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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离婚(修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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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泊的婚最终还是离成了。
是朱芸主动提出来的,杨泊的脸上既不惊讶,也不欣喜,除了厌烦,别的情绪他一直竭力隐忍着,因为这样才能让他保持头脑的冷静。
女儿杨小书也保持了极大的沉默。
因为朱芸肯放手很大程度上是杨小书惹出来的。
杨泊所在的公司的董事长跳楼了,这跟杨泊的关系本来是不大的。家族企业,董事长死了,还有董事长的弟弟,董事长的儿子,董事长全家老小,公司运行照旧,他一个会计主管的工资不会减少。
这似乎也应证了一句老生常谈的话,太阳不是围绕着某个人转的。
可是股市不是这样的,它时不时得玩玩山羊跳,跃跃蹦极,对于大多数散户而言,这比赌场还没准。
董事长跳楼,股票大跌,很多人血本无归,朱芸也亏得想跟着跳楼,虽然那血本都是杨泊挣的。
其实那一季度的财务报表,这家公司的财务数据依旧看起来形势大好,负债比率都在正常的范围之内,资产运营状况良好,净利润也有一定的增长。
只能怪股票,它不按常理出牌。
它的脾气跟女人一样,一有点风声,就开始搞大动作。
亏钱似乎是比离婚更令朱芸伤心的事,她哭得没声气儿,悔得肠子都青了,一会儿责怪女儿为了证券公司那点实习津贴怂恿她开户炒股,现在亏得家里要没饭吃了,一会儿怒骂那跳楼的董事长,找死也不寻着好时机。
杨泊听得脑仁又开始阵阵得疼痛,他厌恶这样嘈杂的责骂声,像螺旋桨在耳边喧嚣,忍不得出声让她适可而止,他想安静会。
朱芸原觉得是自己对不起杨泊,把他多年的积蓄全都打了水漂,可是见着杨泊厌恶的神情,又觉得自己很委屈,若不是他三天两头得闹离婚,她怎么会失心疯到大量购买这家公司的股票呢,还是在事情已出,但公司封锁了消息的当日买进的,真是冤大头,为国争光的接盘侠。
朱芸买入公司的股票还真跟杨泊有莫大关系,还不是因为他在这家公司工作?!
其实这两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女人的想法就是不一样,自己的丈夫在这家公司工作,她就有一种这家公司是自己家的感觉了,横竖要炒股,自然要帮衬自己家的公司。朱芸不仅自己掏底儿买了,还鼓舞着她的小姐妹,杨泊口中的绝经早,神经敏感,更年期大龄妇女。
朱芸就是这样一个人,往往把自己坑了还不够,还会拉上一帮人一起送死。杨泊觉得自己再跟她生活下去,她也要把自己给拖垮了,是一种精神上的污染,水滴石穿,潜移默化。
朱芸一手掩着面,一手指着杨泊说,“你为什么不把内幕告诉我?你是不是存心想让我做不得人了?”
杨泊没回应,泡了一杯酽茶,让朱芸喝一口,醒醒脑。
杨泊哪里知道什么内幕消息了,他像一个甩手掌柜般做着会计主管,高层的事,他没有参与。其实按照公司法上来说,朱芸是公司的股东,公司资产的所有者,不是她更应该消息灵通吗?而杨泊算什么?不就是一个服从上级的命令,编制一份能向银行要到贷款,蛊惑公众进行投资的报表的小角色吗?说白了,是一条默默无闻的打工狗。
杨泊一直是个很渺小到微不足道的人,朱芸高看他了。
他冷冷抬眸看着朱芸,离婚的事使得她斗志昂扬,一亏钱,便如遭了阉割的狗一般。他们的心不在一块,杨泊一点也不为钱所伤心。他心里那么得不痛快,还管钱做什么?
钱能买来的东西治不好他的病。
朱芸的肩膀不住得颤抖,她透过指缝瞄着杨泊,在想他是不是已经把事情告诉阿婆了。杨泊的母亲很强势,如今还健朗,若知晓媳妇把她儿子的钱都败光了,那么把她浸猪笼的事情都会做出来的。
所以只能——
朱芸哭哭啼啼得问杨泊,“你还想跟我过下去吗?”
“不想。”杨泊正襟危坐着,“以前也不想。”
“狼心狗肺的东西!”朱芸骂出了口,“我每天忙死忙活得在家里做家务,管女儿。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家,我会放弃工作吗?若不是这样,也许我早就有一番作为了。”
杨泊承认,为了这个家,朱芸做出了一定的牺牲,可是谁不是为了这个家在做牺牲。不仅杨泊,杨小书也一样。杨泊知道,杨小书在做很多自己不喜欢的事,但为了母亲的虚荣心,她都撑下来了。他可怜的女儿,他以为在她这一代上,能抹去上一代的悲哀,没想到代代如此。
杨泊宁愿没有把她生下来。
与此同时,杨泊还觉得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无奈,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也许诚如前几天碰到的那个算命瞎子所说的——你们家风水不好。
“这只是一种倒逼机制。”杨泊用一种学术性的口吻在回应朱芸的话,平常通俗的话,朱芸都当放屁。只有当杨泊正真放屁时,她才会觉得高深莫测。
“你索性逼死我好了!你和那个婊/子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朱芸咬着牙根,拿起了笔,玻璃茶几上重新放着一份离婚协议书。杨泊依旧是先签了名,好整以暇得等着。他的那副无悲无喜的神情,确实让人认为这全是他的错。
这人世间的事就是这样,谁多流几滴泪,谁撕心裂肺得多哭喊几声,那么全世界都会认为她是受害者了。
杨泊的视线没有落到朱芸正在写的字上,而是悠缈得望到了窗外,像是失却了温度冰冷的尸体般得说道,“我和她现在也不好。”
杨泊没想过以后会有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