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One Night in 郊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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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风自晏清耳边呼啸而过，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伏低着身子，清冷的双眸盯着前方，扬起马鞭的手再一次挥下。
“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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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德贵欲哭无泪地坐在空荡荡的车板上，心里把平生所知的脏话骂了遍。他望着晏清离去的方向，心里头是又惊又惧。要知道，当他看到晏清凌空跃到马背上的那刻，整个人吓到魂都飞了。
“我的个小祖宗诶！咱们好不容易逃出来，您为什么又要回去？要是您中途有个三长两短……老奴……老奴也不活了！”
程德贵恨恨看向车板上拴马的草绳，迁怒地踹了脚：“下次定换成玄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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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秀馨望着逼近自己的黑衣人，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如何脱身。
若是硬碰硬，自己战胜的可能性为零。周围又没有藏身的地方，唯一的期望便是撑到太子搬救兵……
然而这里离栖燕楼虽不算远，哪怕是骑快马少说也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估计等他来了自己都被捅成马蜂窝了……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拖也拖不长。
苏秀馨眼下已是黔驴技穷。她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要逞能了！
正当她感到绝望时，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她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马背上的那道身影，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惊喜。
“太子殿下？”
她还来不及多想，晏清已经策马来到自己跟前。
“把手给我！”
苏秀馨抓住晏清的手，整个人被晏清往上一带，而后结结实实落在晏清怀里。
耳边传来晏清的低呵声：“抓紧了！”
苏秀馨老老实实环住晏清的腰身。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身边的少年，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的下颚。十七八岁的年龄，轮廓不似成年男子般有棱有角。自脖子延伸至耳后的那道弧线柔和又美好。几缕黑发落在胸前，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添温雅。最好看的是那双眸子，暗若黑曜，璨若星辰。
若不是此刻他们正在逃命，苏秀馨铁定会被这人迷住……虽然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两颊已经隐隐开始发烫。
苏秀馨晃了晃脑袋，将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抛开。环在晏清腰上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
另一头，黑衣人望向两人离去的身影，露出一抹讽笑。他抬起手臂露出袖子里的暗弩，对准了晏清的后背。
黑夜中，一道暗影划过。
苏秀馨望向晏清身后，双眼惊惧地睁大。
“小心！”
她下意识想替晏清去挡，却因自己在晏清怀中无法挪动分毫。眼见着箭矢就要没入晏清身体，脸色顿时煞白。
晏清闷哼一声，箭矢刺中了肩胛。他目光变得凌厉，咬牙握紧缰绳，扬起的马鞭猛地挥下，加快了速度。
“驾！”
“老大，要不要追上去？”
黑衣人负手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抬手阻止：“不用。中了‘昼夜’的人活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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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身后没有人追上来，晏清一拉缰绳，翻身下马。
苏秀馨看了看周围，路边皆是田地，她跟晏清竟不知不觉逃到了郊外。
晏清面色发白，原本红润的双唇已变成淡紫。他喘着粗气，目光渐渐变得浑浊。他冷静地命道：“先把箭拔出来！”
苏秀馨点点头，扶着晏清靠在一棵树下。
晏清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递给苏秀馨：“把衣服割开。”
苏秀馨拔出匕首到晏清身后，小小翼翼割开箭羽附近的衣服，看到已经有些发黑的伤口心里一惊，连声音都有些发颤：“殿下……你中毒了。”
晏清“嗯”了一声，没什么太大反应。
苏秀馨将衣服又割开了些，顿时整个人一愣。除了这道箭伤，晏清的背上覆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大部分是刀剑留下的，完全不像从小便养尊处优之人的肌肤。她复杂地看了眼眼前的少年，心里竟然有些心疼。
“殿下，你忍忍……”
这是苏秀馨平生第一次替人拔箭，手有些抖。她双手握在箭尾上，两眼一闭使力一拔，箭头落地。整个过程晏清一声未吭。
