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凉》七七九九

47、不负你2

　　“别装了。”冷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切，这女人一定没对象，这么没情感的声线也就某方面功能冷淡的人才有。
　　森凉有些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阁主的白绢车。
　　外面的阳光很灿烂，隔着白绢也将车内照得明晃晃的。不过森凉的心情却怎么也灿烂不起来。
　　身体很难受，意识却非常清醒。但是如此清醒的意识却连一根手指也控制不了，仿佛全身处在真空状态，一丝力也使不上；体内说不出是痛是痒是酸是胀，倒是火辣辣的感觉真真切切——偏偏周身又出不了一滴汗。
　　确实难受。不过比起之前一清醒就痛晕过去，晕过去再清醒，模模糊糊听见外面的群众谈天说地，却无法表示自己无妨……现在的感觉还舒坦点——这内脏重塑真不是正常人扛得住的。
　　只是，对不住森小藤了，在他断气的瞬间，森小藤竟然不肯走，陪着他死了一遭，好不容易能量从幼儿期积累到儿童期，如今为了保住元神再次退回了幼儿期。
　　“……多谢。”多亏了这个金眸女人，若不是她相助，将自己忍着剧痛用精神力死死捆住的森小藤的元神转移到凛儿身上，那么估计自己一失去意识，森小藤就从此烟消云散了。
　　“世上仅有的一株可攀上圣级的树类魔灵，毁在你身上，岂不可惜了。”金色的眼睛不再看森凉一眼，直直看向车外，仿佛能穿过白绢，看清外面风驰电掣、转瞬即逝的景色。
　　这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继承了阁主那极淡的亚麻色的头发随意披散，长长刘海挡住了一半俊秀脸庞，若不是那曼妙的身段，还真容易被误认为年轻的小哥。
　　“神级，眼睛便会是金色吗？”这双曾给他带来无比强大的压力的金眸近在咫尺，让森凉不禁感慨万千。
　　“嗯。”
　　“为何？”
　　“……”连这都不知道，没上过学的文盲懒得解释。伤空倾昳扭过头去不理他。
　　“你原来的眼睛，什么颜色？”
　　“……和你的苏三一样。”不过现在，那小子也是金色了。
　　……是了，忘了她是苏三的三表姑奶奶——阁主啊阁主，你是屎变态么？你这个千年老妖怪，苏三姑奶奶他爹，竟然那么喜欢扮正太！
　　森凉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隐情，只是他忍不住想吐槽。看看对面那女子修长的样子，再想起之前阁主嘱咐她路上小心的情景：“别让爹担心，早去早回。”——这句话若换成天泺扬或者云流辞来说，那该有多和谐——可是，一个豆丁站在椅子上，搂着个曼妙女子说着这句话……这画面太美，要不是当时森凉还被白色棺材束缚着，强忍着剧痛，不然他一定会笑场。
　　“不要欺负那孩子。”冷冷的声音又居高临下地响起。
　　森凉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苏三。
　　“他不容易。”
　　……亲爱的三表姑奶奶，我也不容易啊！
　　一阵阵晕眩再次袭来，冒冷汗的感觉一波波蔓延开去。森凉很清楚，这是贫血的症状——七窍流血也就算了，估计他当时是七窍喷血了。
　　但愿他之前呼吸停止时没有给苏三这个孩子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他在脱去衣服后就陷入了神志不清的状态，记忆已经模糊了……要是他以后看见我扭过头去了那可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见我就逃更好。
　　胡思乱想之间，森凉觉得越来越冷。
　　糟糕，可别睡着了，现在睡着了，搞不好真的醒不过来了。
　　冥冥中似有若无的异香从外面飘进来，正当森凉想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时，竟发现自己完全无能为力。
　　“进来。”熟悉的声音出现了——绿阁里的那位，卡着他两三年了，愣是没让他上青阁的那位，突然主动地召唤他。
　　“错骨。”
　　错骨？错骨是什么？——啊，是了，错骨是我一直在练，却没练到位的精神力技能……
　　森凉觉得自己的意识一会儿涣散，一会儿聚拢；看自己的步伐和手的动作，也是虚虚实实，分不清真假……
　　他就这样在神颜的绿阁里练着、练着……仿佛没有时间在流逝一般，直到他一寸寸冰凉的身体开始发热，意识不再散开时，听得一声轻叹——“成了。”
　　成了？
　　“错骨，是每个关节前一个动的作滞留并发展，带给对手错误的轨迹预料。以往你的神智过于清晰——专注力强是一件好事，可是在错骨上，你越咬清楚每一个动作，越难夹杂精神力使之达到错骨的效果。”
　　……不早说，我可以喝醉了来练啊。森凉一边喝凭空出现的书桌上那亘古不变的茶汤，一边心里暗暗吐槽。
　　“待将剑术与错骨熟练结合了，再去青阁。”
　　“是。”
　　吸收完茶汤带来的磅礴精神力后，森凉准备再练一练，可无奈身体越来越燥热，隐隐有针扎般的刺痛，随后又觉得极其寒冷。
　　不过这寒冷也是一瞬间的事——似乎为了抵御外界的寒冷，体内也愈加燥热。
　　外面越冷，体内越热。
　　这冰火两重天究竟怎么回事？
　　“……交给你了。”这是那位姑奶奶的声音，“后会有期。”这句似乎又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走了？把我交给谁了？
　　伤森凉顾不得练习，急急睁开双眼。
　　“哎哟——目如点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伤森凉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此刻竟以自己黑发黑眸的真实容貌正赤身果体地泡在一个满是浮冰的池子里；池子边上蹲着一个顶着鲜艳的枚红色妹妹头的男人。
　　这个男人带给伤森凉说不出的感觉，仿佛有那么几分熟悉，又有那么几分诱惑。
　　他那紫红色的双眸里直线的瞳孔证明了他混乱的血统；略有分叉的舌尖时不时地舔一舔薄而翘的、艳若玫瑰的双唇——这是媚术。
　　森凉定了定神，发觉身体没有那么难受了。
　　“世上能受得了我这极毒之血的，恐怕也就只有打小伤谷里用药喂出来的人了。”他笑得更欢了，裂开的嘴角都快到耳根了。“看什么看？要不是我将自己的血渡给你，你早失血过多歇菜了~”
　　“多谢里长。”森凉礼貌地微笑致谢。
　　“嘶——这孩子，俊俏的紧呐！”诡异的里长睁大了眼睛，随即又笑开了。
　　艾玛，别笑了，裂口女的即视感很恐怖啊。森凉故作虚弱，垂下了脑袋，不去看他。他现在必须仔细回忆回忆，什么时候自己的化貌失效了，是在断气的时候吗？
　　“你这孩子，我喜欢。”里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我叫螭，惜地里的里长。”
　　他顿了顿，森凉感受到他火辣辣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后脑勺。
　　“欢迎来到惜地里，尊贵的客人。”
　　欢迎来到惜地里，被选中的继承人。

作者有话说

　　趁有空，多更几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