楼。”

      “转到仰月楼?”苏秀馨诧异转身。

      展肖点点头:“晴阳殿的人多为世家子弟。我再怎么努力,想凭借一己之力出人头地……并没有那么容易。仰月楼虽风评不大好,但比起晴阳殿,它更适合我。”

      “这样啊……”苏秀馨想了想,不大赞同地说:“虽然你说的也有道理,但当初创立无名坊的初衷,便是不问出处,提携真正身负才华之人。当然,晴阳殿是有那么几个家世好的,确实他们什么都不做便能获得寻常百姓拼命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但是我想,真正厉害的人即便无权无势,也会有出头的那天。”

      展肖忽然停住脚步:“苏秀馨,你没有处在我的位置,跟我说这些不觉得太泛泛之谈了吗?”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大高兴的说:“若有天你跟我一样,便不会再说这些话。”

      苏秀馨有些被噎住,心想自己确实不该妄下评断。叹了口气:“抱歉,是我不对。你如果想去仰月楼,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我都支持你。”

      展肖点点头,这才面色稍霁:“谢谢。”

      “不过你别忘了,轩辕桀也在仰月楼。”苏秀馨有些担忧地说:“他本来就看你不顺眼,你如果留在晴阳殿,我还可以让哥哥多照顾照顾你。你要是去了仰月楼,你肯定会被他欺负。”

      “安王虽难相处,但只要摸透了他的性子,我便有信心不被他针对。”

      湛蓝的天空浮着几朵白云,阳光耀眼得有些刺眼。展肖抬头,冲天空伸出一只手,对着太阳用力一抓:“石可破也,而不可夺坚;丹可磨也,而不可夺赤。坚与赤,性之有也1。若一个小小安王我都害怕,我也不会来帝京。”

      苏秀馨见展肖心意已决,便不再说什么:“若遇到麻烦,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多谢。”展肖看着苏秀馨,眼里全是歆羡:“苏秀馨,我很羡慕你。我羡慕你有一个好兄长,亦羡慕你有个好父亲。”

      苏秀馨一愣。

      “曾几何时,我也想过拜入玄宗门下。可惜……”展肖仰头兴叹,目光里多了些苏秀馨看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我时常在想,若我有一个苏相那样的父亲,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苏秀馨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蓝衣少年,不知为什么竟有种面前之人满身是伤的错觉。

      “你很崇拜我爹?”

      展肖叹道:“何止是崇拜,他是我此生的目标。”忽然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冲苏秀馨抱歉一笑:“抱歉,是我不自量力了。”

      苏秀馨摇摇头,迟疑地开口:“那……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展肖讶异看向苏秀馨:“真的?”

      苏秀馨点点头:“我爹晚上应该在家。”

      展肖眼睛睁圆,激动地一把抓住苏秀馨的肩膀:“我能见到他么?”而后他意识到自己有些逾越了,有些尴尬地放开苏秀馨:“抱歉……我太高兴了。”

      苏秀馨轻咳一声:“太子冠礼那日,三藩会来观礼,据说无名坊会休几天假。”

      展肖一脸兴奋,发自内心地说:“苏秀馨,多谢你。”

      ---------

      与展肖和好后,苏秀馨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但随即又郁闷了,她脑子里全被另一件事占据。
      陛下要给太子跟谢缨赐婚……这是真的吗?

      她心不在焉地回到垂星小居。

      聂老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东西,苏秀馨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正趴在桌案上走神,一个东西砸过来。

      “哎哟!”

      苏秀馨低头一看,乖乖,好硬一块砚台!要不是自己脑坑硬,准会被砸出血来!

      聂老吹胡子瞪眼,一脸阴沉望着苏秀馨,阴阳怪气地骂道:“有些人,每日除了混吃等死惹是生非,都不知道怎么进来的!”

      苏秀馨没什么优点,就是脸皮比一般人厚。

      她默默怼了句: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考进来的?

      “十日后便是初次考核,届时你们的对手不光是在座的人,晴阳殿与仰月楼可不会手下留情!”聂老横了苏秀馨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别怪老夫没提醒你们,考不过事小,丢了命老夫可是不负责的!”

      “什么!还要考试?”苏秀馨一惊,忙看向邻桌的人:“他什么时候说过?”

      “你不知道吗?”这人一脸震惊:“第一天聂老就说过了,无名坊每月一次小考,内容分为文斗、武斗、智斗三项。三局两胜,每轮都是抽签决定对手。若是垂星小居的人胜过了晴阳殿或仰月楼的,便可直接升到这两个地方。反之,若是晴阳殿或者仰月楼的人输了,便会降级到我们这。”

      “还有这种规定?”苏秀馨讶然。

      这人鄙夷地扫了眼苏秀馨:“你来这都半个月了,怎么连种事都不知道?”

      “呃……”苏秀馨回想过去插科打诨混吃等死的半个多月,一时竟无言以对。她摸了摸鼻子:“那要是晴阳殿的输给仰月楼,或仰月楼的输给晴阳殿的呢?”