她望着泛黑的伤口，有些犯难。现在箭已经拔出，麻烦的是怎么解毒。
“这到底是什么毒？”
晏清抬手封住肩膀处的穴道，半靠在树干上假寐：“此毒名为‘昼夜’，寻常人哪怕沾染一滴，至多活不过几个时辰。即便是体魄强于常人的高手，若无解药最多只能熬一夜。”他额边的黑发被汗水浸湿，虽看起来虚弱，却一刻都未露出弱态。尽管狼狈，却没有辱没大齐太子的威名。
“那岂不是天亮便毒发？”苏秀馨愕然。
晏清淡淡扫了苏秀馨一眼：“宫闱之中暗杀之事最多。皇族中人自小每日服食少量毒药，为的便是尽早适应各种毒药。为避免毒素漫延至全身，我现在不能骑马。目前需要考虑的是，我们该如何回去。”
苏秀馨咬紧下唇，心里懊恼又自责。
要不是赶回来救自己，他也不会……
都怪自己平时太懒散，不学无术。在关键的时候什么忙都帮不上……
自己对医药一窍不通，要是哥哥……要是哥哥的话……
一想到这，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
“你哭什么？是觉得自己没用？”
苏秀馨胡乱抹了把眼泪，似关心又似责备地埋怨：“你为什么偏要回来？”
“怎么，只许你逞英雄，就不许本太子救人？”晏清懒懒地偏着头，戏谑的目光落在苏秀馨身上：“不过我现在倒是后悔了。”
苏秀馨原本内疚地恨不得以死谢罪，听到后半句却有些恼了。想回嘴，可是一望着这双略带笑意的眼，自己却怎么都骂不出来。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原来他是不想自己太自责，才故意这么说。
她复杂地看了眼晏清，只觉得心里难受。
面前这人风轻云淡的……
苏秀馨握成拳头的手暗暗收紧。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先想办法延缓他身上的毒，再想办法找人解毒！虽然没切身实践过，但好歹听附近的老人说过……
想到此，苏秀馨一咬牙起身：“太子殿下，非常时期……只好委屈你了。”
晏清狐疑抬头。
苏秀馨红着脸到晏清的身后，猛地一蹲，三两下撕开他背上的衣服。
晏清双眼一凛，表情微怒：“你要干什么？”紧接着他感觉伤口上覆了一个软软的东西。等到他意识到苏秀馨在干嘛，他整个人一愣。他冷着脸低喝：“什么东西都敢往嘴里送！快吐出来！”
苏秀馨猛地吸出一口血往地上一吐。要不是夜里黑，晏清准能看到她的脸红成了柿子。苏秀馨用手擦了擦嘴，又羞又窘，掩饰般地凶道：“你别乱动！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给人做这种事……”
晏清有些哭笑不得：“这又不是蛇毒……”
“死马当成活马医！要是我不小心吞进去了，那你就自求多福吧！”说完苏秀馨再次埋下头，笨手笨脚地将毒血吸出。
晏清只觉得背后有些轻微的瘙痒，心里忽然生出丝异样的感觉。
就这么轮着几番下来，晏清伤口上的颜色变淡了些。
苏秀馨一脸愁容。
虽然已将大部分毒血吸出，理论上可以多拖一些时间，但如果没有解药什么都白搭！
骑马路途颠簸，会加速毒性蔓延，万一中途毒发，那便是大罗神仙都难救。最好的办法是让人找到他们……
但这荒郊野外的，如何联系到人？
苏秀馨扫了眼路边的稻田，无奈地出声：“殿下，带了火折子吗？”
“马背上的褡裢里有。”
苏秀馨从褡裢中翻出火折子。
“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我们现在上马回城，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在天亮前找到人解毒，但中途很可能毒发；二、我往田里放一把火，等大火一烧自然有人来。来的人也许是救我们的，也有可能是刚才那群黑衣人，能不能活命就要看我们的运气。”
晏清点头，似称赞般夸了句：“不错，能在危机时刻列出最有效的办法，你还不算太笨。”
苏秀馨垂下眸子：“我现在只能想到这两个办法……”
晏清定定看着苏秀馨：“那你选择是？”
“前者虽赢面大，但是风险也高，非胜即死；后者虽也有风险，但即便来的不是救我们的人，我们也有机会逃跑。如果是我的话，我选后者。”
“既然决定了，那便动手吧。”
“可是……”苏秀馨一脸犹豫。
晏清挑眉：“你还在犹豫什么？”
“万一我们要是赌输了……”
晏清意味深长地看了苏秀馨一眼：“绝境之时，任何选择都可能赌输。你要做的便是将所有的可能性一一列出来，选出胜率最大的一条。若赌赢了，能活；若是输了，只能怨自己无能。而为君者，是万万不能输的。”
苏秀馨心下一沉，握紧火折的手收紧。
晏清见苏秀馨不说话，又说：“现在我在这里，你怕什么？”
苏秀馨惊讶看向晏清，心中一暖。她备受鼓舞地点了点头，将火折子点燃。刚要往田里扔，忽然又将火灭了。
晏清一脸疑惑：“你在干什么？”
苏秀馨看了看周围，捡了些树枝、石子放在官道上。
“我曾看过哥哥布天鬼三十六阵……虽然只看过一次，但印象还算深刻。现在虽然条件恶劣了些，但摆个大概的阵法，兴许还是可以的。”她将山石树枝看似无序地放在路边，完成后拍了拍手上的泥：“这样万一来的是杀我们的人，好歹能帮我们抵御一小会儿。”
晏清一愣，看向苏秀馨的眼神多了些讶然。
苏秀馨再次点燃火折子，随即往田里一扔。不一会儿田里燃起冲天大火。上空弥漫着滚滚浓烟，哪怕相距百里开外都可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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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将城郊上空烤得发红。
栖燕楼厢房内，轩辕离、展肖不约而同朝窗外望去。对面的阁楼处，长公主望着远方的火光，抚在猫背上的手用力，花猫发出一声惨叫。天顶上方，两个绿衣人静静望着城郊，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玄武大街上，黑衣人望着自城郊处升起的滚滚浓烟，手中的弯刀不自觉握紧。
与此同时，苏君谋脚踏屋脊冷眼望向郊外的大火，他足尖一点，朝燃火之处加快了步伐。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One Night in 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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