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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俞琼(修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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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杨泊这样老实厚道的人竟然会出轨,公司那些忙里偷闲的职员在交头接耳谈论,朱芸的小姐妹更是义愤填膺,在各种鱼龙混杂的论坛发表感慨,不屑得表明说:这天底下,是没有不偷腥的猫的。
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侮辱性的话语来描绘一段当事人自觉难舍难分的感情呢?
自己喜欢的东西被人泼上脏水,杨泊的痛苦又增加了一分,也坚定了离婚的念头。他跟朱芸提出这件事时,她正在厨房里择芹菜,把叶子全部去掉,只留下光秃秃的根茎。杨泊觉得这样的事很残忍,至于缘由,他说不上来,反正吃饭时看到盘里那一根根火柴棍似的芹菜时,他的筷子就掉了。
杨泊想如果是俞琼,一定不会这样的,她应该和自己一样,喜欢吃芹菜的叶子,有点苦涩,但也很醇香。
杨泊觉得俞琼就是自己的影子,换句话说,他只是在爱自己。
杨泊与俞琼在同一个办公室,隔着一扇玻璃门,每天上下班都能看到。这不是爱情滋养的机会,因为有很多人都和杨泊在同一个地方办公过,但他们都没有跟杨泊萌生爱情的种子。
所以,爱是情有独钟,与天涯海角,与日久生情无关。俞琼的出现是杨泊黑暗的阴沟里照进了一束光明,阴沟依旧还是那个阴沟,但不再那样死寂。或许等太阳下山,温度冷却,杨泊也不再留恋那束光了,但此时此刻,他却发疯似得想要和俞琼在一起。
对于这段感情的执着,杨泊在外表上表现得很平静,有人指指点点,他也没有奋起而反驳,温文尔雅得跟人解释,“我是一个矫情的人。”你要是觉得恶心,请转过头去别看。
杨泊要跟自己离婚,朱芸几乎要哭瞎双眼,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是因为她清晨喜欢拉起窗帘,让刺眼的阳光直接照进落地扇来,而杨泊习惯了昏暗的房间?还是杨泊在抱怨蚊香的味道很重时,而她在跟他唠叨这蚊香很贵。
贵好像就是有用了似的。
杨泊回应:“毒药也很贵。”
就算朱芸整天泡在肥皂剧里,和一帮志同道合的中年妇女搬弄是非,她依旧是一个很有见识主张的女人。有的人外表与内心一样肤浅,而朱芸肤浅的话语下,一颗心还是透彻的。可是这样的人还是不能让杨泊动心,大概是因为他比较自私,除了自己,什么都不爱。俞琼是自己的影子,所以他也爱。
朱芸打扮得时尚前卫得去见了俞琼,然后哭肿了双眼回来。
不是上演了正室打小三的戏码,或者小三张狂叫嚣羞辱正室的闹剧,而是朱芸发现这个女人,按照正常的审美标准来说,她没有一个地方是比自己好的。她的学历比自己低,长得也不如自己,甚至性格也沉郁自闭得像一朵暗室里的白玫瑰,只能在纯黑的环境里暗自枯萎。
这样的人,却把她一贯认为温柔和气的丈夫给抢走了。朱芸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只是有一回,她看到杨泊与俞琼彼此一声不吭得坐在咖啡厅里,望着一朵红玫瑰发愣,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却一点也不让人感觉很压抑很隔阂,一切自然而朴实,就像一双拖鞋,少了一只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朱芸原本不齿男人在意别人的长相,现在却发现男人以貌取人十足是一个优点,不然,很多女人其实是一无是处的。现在,她在杨泊的心中,就是一无是处的,而俞琼什么都好。
俞琼不会做饭,不会撒娇,任何女人该有的特性,她都没有。
工作时,她就坐在杨泊的隔壁,踏踏实实得工作;下班后,她就按部就班得坐地铁,经常错过班次,也经常坐过站,可是她一句抱怨都没有,好像生活本就这样作践人的,而她本就是这样背运的人。
俞琼是在郊区租的房子,逼仄而简单,没有生活气息,除却睡觉的床,吃饭用的桌子,就是书,满屋子的书,说白了就是铅印了文字的树的尸体。
看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呢?俞琼自然是知道什么用都是没有的,它们不能改变她穷尽一生都买不起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的现实,也不能把她变成一个出口成章非常有修养的人。只有阅尽千书万册的人,才会知道,书读得多,只会坏人心志。它让人相信,每个人都是骨子里的好吃懒做,骄奢成性,一旦有人开始表现得文质彬彬,淡泊宁静,那么可能只是他虚伪得想让自己都觉得自己很伟大。
当然,如果她每次看的都是《我们太太的客厅》,那么她倒能长不少的见识,至少明白在近一个世纪以前,女人就已经可以从衣饰、照片上攻击别人了。
杨泊在俞琼的房间共进晚餐时,说了很多话,一向他在饭桌上是少语言的,但这一回他却有说不完的话。俞琼安静得听着,不发表任何评论,感情都藏在心里,或憎或爱,不着痕迹。
杨泊说她让他想到了自己的表弟,在工地里搬砖,但是却看很多很多的书,拿自己的血汗钱买成套的书。家人都不理解他的做法,但他却成为了杨泊心中的英雄。
杨泊说:这辈子除了自个儿的表弟,他谁都没佩服过。
这辈子除了俞琼,他也谁都没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