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舞会》篱院安山水

3、第三章

　　“我回来了。”
　　纲吉往屋里喊了一声，然后在鞋橱里翻找。“备用拖鞋……啊，在这里。你好久没尝过妈妈的手艺了呢，有想吃的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在意这个？”
　　用幻术换上一身普通打扮的六道骸现在看起来像是头脑聪明的不良少年，那股“愚蠢的人类哟竟敢妄自揣测我的想法”的中二气息更是上升了一个台阶。
　　“那就海鲜蛋包饭吧。”泽田纲吉流畅地接了下去。自家的雾之守护者（♂）一收到关心就会进入别扭中二模式什么的，习惯了之后还是个萌点呢。
　　“阿啦，是阿纲的朋友吗？欢迎来家里做客。”奈奈每当家里来人时都会非常高兴。
　　“他是六道骸，会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那可得好好招待人家……哎呀，客房得收拾出来才行。”
　　“我们自己收拾就好。”纲吉走了几步又回头。“妈你进房间前一定要先敲门啊。”
　　因为偶尔山本武会来家里玩顺便过个夜，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纲吉简单介绍了一下东西的位置，六道骸懒洋洋地应着。
　　“那么，还需要什么吗？”纲吉坐到刚铺好的被子上问。
　　“解释。”
　　六道骸充分发挥身高优势俯视着他。
　　“你为什么会死在那种不入流的杂兵手上。”
　　那是俄罗斯□□倾力打造的清剿包围圈，才不是不入流的杂兵。虽然那能炸平十几座城市的火力的确不足以让他困扰。
　　“我发现我的记忆有些问题。”纲吉给了个不算回答的回答。

　　暂时放下感人的重逢，刚取回记忆的泽田纲吉的困惑比六道骸更多。尤其是对自身的定位。
　　白兰能干涉平行世界，尤尼能进行时空跳跃，他自己也跟时间轴有某种程度的联系。他现在在“哪个世界”的“什么时候”，真不是件能在短时间内确认的事情。
　　最糟的情况就是原来的世界已经毁灭，他只能接收了这份记忆的某个平行世界的人。
　　鉴于记忆中7的3次方到最后都还好好的，这个可能很小很小。
　　如果这还是原来的世界，那么时间轴是被回溯了还是折叠了？
　　理智地推测折叠的可能性不大，但回溯时间在各方面都很恐怖，他实在不愿意做这种假设。
　　但他必须弄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的“谁”，否则他无法确定哪个方向才是“未来”。
　　然后他发现更糟糕的事情是他的记忆不全。在过去——也可能是未来——他做了一些很重要的决定，但为什么这么选择他却不记得了。他记得自己曾整夜整夜地分析时局，安排调度人手资源，却想不起来作为决策依据的情报是什么。而追溯他那段时间的作为，纲吉竟没有发现自己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获得情报的。简直就像他单单是待在屋里，就可以看到世界上发生的一切事情。
　　“我们也早有这种感觉，只是你从来没有承认过。”六道骸肯定了纲吉的猜测。“敌人的人员分布、资金流动、资源储备你都如数家珍，连不可能向外人道的家族秘辛你也了如指掌，世界上再高超的情报部门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你们也没想着向我要个解释？”这才是让纲吉感到不可思议的事。狱寺他们还好说，骸和云雀可不是简单就能打发的。
　　“……你把情报部门与门外顾问合并了，你、不、记、得、了？”六道骸阴森森地看着他。
　　“啊”
　　一下子想起来太多事情，合并部门这件事纲吉也就没放在心上。现在再回顾当时的那个过程……

　　在他刚接手处理彭格列的事务时，作为他家庭教师的里包恩权利太大，为了不惹众人太多非议，里包恩担任了十代目门外顾问的一把手兼组建者。在一切都进入正轨后，里包恩辞去了一把手的职位，做了个仅仅领工资的闲人。
　　然后，某一天，纲吉向里包恩建议：“碧洋琪怀孕后情绪一直不太稳定，你要不带她去我的私人岛屿度个假？改善改善心情。”
　　而等里包恩回来时才发现纲吉是故意支开了他，在此期间合并重组了情报部门与门外顾问，并将重要职位都交给了切尔贝罗的人。
　　情报部门是彭格列的眼睛鼻子和耳朵，情报管理不善的话就会使彭格列反应迟钝、应对出错；门外顾问是彭格列BOSS的智囊团，是他最大的私人依仗。先不提将这两个部门合并到一起会在家族产生多大的震荡，单说纲吉把重组的部门交给了非彭格列的人就足够吃里包恩一梭子弹了。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里包恩会去找纲吉，不管是去质问他的决定还是指责他的欺瞒或者单纯给他的学生一顿教训，世界第一杀手都不可能就这样吞下这个他最爱护的学生给他的“背叛”。
　　但里包恩只是沉默了几分钟，然后带着还没打开的行李箱离开了彭格列，重新做回了自由杀手。
　　纲吉以这份师生情谊为代价，开始了他在彭格列的独裁统治。被他委以重任的切尔贝罗确实干的出色，很快大部分人都不再在这件事上纠结，而那些仍不放弃的人到最后也没有突破切尔贝罗的情报封锁，找到他们想找的秘密。
　　那也是第一次有人质疑“纲吉是不是变了？”，并在以后越来越多地被提及。

