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赋》特尔斐

5、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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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都向观世音辞行那天，看着眼前圣洁的仙佛，犹豫再三，还是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道出：“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我虽非你辈，却也是十分敬重你的。你为我洗去了魔髓，我自当是该感恩。现在我断然是不能再得一望三的，但是凡人有七情六欲，我是魔界之人，虽洗去了魔髓，单跟凡人心境是相差甚近的。我恳请观世音了我心愿，让我请娶座下弟子夜莲。”
　　观世音一手净瓶一手杨枝，淡淡开口：“佛道中人应当是抛却俗世情感，不嗔不喜不怒不娇不燥不悲不怨不恨，所谓一切四大皆空。夜莲已经破戒，触犯了我佛戒法。一切皆有因果，她当时种下的因，应有相应的果。”观世音唤来童子传叫夜莲。
　　夜莲依旧一身红衣灼人，只是那不可忽视的还有一双红肿的眼睛。她早已预料到有今天，恭敬地叩拜观世音，“我佛慈悲，弟子犯下情痴，还请罚罪。”
　　燕都不防夜莲开口竟自动请罪，一瞬心如刀绞，冲到她身侧捉住她的手腕：“不是这样的，你快叫观世音放你下山，和我一起回魔界，到了魔界我们就完婚。”
　　夜莲轻轻拂去燕都的束缚，低眉顺眼道：“是我错了，既入我佛之门，哪来的情爱？王子您请回吧，因果自有我承担着。”
　　燕収本就在普陀山脚等候着自己的儿子，这下被观世音座下童子请上山来，看了这么一出匪夷所思的戏码，心里也是焦灼万分，急忙扯开自己的儿子向观世音请罪。
　　燕都心都碎了，看着夜莲满脸的难以置信，质问到：“为什么你不肯跟我走，你不爱我吗？”
　　夜莲还是一副漠视模样，只是那被忽视双手死命抓着自己的裙袂，克制着自己不顾一切跟他走的欲念，嘴里说着违心的话：“王子请回。但请忘了这一切，所谓浮生若梦，王子不过在这里度过了三五年，与我也不过一时冲动，是我向佛之心不够坚定罢了。这因果，该是我应担下的。”
　　燕都怎么肯相信，她也说了，这是三五年，对于仙魔之人而言，时间不长，但是他却觉得和她度过了一辈子。当他妄想着下一辈子可以和她在魔界悠然生活的时候，却被告之什么浮生若梦。可笑，可悲，难道他连心爱之人都带不走吗？
　　燕都虽是洗去了魔髓，却仍是有魔界之人的血脉，这下心里直冒火，理智便是浮云，他扯过夜莲抱起她便驾云而去。燕収还反应不及，只见观世音轻轻甩动杨枝，一阵风刃便向着燕都而去。夜莲当然也看见了，她来不及思考，只想把燕都打偏离开那道风刃。
　　掌心聚力，狠狠一掌便攻向燕都的胸口处。燕都想不到怀中人会做出如此举动，却是微笑着更加抱紧她，坠下云雾缭绕的云池中。
　　夜莲挣脱燕都的束缚，急急向观世音请罪，“弟子请罚，还请看在魔界讨伐妖界有功的份上，饶过燕王子。”
　　燕収看到自己儿子的混账，也不管不顾了，直接把瘫倒在地抚着心房的儿子扔进了冰火二重壶，忙忙也请罪道：“我佛慈悲，孽子虽是洗去了魔髓，但是心性未定，我现便叫他在这冰火二重壶里加多修炼，叫他认清自己的罪孽。”
　　观世音轻摆杨枝，甘露洒向座下之人，“也罢，这事是夜莲修炼不到家，本座也在所难辞。魔王请回吧，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燕収道是，可一看仍旧跪在一侧的女孩，也不知道是哪一处惹了自己的儿子喜爱，敢叫他如此孟浪不顾后果。他是爱子之人，于心也不忍，“敢问观世音会如此处置这位夜莲仙子？这事是我儿不对，烦请观世音从轻发落。”
　　“轮回修炼便是了，魔王不必担忧。”
　　言已至此，燕収也不便久留，便也告辞了。

　　普陀山的莲花享誉盛名，这是圣花。佛教有“花开见佛性”之说，这里的花正正是指莲花。说人有了莲的心境，便也出现了佛性。莲有出于污泥而不染的圣洁，象征佛与菩萨超脱红尘，四大皆空；莲花的花死而根不死，来年却又发生，象征人死而魂不灭，不断轮回中。佛教便把莲看做圣洁之花，以莲喻佛，象征菩萨在生死烦恼中出生，而不为生死烦恼所干扰。
　　夜莲受罚一事于整个普陀山被传开，同胞得知便也来观世音跟前请罪轻罚。然而佛教圣地岂容你儿戏，观世音不堪其扰，却是主意已定。
　　夜莲被抽去仙髓，脸色惨白得如同多日前的燕都。她又想起了他，只但愿他不要恨她。爱一个人，总是不能事事顺遂的。
　　一切恩爱会，皆由姻缘合；会合有别离，无常难得久。
　　传说普陀山观世音修行之地，遍地是白莲。有仙家之缘的人到此，足下生莲亦是常有之事，也见过生长出有红莲的景象，却不是现今模样。
　　十里白莲，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火火红莲。
　　观世音手执净瓶、杨枝，看一眼目之所及之处，只言：“罢了罢了，我佛慈悲。菩提所缘，缘苦众生，况汝是吾座下仙物，既汝已无向佛之心，不如渡汝一劫。”她沾湿杨枝，对着萎奄于一角的那株红莲，撒去净水，“汝去吧，只是今生修行全需重头再来，汝与之再见亦是陌人。”
　　观世音看着气脉虚弱的夜莲消失于眼前，默念一句：阿弥陀佛。好自为之，吾只能助汝至此，师徒之份缘尽。三百年的轮回，三世的忘川，足以让汝彻底洗去关于前尘的爱恋，是度过情劫回归我辈，还是选择俗世与之相守。夜莲，一切皆由你们来决定。

