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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六章 ...

  •   “陪我走走好吗?”荣轩伸出手送到苏梦园面前,她便是温柔的跟随着。出跑马场的路上有一片树林,只是秋日将至,它们都忙着和过去告别,满地的叶子踩上去哗啦哗啦的响。荣轩说道:“夏日里这叶子大的连起来跟伞似的,从前母亲还在,大姐和我还小的时候,她都会带我们来这里玩儿。现在看起来却如物是人非的萧条。”苏梦园停下来从地上捡起了一片叶子说道:“哪里是萧条,抖落的叶子暂时离开树枝却是在地上仰望着新生。人总有离去的那天,只要她所期待的还在,她就是快乐的。”

      荣轩两只手拉着苏梦园,好像从不认识似的审视着她,眼神陌生又惊喜,良久才缓缓地说道:“仪静,我觉得你好像是上天派来我身边的,你会唱昆曲,会弹我最爱的钢琴曲,会我喜欢的骑马……你每天都在给我惊喜,让我着迷。”他将她温柔的揽在怀里,轻声的耳语道:“你若是个入侵者,我便是已经毫无抵抗力的被你虏获。好在……你只是苏梦园,只是我的温仪静。”苏梦园的心随着他的话抽搐了一下,她垂着的胳膊好似坠着山石一般艰难的抬起,两只手死死的拉在一起,环着荣轩的颈子。她的头埋在荣轩的肩膀里,那里温暖着她的心声:“即便我是,也不会伤害你。相信我!”

      “我爱你。”苏梦园听见声音从荣轩的身体里迸发而出,像是抵不住的狂流卷进了她的血液里。她弯起嘴角,甘愿淹没在狂流里的轻声:“嗯。”斜阳拼命的穿过树林,七七八八的树枝挑着两人相拥的影子,像是一朵开在地上的奇异花,不鲜艳,不美丽,不芬芳,却是热烈的绽放着。

      车子趁着最后一缕阳光开回了四方街,荣轩叫司机先下了车,便是问道:“我说过你要是赢了赛马就答应你一件事情,你可是用这双手赢了比赛,和我说说是什么事吧?”苏梦园低下头,沉了一口气说道:“可不可以让殷瑛去冯副官的府里做工?她跟着我总是会想起原来梦园里的事情,换个环境对她总是好的。”荣轩捧着她的手说道:“可以去大帅府啊,为什么偏是冯雍那儿。”苏梦园见他似乎有些误会,忙说道:“你可别多想了,我不过是觉得大帅府人多口杂的,殷瑛的性子肯定是答兑不下来。而且若是……若是以后,我……总之,去冯雍那里,便给她换个名字,也能让她清静些。”苏梦园虽是隐去了一些字,但是荣轩填词的功力还不错,早已经在心里把她的话补的滴水不漏,自己心里也是美哉,就点头答应道:“这事好办,我待会儿回去就跟冯雍说。”苏梦园道:“你先别急着跟冯副官说,我还没问过殷瑛的意思。等我问完她,你再去办也不迟。”荣轩满脸陪笑道:“遵命!”

      夜里苏梦园潜到殷瑛的房间,刚巧她还在床上翻着身。苏梦园就把她从被子里面拉着坐了起来,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床尾,像从前那样盖着同一条被子。这次是苏梦园起身把殷瑛那边的每一个角落都揶的严严实实,她说道:“北方的秋夜里特别的凉,别冻着。”弄好了,她便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笑着道:“你看,我是不是都会照顾人了。”殷瑛言辞犀利的回了一句道:“就是不会照顾自己。”苏梦园不服气的说道:“哪有,我明明……”殷瑛爬到她身边摊开她的掌心,里面红红的印子已经开始发紫。苏梦园嘻笑道:“就是怕被你发现才坐的这么远,既然你都看见了我坐过去就是了。”

      还是殷瑛和从前那样给苏梦园掩好了被子,她便问道:“这么晚溜到我这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苏梦园两只手藏在被子里打着结,手指头互相抠了好久,才说道:“殷瑛,过些日子你去荣少帅的副官府里做工,好吗?他虽然是副官可是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不会亏待你。”殷瑛盯着被角道:“你知道我不在乎什么亏待不亏待的……是不是,吴大帅那边察觉到了什么?”看着她一脸担心的样子,苏梦园拉过她的手安慰道:“没有的事,我想你去到那,一来换个环境你心情会好些,二来以防万一,我总不能让你日日不出门这样关着啊。如果是从冯府出来就简单多了,你便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而且,我也可以每日去那里看你。”她扳过殷瑛的头,看着她的脸问道:“好不好?”殷瑛挤出了一丝笑容的点点头。

