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之锦瑟无端》毓秀缘殇

6、往事

　　三年前
　　地上的女子头发浸湿，顺着发尖有水滴滴滑落，面色痛苦，神情茫然，嘴里念叨着:“这不可能，明明刀插的不深，我并没用使全力，我只是...我只是...”云锦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否认些什么。
　　云锦面前站着的男子冷若冰霜，站在男子身边的女子确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实在有些残忍，气氛肃杀，夹杂着一些隐忍。司寇历一生珍惜的人没有几个，却各个伤痕累累，其实一道圣旨，地上的端云锦就可以魂飞魄散，但是千铭睿死也要保她性命，司寇历也是动了少有的恻隐之心。
　　司寇历将头转向旁边的女子，问道：“靖儿，你说该如何处置她？”
　　被叫到名字的女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司寇历：“怎么？好人你当，坏人让我做？我何时有这样的权力了？”
　　司寇历也不恼，继续道：“你早晚也要习惯如何使用权力，因为以后朕需要你来打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这句话的意义非同寻常，应该是在向女子许诺什么，可见这女子对于司寇历来说，非常重要。
　　女子表情随意，波澜不惊，缓缓说道：“那就留她这条命如何？”
　　司寇历：“为什么？”
　　女子：“为了她那双能够起死回生的手怎么样？或许有一天，有用她的地方呢。”
　　没想到女子一语成谶，云锦真就续她一条性命，虽非她所想，结果却令人欣喜。
　　司寇历：“秦公公，带她下去，等候处置。”
　　秦恒将端云锦从地上拖起，要把她带下去，云锦才缓过神来，用力挣开秦恒的手臂，扑倒在司寇历的脚下，抱着司寇历的腿哀求道：“求您！求殿下让我见见他，我想见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司寇历面色越来越难看，他已经足够的忍耐了。
　　不论秦恒怎样拉扯，云锦依旧不肯松手，“我能够医好他，我从小就习医，我有办法，一定能够医好他，求殿下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见见他！”云锦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水，简直不堪入目。
　　“你如何救？伤及内脏，伤口血流不止，你当真以为你能起死回生？铭睿他对你仁至义尽，我要你从此为铭睿忏悔，一生一世。”
　　站在司寇历身旁的女子见司寇历已经动怒，高声道：“你们还在做什么!还不快把她拉出去。”
　　伴随着云锦的哀求声，云锦被拖走，渐行渐远。
　　那日之后，云锦被安排在了一个宫外的行院囚禁，每日都有个姑姑来给她送饭，就是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云锦前两日还会哀求，叫喊，后来许是没了力气，不哭不闹，也不吃不喝。
　　几日之后云锦昏昏沉沉，云锦知道自己可能就要死了，这样也好，死了就能解脱了。
　　房门被打开，何靖园一进门内就看到了蜷缩在地上云锦，灰头土脸，简直不成样子，为了一个男人，至于吗。要不要告诉她那个男人没有死，但是这关她什么事，当时只觉得她可怜，救她也不在自己计划之内。看她无助的样子，突然就想到了十岁那年的自己，母亲死的时候，自己也曾伤心欲绝，只因这世上没有任何牵挂的人了，觉得活着不如死了痛快。如果当时不是因为要为家门报仇雪恨，她也不会精心接近司寇历，一步一步的谋划到今天，她出卖了亲情，出卖了友情，甚至出卖了自己，换来了她想要的结果。可惜入局容易，出局难，她被困在局中，从此不得自由。
　　“来人！”何靖圆高声喊到。
　　于是门外冲进两个大汉，进门之后面向靖圆而立，接着是给云锦每日送食的那位姑姑。
　　何靖圆找了一个干净的椅子坐下，看着地上的云锦神情随意的说到：“不吃饭，想死？”
　　何靖圆又对着门口的姑姑说到：“她不想吃饭，你们就这么由着她？兰姑，拿点汤食过来，掰着她的嘴给我灌下去，不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她吃饭，一个时辰之后，我再过来。死了，你们跟着陪葬。”
　　两位大汉都是粗犷之人，本就不会怜香惜玉，拿来的汤就大口大口的灌进了云锦的嘴里，云锦没有力气挣扎，未来得及咽下的汤顺着嘴角流出，呛得云锦难受，大汉见状停止动作。云锦躺在地上咳的厉害，脸也憋的通红，站在一旁的兰姑实在看不下去，拦在云锦身前说到：“够了，你们这样喂她，她会呛死的，给我吧，我来喂她吃。”
　　兰姑将云锦的头稍稍抬起，将碗里的汤一点一点的顺到云锦的嘴里，云锦本能的下咽。不一会，整碗汤都喝了个精光。兰姑将云锦扶至床榻，倚床而坐，云锦脸上有了少许的血色，只是目光仍然空洞。
　　何靖圆再次回来的时候，对于云锦的状态很是满意，一个眼神，其中一个大汉将椅子搬至云锦床前，何靖园不紧不慢的坐下，对着屋子里的人说：“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和她说说话。”