　　“我居然设计了里包恩……”
　　纲吉抱着脑袋缩到角落里。当时里包恩没有给他脑袋上来一枪真是奇迹，现在回想起来纲吉依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记忆从那个时候起就出现缺失了。他为什么要合并这两个部门，什么时候联系上了切尔贝罗，为什么跟她们合作，而这些事他一点都没有跟自己的守护者们商量过。好打发的就打哈哈敷衍过去，难招架的就推给切尔贝罗，直到他们死心不再追问。
　　结果现在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原因，还希望他的守护者能给个答案。骸到现在还没打他都是友情的奇迹啊啊啊。
　　“你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我就当你脑袋进水了，反正你的愚蠢我也不是才体会到。”六道骸逼近纲吉，身后仿佛燃烧着黑色的火焰。“但是你居然能把自己的小命玩没，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看在我也有一个守护者的名头份上，请务必解释一下，至少你下次暴毙时能帮你及时准备好棺材。”
　　“…………对不起。”
　　纲吉只能道歉。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死后的情形……不，他见过一次，当他刚来到白兰支配的未来世界时。虽然谁都没有对他说出口过，但大家的行为都传达出同一个意思。
　　【改变命运、活下去！】
　　他的同伴、他的家族、他的同盟乃至他的对手，都在为这个目标赌上一切。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有那么多人愿意承认他、接受他、视他为唯一的特别的存在。
　　“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自己，让你们伤心了。”
　　他居然再次伤害了自己最重视的同伴们，这次更甚，连解释都吝于给他们。将一切秘密隐藏起来，带入墓穴，使得他们至今仍被困在迷宫中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对不起，你们明明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们，还让你们……”
　　“我不是来听你忏悔的。”
　　六道骸打断他。
　　“的确你是罪魁祸首，但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所有人都有责任，你只要负起你的那一份责任就可以了，别擅自把别人的东西也拿走。”
　　“骸……”
　　他的雾守，脾气大、性格别扭、做事随心所欲，一言不合就敢跟敌对家族联手怼他，整天以戏弄他为乐，从来没跌出“彭格列最危险人物”前三名，找遍里世界都没几个人敢说自己了解六道骸。
　　……但他确确实实和其他守护者一样，纵容着自己的任性妄为，守护着自己追求期盼的未来。

　　山本武在进行冥想训练。
　　他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决定去了解何为剑道后，当天他就向父亲进行请教。
　　“你挥动球棒这么多年，身体已经牢牢记住这种运动方式了。但挥舞刀剑并不一样，你首先得摆脱习惯的影响。”
　　山本刚将家里的一间杂物室改成静室，要求山本武先练习冥想。
　　“改变人生轨迹可不是嘴上说一说就行的，连自己要舍弃什么都没弄明白的话你早晚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嗯……先集中精力、集中精力。”
　　山本武盘膝坐好，闭上眼睛进行深呼吸。
　　“想象一下自己挥剑的情景。”
　　很容易就想象出来了，但那只是一个单纯挥剑的动作，没有任何意义。自己要向谁挥剑、挥剑的理由都一片空白。
　　“理由……为了继承老爸的传承？”
　　山本武试着在原来的画面上加上教练打扮的父亲，感觉自己稍微有点动力了。然后试着与自己原本的愿望比较。
　　放学后，在学校的操场上与棒球社的队友们一起训练。不管是增强体能的长跑还是训练反应力的击打或是要求爆发力的投球都能让自己投入其中。胜利的喜悦、败北的懊悔都那么深刻，因为那是自己付出全力后得到的成果。
　　“完败啊……”
　　不管大脑怎么想，感情已经一股脑地偏向了一遍。
　　“仅仅是继承，这个理由不行啊。”
　　老爸也说过，他并未对自己抱有希望。
　　“你毫无疑问地拥有才能，阿武，这一点你老爸能百分百保证。但只有才能是不行的，我看不见你挥剑的理由。在这个和平的社会，几乎没有什么是你需要赌上性命去抗争的。没有相应觉悟的话利刃会失控反伤到自己，相比之下我宁愿你选择棒球之道。”
　　山本刚不仅是一位剑士，更是一位父亲。
　　“但我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判断剥夺你选择的权利，所以好好思考吧，看你能否找到挥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