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树樱》北郷遥

6、六.

　　六.
　　“裕太，周助他.....” 由美子握着电话的手不停发抖，几乎拿不稳电话。“哥他怎么了？！” “他昏迷了。下午出了车祸，现在在昏迷中。”

　　不二能听见姐姐和裕太的声音，模模糊糊，似乎被激流所掩盖，最后冲走。他们就在身边，可是他看不见，也无法触摸，只能安静地躺在这具躯壳里。
　　裕太是不是坐在床头呢？也许在碰他，嗯，一定是的。可是他感受不到。
　　裕太上了国中以后很少给哥哥好脸色看，但说他不爱这个哥哥是不可能的。明明是弟弟，却莫名地想去保护哥哥。哥哥他，看起来就像玻璃般美好易碎，偏又总能挡在他身前，替他当下一切痛苦。
　　那天，由美子在家做饭，窗外大雨倾盆，雨水毫无保留地浇灌世界，仿佛是想洗去些什么。忽然听见门铃响了。周助不带钥匙还真是少见呢。
　　打开门，是浑身湿透的周助，他微微一笑：“姐，真抱歉，忘了带钥匙，又忘了带伞。”
　　他不知道，那个时候，他脸上的笑容让人心疼得想哭。
　　由美子把换洗的衣服塞给他，“快去洗澡。” 不二周助点点头，正要进浴室，裕太却抢先进去关上了门。不二抱紧衣服，蜷缩起身子，显得很无助。
　　“进来吧，笨蛋哥哥。” 浴室里传来裕太的喊声。不二立刻绽开笑容，抱着衣服跑了进去，很快，传出了两个人的嬉闹声。
　　他一直是那个笨蛋，笨蛋哥哥，笨蛋不二周助。
　　“真正的你在哪里呢，不二？你到底要怎样才会认真起来？” 先前在更衣室里，手冢说的话犹如醍醐灌顶。真正的自己，手冢，你还真是天真呢。人生在世，谁不是戴着面具度日？
　　只有在他面前，可以卸下面具吧。真正的自己，是给愿意温柔相待的人看的。不是吗？

　　“你们可以试着和他说说话，运用适当的刺激让他恢复记忆。放些音乐，或者念些文章。” 医生对由美子说。“这是他的随身物品，现在交给你们家属。” 他把一个背包递给裕太，还有放在透明袋里的东西——不二周助口袋里的一百日币和车票票根，以及一包无糖口香糖，一串钥匙。再没有其他了。
　　裕太想象着他们是怎样将这些东西从哥哥沾血的口袋里取出来的，想着想着，忍不住哭了出来。
　　“另外，根据当时的目击者描述.....患者的事故似乎并非以外，而是，他自己想这么做的。他或许是想自杀。” 医生的话音带着不确定，却依旧刺耳，刺得耳膜生疼。 “周助他想自杀？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 由美子道。“哥今天的确怪怪的，来了没几分钟又走了，可是要自杀....不太会。虽说越前那件事让他伤心了好久，但也不至于啊。” “我们也只是推测，既然不是，那么烦请家属配合，唤起患者的求生意识吧。”
　　医生坐了下来，重重叹了口气。