　　但是有些事燕都不知道，夜莲也不知道，现在的泽芝也不知道。燕収后来找到了刚轮回的泽芝，改了她的命运，把偷偷在普陀山带来的仙气渡给她。抹去她的记忆，带着她去了雁归滩，让她一心向道。
　　燕都重视之人，总得是要在自己的掌控中。加入燕都出了冰火二重壶便忘了这个仙女，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但是不怕一万，最怕万一。万一燕都忘不了，出来后还要继续胡闹，他还有个凭依，让他往该胡闹的地方去。
　　他以为这样，燕都就不会找到她，他一定以为她还在哪里轮回。
　　孰知世事弄人。
　　一切还是超乎燕収意料。
　　大概就是佛家说的因果吧。

　　当燕都寂寂寥寥于冰火两重壶内，感受着挚爱不再，心如刀绞。胸口隐隐发烫，每呼吸一口，便更疼痛一分。
　　他受限于那个忽冷忽热的壶，出入不得。没日没夜，从一开始的疯狂破坏到后来的慢慢打坐修心，间或趁着假寐的时间想起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原来真的不过一瞬，甚至他还来不及一一细描起她的眉，他们的故事便画上了休止符。唯有那一朵刻在心房皮肤的艳丽红莲图式，又那么清晰灼热，堪堪落在他心脏的位置上。他仰头苦笑，抬手遮住眼皮，“夜莲啊，你这是要向我证明，你要永远进驻我的心吗？如此甚好，你永远在我身边，陪伴我，我的心永远属于你，烙印着你的标记。”
　　——红莲啊，相伴是一件奢侈的事，但只要两心相印，这件奢侈的事似乎又来得那么自然直接，教人永生向往。
　　那是他最最心痛难言的岁月。
　　只有他一个人怀念着那段情，怀念着旧时光里相拥着的燕都和夜莲。

　　妖界和天界打了起来。
　　妖界多是乌合之众，只有妖力强大些的艳辉和其他几个大妖，实力却不能和艳辉父亲艳今在世的时候同日而语了。但是现在小灵在他们手上，天帝自然是不会让自己的私生女事件公诸于众，但不代表他不会采取措施。
　　他召来南海龙王和诸位仙家，颁下诛杀令。
　　确是分毫不顾身为人质的小灵。
　　这场一头热的闹剧只打响了开头，燕都暗下救下了小灵，隐去了自己的行踪。天界妖界开展，他身为魔界中人，自是不能再插足的。
　　然而世事难料。
　　天界收拾完了妖界，天帝发现那个私生女竟然行踪不定，再用寻踪镜一看，竟在魔界。他杀伐决断，给魔界安了个与妖界狼狈为奸的罪名，下一刻便下令讨伐之。
　　魔界之人不是孬种，但也不是从前好战凶猛的性/子。自从三百多年前讨伐妖王艳今后，魔界的精力还未完全恢复过来，这也是当年燕収同意燕都去洗魔髓的原因。
　　现在天界翻脸不认人，势要铲除魔界这一块隐患，可谓来势汹汹。
　　燕収还来不及布局，便被天界闯入了都城，他亲自披挂上阵，却留下有伤在身的燕都，几番嘱托他切勿冲动。
　　这祸是燕都闯的，他披上战袍就要上阵，却被身后的女子拦下。
　　“是我害了你。”泽芝拉着怯怯的小灵，一时感慨世事难料，不过出了数月雁归滩，自己竟处于如此境遇中，“我会带着小灵去和天界解释清楚的，定让你魔族同胞安然无恙。”
　　燕都回身抚摸她发顶细发，轻笑，却不含任何轻蔑情感，“娘子，今日无论是谁出去，天界都是主意已定，势必要铲除我辈的。”
　　回了魔都，燕都和泽芝是还没来得成婚的，但是他却时时刻刻把娘子放在嘴边。刚始泽芝还会怒目相视，慢慢地却觉得这个称昵让人融化，教人飘飘然，便也随他，却是怎么也不肯唤他相公。
　　一切来得太快，她似乎还没来得及整理自她出了雁归滩后的事情，此刻便要面临着生死诀别。

作者有话说

　　嗷嗷，我是存稿箱君，米娜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