      不出三日,冯雍亲自开车来到四方街把殷瑛接了去,临走前他特意说道:“苏小姐且放心,瑛子便是留在我身边,你得空就去看她。”苏梦园紧着点头,却是眼角里总有掩不住的亮光。
      人送走以后,苏梦园把小桃红叫到了屋子里,从随身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打钱,放到了她的面前,说道:“上次你出门的时候有人和你打听咱们院子里的事情,你且记住这院子里从来只有田嫂咱们仨儿。”这样的事情小桃红在大帅府里也是经历过的,她拿起钱,点点头道:“小姐,放心。大帅府里下人的八字训导在咱们院子里我也会遵循的:内言不出,外言不入。”苏梦园朝她笑笑,便是起身开门让她出去了。

      苏梦园合上门,双腿酸软的不能直立。她坐在地上,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不过是没有温度的亮着,曾经她以为淮苏的梦园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苦闷的牢笼,却不想那里不过是困住了她的人,而这封州是禁住了她的心。如果那年,父亲没有被追债的人打死,自己没有被吴天佐救下,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苏梦园看见光照亮屋子的每个角落,看见微尘在阳光下舞蹈,却是好想把自己疲倦的心也拿出来晒一晒,说不定会让痛苦蒸发,留下的都是美好。

      大帅府的议会室里气氛严肃,会议桌上一个猛虎下山的雕塑正正当当摆在荣绍封的面前。每个人都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文件,直到荣轩开口说话:“大帅,此次大总统急召怕是鸿门宴,不如让我前往。”荣绍封合上手头的文件,抹了抹自己的两撇胡子,倒是轻松的笑笑道:“君叫臣死,若不死,他能奈我何?”一众将领跃跃欲试的想阻拦,他却是大手一挥议会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看着众人说道:“我走后大帅府及三军适宜交由荣少帅管理,切记以大帅之命待人,一众长辈定会助你守好六省!”

      待众人散去,荣绍封叫了一声:“儿子。”荣轩便是起身立正道:“父亲。”荣绍封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指了指大帅府邸说:“我走之后你要记住的第一条就是,古之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家为根本而后理国平天下!若是这三军主帅变成荣轩,那这大帅府里便再没有荣绍封的女眷!”荣轩刚要开口讲话,荣绍封便是抬抬手说道:“继续听着,若是三军易主却无人听令,先礼后兵,便是杀百儆一也不为过!”荣绍封看了一眼荣轩,他便是说道:“父亲,儿子定会谨记。也会守着六省安然等你回来!”荣绍封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身上淌着我荣绍封的血便是‘无毒不丈夫’,能行!若是我有不幸,哭个一时三刻就可以了。你守的是六省百姓,也是荣家。”荣轩点点头不是应了父亲的话,而是让他没有顾虑的前往。

      荣绍封看见荣思菡在院子里跑,皱了下眉头说道:“我若不在,思菡与吴帜不成!”荣轩也清楚,若是父亲不在,以吴天佐的作风,怕就是等着整个荣家随妹妹嫁过去,半个天下就那么轻易的装进了吴姓的口袋里。荣轩语气极重的说道:“没那么容易!”

      卫兵敲了敲议会室的门报告说:“大帅,少帅,端木小姐在前楼!”荣轩听见她的名字眉头都快扭到了一起,不情愿三个字写了满张脸。荣绍封说道:“你去告诉端木小姐,一会儿荣叔叔带着荣轩过去。”荣轩在一旁道:“我不去!”荣绍封挥了挥手,卫兵就去通报了。他转头跟堵着气的荣轩说道:“你老子娶的这些个太太,哪个不是我追着人家的。风水轮流转现在是满世界的小姐追着咱们荣家跑,你便是擎等着还一脸不愿意。”荣轩道:“父亲,我……”荣绍封摆摆手说:“我懂,谁没年轻过。可等你真的站在大帅的位置上,就会知道端木的姓氏对你有多重要。我现在还是大帅,刚刚让卫兵去通报的就是命令!”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议会室,荣轩跟在后面自是有百般不情愿,却也是军令难违。到了前楼和端木蕙一起用餐的时候,他像一只扯线的木偶,只要苏梦园不在他的身边,他就如同丢了心那般魂不守舍。他看见端木蕙的笑脸,可耳朵里听见的却是苏梦园的笑声。爱上苏梦园便是荣轩无尽寂寞和孤独的开始,只有她能填满他心中所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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