      “这个影响倒是不大,只不过输了的话会被人看不起。反正我们是垫底的,不怕考不过。”他耸耸肩膀:“不过听说去年仰月楼有人输给了晴阳殿,这个人被所有人排挤了一年,连走路都是低着头的。”

      哦,原来是面子问题。苏秀馨了然地点点头。

      那人又说:“要是连胜三场的话,可以选择调离。”

      “调离?”苏秀馨一脸茫然。

      “三场全胜的人可以选择换地方。如果你是晴阳殿的,想换到仰月楼,只要三场考试全胜便可申请。不过很少人会这么做,毕竟换到敌方阵营,以后的滋味肯定不好受。但也有例外。”他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凑近苏秀馨:“据说,只要将三处的门道都摸透,以后就能坐到苏相的位置。当然,有野心的人还是挺多的,只不过能在任何环境都处之泰然的人,这人定不是普通人。”

      苏秀馨点头。野心不野心的她倒是不关心,她脑子里想的是,展肖若想去仰月楼,考试必须得三场全胜。至于自己,只要武斗不被人打死,考不考得过都无所谓。

      吃过晚饭,没多久天便黑了。苏秀馨依约到竹林等苏君谋。

      她勉勉强强把《孙子兵法》背了个四分之一,被苏君谋当傻子似的奚落了一顿,而后又被他虐了个半死不活。所幸今日不算晚,苏君谋亥时便放了人。

      苏秀馨顶着一身臭汗回屋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衣服直奔藏书阁。

      她站在墙下,抬头一看,上面果然亮着灯。

      苏秀馨足尖一点,依照往日走过的路线翻窗而入。

      ---------

      晏清手里握着书卷背对着窗户,听到窗户处发出的响声并不意外。他头也不抬地说:“去把第一排架子上的书整理一下。”

      “第一排?”苏秀馨左看看右看看,瞄到最角落处的架子。走近一看,架子上放的几乎是史书。她随手拿了本《论战》,作者是欧阳坤。

      她探出脑袋,冲晏清扬了扬手里的书:“殿下,是这里么?”

      晏清回头看了她一眼:“按照编年排好即可。”

      “哦……”

      苏秀馨将整排书全部搬出。她大致扫了眼书皮,最早的书是从战国时期开始,中间插了几本近代的兵书。她将年代最久远的《战国策》排在最前,其他同年代的书籍皆依照地域逐一放好。苏秀馨随手抽了本《天道论》,编年跟作者皆不详。翻开第一页,内容有些大逆不道。大致讲的是天授权于君,君授权于臣子。君臣衣食皆取之于人民,故民大于君,亦有监督、论政之权。君若失道,自会有民取而代之。

      “在看什么?”晏清忽然出现在路口。他目光落苏秀馨手里的《天道论》上:“你对这本书有兴趣?”

      “这本书言辞忤逆,殿下为何留着它?”

      “此书言论虽有些过激,但并不是全无可取之处。既然有用,便留着了。”

      苏秀馨有些好奇地问:“殿下不怕有些人看了,会生出反意么?”

      “若是仅凭一本书便有人造反,只能说明为君者昏庸无能。”晏清一脸不以为然:“世间大道岂是一家之言决定的?万物亦不是非黑即白,天子能用强权封住世人的嘴,却无法强迫人心。一味地压制,并非上乘手段。”他将书册放到架子上:“不过此书已被父皇列为禁书,世上仅存一本,还是几个大臣求情力保下来的。”

      苏秀馨点点头,指了指架子上的书:“殿下,这本书能借我看么?”

      晏清探究地将苏秀馨扫视了遍,揶揄地一笑:“还以为你不学无术,没想到也会看书。”

      苏秀馨鼓着腮帮子:“少瞧不起人了,我偶尔也是会读书的!”

      晏清好笑道:“哦?读过哪些书,说来听听。”

      苏秀馨不服气道:“我背过《左传》,最近在读《孙子兵法》。”

      晏清点点头:“不错,能有两本书,也是难得。”

      “两本书也是读过!”苏秀馨强辩道:“你没听过……天下大事,必作于细么!”

      晏清一脸笑意:“嗯,语出老子,有点学问。”

      苏秀馨气得跺脚:“殿下!”

      “好了,不闹你了。”晏清自书架取下书籍,放到苏秀馨手里:“这本书借给你,但是别被别人看到。看完后记得告诉我心得。”

      苏秀馨将书抱在怀里:“谢谢殿下!”

      她抱着书到窗口,一脚踏上窗沿,回头看了眼晏清:“殿下,我先回去了。”

      晏清无语,有些好笑地建议:“你其实可以走门。”

      “哈哈,我习惯了……”她看着晏清欲言又止,似乎有事要问。

      晏清狐疑地问:“还有事吗?”

      苏秀馨摇了摇头。

      本想问太子跟谢缨的事,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份,终归不好问出口。

      等到他生辰那天……他生辰那天一定要换上女装,堂堂正正问他这件事!

      她冲晏清挥了挥手,跃下了窗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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