　　顿时，屋子里的人都撤到门外，门从里向外被合上，屋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何靖园看着云锦带死不活的样子，很是讨厌，于是说到：“啧~啧~啧！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不是恨他入骨吗？他死了，怎么你还不高兴了？”
　　云锦虚弱的抬起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真是嚣张。是啊！他死了，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可是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云锦轻轻的开口：“他。。。真的死了吗？”
　　“怎么？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实力？你那一刀扎的还真深啊！”
　　“哦！原来真的死了呢！嘿~呵呵！”云锦控制不住的痴笑，由于身体虚弱的原因，笑的有些用力，引发她不住的咳嗦，最后竟咳出了淡淡血丝。
　　何靖园从袖中抽出一条锦帕，帮她擦拭嘴角的血迹，等到云锦咳嗦慢慢平复，她又继续说道：“真不知道，千铭睿那个傻小子爱你什么，都不惜牺牲自己，就为了能让司寇历留你一命，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哪里值得？”
　　爱我？云锦想，爱我为什么还领旨杀我全家，爱我为什么还对我这么残忍，爱我为什么还忍心撇下我不管？他就是个懦夫，自己去逃避一切，留她一个人来面对，这算什么，这就是他的爱吗？
　　何靖园看云锦不说话，就继续道：“看来你也没有那么恨他嘛！当初好好的和他走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节外生枝呢？”
　　云锦抬起头：“和他走？我怎么能，你知不知道，他杀了我全家？不论别人怎么说我的父亲，不论他是一个怎样的乱臣贼子，罪恶滔天，但是对于我来说，他就是一个慈祥的老人，一个教导女儿，疼爱女儿，舍不得女儿的父亲。所有的人都可以定他死罪，唯有我，不可以，因为我没有那个资格。还有我的母亲，她是何其的无辜，知道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吗？而不管你怎样的嘶吼都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知道那滋味吗？”云锦情绪非常激动。
　　云锦的最后一句话似是触动了靖园，她的表情有些难看，“你怎么知道我不懂，你还可以这样的怨恨，还有人听你这样的大喊大叫，还有人能够为你死生不悔，若是痛了也不能说，恨了也不得怨，就算是死都成了奢望，你又该当如何？”
　　云锦被女子的话震了一下，靖园整理了一下气息，转为平稳，继续说：“我只是受人所托，救你，也不是我的本意，你若想死，我绝不再拦。”
　　“我父亲不过是选错了队伍，自古成王败寇，我们这种小角色更是死不足惜，没关系，我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新皇一定要他奉旨诛我端氏一族，没有别的人选了吗？还是说，铭睿他本就是殿下安插在我们身边的棋子。”云锦表情有些凄然。
　　何靖园听云锦这样一说苦笑道：“仇恨真的容易让人冲昏头脑啊！你也不想想，若不是千铭睿领旨前去，你认为谁能留下你这条命？若不是他亲自去办，怎么能保你万无一失。他一心为你，不允许有任何差池，即使让你如此恨他，他都不想你遭遇任何意外，他保你一人尚且如此艰难，众目睽睽之下他还能保全多少？你感到心痛吗？你知不知道他的心更痛，在知道你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原谅他后，你知道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死去的吗？”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还有你和铭睿是什么关系？”云锦问到。
　　“我和你一样，不过是这场争斗中的一个棋子，睿公子和我应该算是一条船上的伙伴，都是为太子效力而已。你要想死，那就死吧！若你想活，我可以放你走，以后天高海阔，你想去哪里都行。”
　　端云锦没想到她竟会有这样的权力，看她刚刚可以随意使唤这里的人，应该不是一般的女子，之前从来都没有听铭睿说过此人，不知她是什么来历，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如今自己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还能去哪里呢？
　　“云锦谢过姑娘，我哪里也不想去，我会一直在这里，或许有一天铭睿会回来。我要听他亲口对我说，他是有多么的不得已，才会那样委屈自己。”
　　“随便你想怎么样，既然你想留下来，有什么需要就和兰姑说，她会给你办理的。”
　　那天何靖园走后，云锦开始吃饭，开始睡觉，开始不断的梦见千铭睿，画面鬼魅，一遍一遍肆虐着她那千疮百孔的心，于是云锦开始安然，就像司寇历说的那样，她需要一生都为之忏悔，否则她还能以何种方式与他纠缠，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